院中也是清清冷冷。 以往这个时候,见她回来,小周氏总会红袖添香、轻言细语问候他几声,二人虽有时有争吵,可大多数时候,小周氏总是能将他伺候地熨帖异常。 哪里是现在这个样子,回到家中,炕冷毡清;又有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事情缠身。 今日缺了东西了,明日采补缺了银子了,后日又该发月例银子了。 诸多事情,简直弄得李栖筠焦头烂额的。 而李青溦,嗐,不提也罢。 这几日,南苑也多有收整,还支了人来告他:索性她回京半年天气也未相出什么上下长短来,说是李青溦存了心思,欲朝会过后便回并州。 李栖筠心中淡淡的,她愿回并州他自也不会不拦着。 只是想起这几日炕冷毡清,李毓秀这几日又是病病歪歪的,因小周氏之事对他多有埋怨;李曦又忙于族学学堂,多日未回家。 他一时只觉着自己虽年至不惑,活得却困惑极了。一时竟有了心思将小周氏放出来。 索性也无人在意。 只是先前小周氏所犯之事,自不算小,如今要放人自然要有个由头。 李栖筠一时也想不出这个由头能是什么,又恐李青溦那边多有想法,正想再放几天,待李青溦回了并州也不迟。 正想到这里,小周氏的亲近嬷嬷刘嬷嬷,突噔噔地冲进来递来一封拜帖来。 “郎君,外头有人送了拜贴来。” 来见周氏做什么?李栖筠多有疑惑写,割开那封蜡一看,瞧见上头加信王府邸的金印,一时一脸茫然。只不过李栖筠也不蠢,他正有放了周氏的意思,眼见金身菩萨都来了,如何不就坡下驴? 当日下午,便嘱咐人把小周氏给放了出来。 小周氏在屋中待了那样久。一日日地叫喊的,嗓子都有几分哑了。冷不丁被刘嬷嬷带出来,又触不及防地见了太阳,不由乜斜着两只眼睛,一面流泪,一面两只眼睛乱晃。 李栖筠正在外头等着她,见她哭得梨花带雨,人瘦了一圈儿,连衣裳都皱皱巴巴地,不由蹙眉叹了口气。 小周氏自也看见了李栖筠。 一时间视线微转,脚下也面条似的站不住了,“啪嗒”一声软在李栖筠脚下:“郎君,郎君,妾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 她一面哭一面偷偷摸摸地眼泪揩到李栖筠衣服上。 李栖筠十分无语,一时扶住她:“行了行了,此次放你出来是有事叫你做。”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他将小周氏从地上扶起。小周氏只是捂着帕子嘤嘤。 这几日, 她虽被关着出不得门,只是什么吃喝的也未短过。 她心里知晓李栖筠不会地多么狠心。只是他多日不来看她,她心中确也是惴惴的。此刻见了他来, 倒是放下心。又捏着帕子装模作样地认了几声错。 李栖筠看她模样可怜, 也懒得计较这些了, 将人带去正房收拾一通。 小周氏方响起正事:“对了, 郎君刚才说得,是什么事呢?” 李栖筠嗳哟一声,他万事懒怠上心,倒险些忘了, 一时嘱人将那信王妃的拜帖取出来, 递给她。 小周氏将那约她见面的信笺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倒有几分惊疑。 即便她与信王府是有一些牵扯, 但她以往从未见过信王妃。 先前小周氏为周营的事多番斡旋,只是想见见这信王妃的外爷刘阁老罢了。她实在是未想, 自己关了几日, 出来竟一步登了天。 李栖筠觑她表情,语气微平和:“我竟不知你竟同信王妃还有交情。” 小周氏多久未看他这般的神情,有意托大。一时捏着鼻子应下:“妾是同王妃远远见过几面。” 李栖筠也应了几声:“既人家要来,这几日便好好收整收整,人家毕竟金枝玉贵, 万不能委屈了人便是……” 他絮絮吩咐,小周氏一时应下,再无二话。 —— 后日, 正是个好日子, 小周氏得了信王妃来的消息, 早早地叫人收整屋舍。 府中头一次来这样的贵客, 自然是洗刷一新,张灯结彩的。收整完,小周氏又想了片刻,叫人取出了那两架黄梨花木的官帽椅出来,方去了东房去瞧李毓秀。 小周氏问过李栖筠这几日有何事发生,可李栖筠万事不上心,自然也说不得个什么三二一来。 她还是问了李毓秀,才知晓那李青溦要回并州,并将铺子低价折卖之事。 此事本是小周氏喜闻乐见之事,但不知为何,她心里总觉着事惴惴的。 “我总觉着事有蹊跷。” 李毓秀哼了一声:“又有什么蹊跷的,许是那李青溦觉出咱们才是一家子,她就是外人罢了。况且她此次回京,所为不正是自己的亲事,京城的才俊具看她不上,她要回并州那等穷山恶水中自然也说得通。” 小周氏皱了下眉,“也许吧。” 李毓秀嗳哟一声:“行了,娘亲,也没必要想这样多。还是好好想想如何笼络那信王妃才是。”她端详着面前的妆镜子,又取了好几只金闪闪的钗子在头顶比划,“娘亲看,好不好看?” 这几日,李毓秀也因她的事又是奔走,又是绝食的,短短几日,下巴都尖了。 她听了这话,一时无限怜爱地拍了拍她的肩:“好看,娘亲的秀秀自然什么都好看。” 只是可惜命不好,不会投生,做了她的女儿。小周氏幽幽叹了口气。 以前她好说歹说也是伯府的平妻,乃是掌门楣之人,京中诸多有家世之人虽看她不上,可到底也是有几个穷酸寒门上门求娶的。可现在她降平妻为妾,连累秀秀同她一起受苦了。 小周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也好在此时并非山穷水尽之地,若是好好笼络了那信王妃,未必以后不能绝处逢生、东山再起。 