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少年的目光却咬住了她,暗暗追着她的手腕,最后落到她白皙的额上。 那里有几缕发丝被汗液粘住,弯出好看的弧状,使整张脸看上去愈加妩媚而白皙。 少年眉眼一弯,浅浅笑着:“姐姐还是躺下睡会儿吧,下晌还要应付外头那两人呢,得养精蓄锐。” 语气真诚,也有那么几分道理,柳婉没力气再死扛,终于妥协,“也行,那我歇一会儿。” 她用胳膊肘支着上半身,将曲着的双腿缓缓伸直,继而以极为优雅的姿势一点点挪着躺下去。 少年就坐在旁边,两只黑亮的眸子像灯笼,那里面的光死死盯在她身上。 尴尬,大写的尴尬。 柳婉已17岁,身体早已长成女子该有的模样,且还略显丰腴,此时平躺在床,那线条起起伏伏错落有致,全落入到少年一双灼灼燃烧的眼眸中。 堪比死亡凝视。 她咬了下牙,将一旁的薄毯拿过来,往身上一搭,鲜明的线条便迅速黯淡了下去。 少年瞟了一眼她额角冒出的细汗,眼尾勾着一缕邪魅:“姐姐莫非……还冷吗?” 平躺的柳婉半眯着眼,没看他,没脸看,“嗯,有点冷。” 明明好热,热得都要窒息了,身上汗湿的衣裳贴得更紧了。 “哦,那你多盖点。”少年嘴角暗暗上扬,伸出白皙而骨指分明的手,拉了拉薄毯,故意又往她身上盖了些。 柳婉已闭上了眼眸,一遍遍告诉自己“心静自然凉心静自然凉”。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但,压根凉不下去,浑身都在冒汗,连吐出的气息都要烧起来了。 更熬人的是,即使她闭着眼,也能清晰感觉到那双死亡凝视的眼眸。 床就这么点大,他又是高个儿男子,哪怕不刻意看她,那眼神儿估计也没地儿放。 柳婉觉得比睡在棺材里还难受。 不行,受不了了,她提了口气,眼也没抬,故作随意地翻了个身,背朝少年。 翻过来的瞬间身体略略一松,眼眸偷偷睁开,总算自在了些,但问题又来了,她的背全落入到少年的眸中。 她的腰,还有——臀。 简直如芒在背,动也不敢动,气都不敢出大声儿,不能显出自己的紧张与不安。 柳婉何曾在自己床上受过这种罪,她咬了咬牙,侧身,又以极为优雅的姿势缓缓坐起来,不睡了,反正睡不着。 扭头,正好撞上少年的灼灼目光。 “姐姐不睡了吗?” “嗯,不睡了。” …… 四周围着帐幔,两人默默相望呼吸可闻,再次——无语凝噎。 一切鬼打墙似的又回到了原点。
第12章 人呢? 片刻后。 “可是因为我在这儿,姐姐睡得不自在?” 少年的声音温温软软,眸中露出关切,长睫如刷子一般闪了闪。 她一个闺阁之女床上多了个男子还能睡自在?这岂不是明知故问? 但哪怕明知故问竟也如此招人怜爱是怎么回事? “没有,你别乱想。”柳婉温言细语,撒谎撒得心虚,垂下了眉眼。 哪是“没有”,明明就是“有”,超级“有”。 少年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洞穿事实的得意,“那我就不看着姐姐了,也躺着。” 说完他往里侧身,背朝柳婉躺下去,腿曲起来,抵在床的另一头。 看上去姿势极不舒服,但那姿态却极为自在,身上也没遮挡,摆出一副“随你看让你看个够看个饱”的豪横劲儿,大大方方将背呈现给柳婉。 完全不同于她的束手束脚如芒在背。 果然男女就是有别。 柳婉也不客气,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梭了几圈,一身小厮衣裳勾勒出他的身形:肩宽、腰窄、腿长,整个身体遒劲有力。 只是那裤管有点短,露出了脚踝,脚踝处的皮肤很白,哪怕在幽暗的光线下,也浮着一层温润的光泽。 好似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呢,也不知是谁家的。 但春杏干活也太不靠谱了,竟也不看尺寸,随便就弄了身衣裳过来。 