小周氏暗下决心,今日无论那信王妃何事,他自然全力办到。 二人收整完毕,小周氏心事重重地带了李毓秀出门迎接信王妃; 信王妃十分气派华贵,便连脚上蹬的靴子,也是寸金寸缕的蜀锦做成。她能当得起王府,自不是柳氏那般的粗鄙人物,既不故意来迟,也不存心刁难。 见了小周氏母女,面上亦端庄含笑,叫人如沐春风。 几人客套几句,进了垂花门。 正巧一旁廊庑处也走出几个人,为首之人一席一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合裙,外罩一件玉兰纹,袖口绣金丝茶花的素色褙子,臂膀上笼一件淡薄如轻雾的笼泻纱绢。 绿鬓如云又梳作迎春髻,髻上簪一支竹叶带青的翡翠玉簪,髻边又别出心裁地绾了一支娇嫩带露的粉白茶花。 微风过境,吹起她颊边几缕发丝,显得她略施粉黛的一张脸眉如远山,眼若含春,樱唇一颗。 她娉婷而来,短短几步,便有一种难以描摹的风致。 信王妃素来多见美人,也忍不住远远几眼。 李毓秀病了几日,脸色苍白,见了她这副样子,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又瞧见一旁信王妃带着惊艳的神色,颇有些气短地哼了一声:“屁股插芦花,假充大公鸡。摆这么大个架子,也不知有什么好神气上的呢!” 小周氏忙堵她的嘴:“如何说这种粗话来,还不快快打嘴!” 小周氏心里也怨李毓秀嘴上没个把门的,当着信王妃的面什么都说,岂不会给人家留下个没教养的印象?忙拧她一下。 李毓秀嗳哟一声,一时撇嘴看她娘亲一眼:“娘亲做什么拧我胳膊?怪疼的。” 小周氏:“……” 我瞧着是该将你脑子了的水拧上一拧。 信王妃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唇角微撇一下,捂在帕子底下,轻笑一声:“无妨,二姑娘童言无忌,话糙了一些罢了,无有什么的。” 她话是如此,只是小周氏也是人精,如何听不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 说是童言无忌,可李毓秀如今几岁?已是及笄的年华了。这高门贵胄的,当真是会挤兑人。 虽是如此,小周氏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赔笑。 走了几步,信王妃突问道:“先才过去那位便是你家大姑娘吧?听闻她是平西王的外孙女,平西王管西北边防之事,又掌周遭要隘,你家这大姑娘也算是名门之女,如何要想着回并州又折卖铺子呢?” 小周氏心想这信王妃当真是为此事了的,将李青溦回来是为相看之事说了,“许是未找着合眼缘的郎君,想着回并州挑一挑也是有的。” 信王妃思忖片刻,眼神突地一亮:“嗳,那你这意思,便是你家大姑娘如今还未定亲罢?” 小周氏一愣,一时不知她是何意。难不成想还想做她家的媒?他虽心里疑惑,却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闻言将面前的李毓秀也往前推了几分,哂笑一声:“那倒是未曾。嗳,许是妾人微言轻的过写,妾家两个女儿都未许人家呢。” 信王妃轻笑一声,一时未答,只是瞧着李青溦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二人行至正厅坐下。小周氏叫人上茶,信王妃浅浅一口,一时放下茶盅瞧她,缓缓开腔。 “我这次来,是为了什么,想你也知道一些,李家的那些铺子,乃是你当年亲自抵给王府,借以换你家那兄长补实,我记着似是抵了三十多年,如今方过了三四年便要折卖……”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也不值当几个钱,但到底约不可废。” 小周氏一时讷讷应了几声,信王妃笑意吟吟,看了她一眼,又道:“我的意思呢,索性是买下,一劳永逸些。可我与王爷到底不好出手,此事自还要劳烦你。” 小周氏如何听不懂她的意思,白嫖呗! 若是以前便罢了,只是她现在也是捉襟见肘。闻言轻挠几下头,想了又想,到底还是抬眼瞧她一眼:“说是约不可废,可…妾的兄长如今正也在台狱中……” 她咂几下嘴一时咂摸出几分苦,“当然,妾自不是推诿之意,只是…” “你兄长之事,事成之后,自然有你的。” 小周氏得了她的话,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了几句肝脑涂地云云。 信王妃见她识趣,一时又掠过此话题,“对了,先前你曾向我爹爹送过一封太子手书,可还有什么印象?” 太子手书? 当真是老黄历了,倒也奇怪,那日她见了那手书后,确实是吓了好大一激灵。她这种小民如何得见太子? 只是此事等了许久,也没什么下文。 她思忖片刻:“听闻太子殿下素来宅心仁厚,许是路见不平,一时托了信来,也是有的。” 信王妃见她的样子,怕是什么都不知道,知自己问下去也是白问,一时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 李青溦出了门,便瞧见宋曜抱臂倚在一棵槐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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