柳婉收回目光,暗暗抽了口气,将身上的薄毯悄悄拿掉,用手背擦拭额角的细汗。 如今他们互换了姿势,变成了他躺,她坐。 床的空间小,她百无聊赖,不看他,就得盯着白色帐幔看,像个傻子一样。 她不想成为傻子,再次把目光收回来,落到宋墨身上,缓缓下移,到他的臀。 不大不小,很圆。 脸开始发烫了,她觉得自己变坏了,焉儿坏焉儿坏的,一点也不像个淑女了。 要是朱氏知道她盯着一个男人的臀看,保不定又要她抄几百遍《女训》了。 “姐姐。”宋墨突然转过头来。 柳婉一囧,眼珠子都要蹦出来,目光迅速弹开,瞪着他,气都喘不匀了。 “怎……怎么了?”在心里猛扇自己耳光,她又失态了。 少年眉眼如画,鼻梁高挺,看她的目光很深,如微熹的晨光:“这样坐着太无聊,要不姐姐也躺着,好歹能休息一会儿。” 见她愣着不吭声,他又说:“我们背对背,这样姐姐就不会不自在了吧?” 语露关切,声音低低的,如潺潺流水,且面色沉静而清爽,好似一点也不热,好似他们处在不同季节! “嗯,也好。”柳婉应了声,见少年转过头后,这才侧身背朝他徐徐躺下,并将那条薄毯结结实实隔在了她与他的中间。 楚河汉界,假装不是睡在一张床。 但明明就是一张床。 床并不宽,甚至有点窄,两人谁也不敢乱动,一动,就会碰着彼此。 气氛无比别扭,外加尴尬。 好似空气都凝固了,连那垂着的薄薄的帐幔也变成了硬绑绑一整块。 柳婉觉得自己难受得快要死掉了,可仍然不言不动出气不敢出大声儿。 外头有朱巧巧呢,再外头还有朱时旺及母亲朱氏,群敌环伺,她只能缩在床上。 没想到17年人生里第一次与男子同床共枕竟是在如此情境之下,若是崔若云知道了定会笑掉大牙。 想到崔若云,她蓦地想起要将男子送到医馆之事,刚刚那么痛苦地想话题怎的没想到这茬呢?后悔不迭。 柳婉支起耳朵听身后的动静,若是他没睡着,她便要聊聊这事。 但身后毫无动静,罢了,许是睡着了,等他醒了再说。 她松了口气,心里还有一丝庆幸,庆幸这人看上去性情纯良,并无觊觎之心,否则以眼下情境她怕是清白不保。 床的另一边,“性情纯良”的宋墨并未睡着。 他轻抿嘴角,牢牢盯着正前方的帐幔,那目光如寒潭一般,阴沉、冷漠,全然不似面对柳婉时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片刻后,他暗暗张开白皙修长的手掌,冰冷的铁链在袖中闪了闪,掌心一转,一股热力霎时沿着薄毯直达柳婉的后背。 她莫名感觉晕晕乎乎,接着便彻底睡了过去。 随后,宋墨从床的里侧坐起来,淡漠地扫了一眼床上的女子,嘴角轻扬,露出一抹不屑,继而闭眼,运功调息。 身体里有毒,又受了伤,这两日不断地自我疗愈,倒是好转不少。 调完息,他再次扫了女子一眼,她背朝他,只能看到后脑勺,及一截露出来的后颈,倒是挺白的。 宋墨冷哼了一声,若是在周国,他早将她杀了,谁叫她看清了他的容貌呢,好在这里是梁国,且还是个郡主,暂且让她活着吧。 他脸上的不屑深了一重,一个装模作样的女人而已,并不讨人喜欢,却也没让人多讨厌,无聊时逗一逗她,倒也有点意思。 “姐姐,醒醒。” 声音很轻、很软,像羽毛扫在胸口,耳朵都要怀孕了。 柳婉迷迷模模睁开眼,少年俊朗的面容出现在眼前,目光如水洗过一般,“姐姐,快过午时了,再睡,外头那讨厌的女人又得进来了。” 外头哪个女人?她脑子没转过弯,怔愣片刻后霎时想到朱巧巧。 柳婉本能地想一骨碌爬起来,手腕刚撑住床榻,蓦地想到此处有外男,姿势一顿,忍着体内的洪荒之力慢悠悠地侧身,极为优雅地坐了起来。 微低着头,语气温婉得体:“实在抱歉,没想到我会睡过头。” 床上躺着一个大男人,屋外众敌环伺,她竟然毫无压力地睡着了,且还睡过了头。 更要命的是,明明是背朝他而躺,醒来时竟是仰卧,她睡得究竟有多放肆? “姐姐定是疲累了,所以才睡得这样香。”少年语气真诚,眸子里有细碎的光影在跃动,灿若星辰。 刚刚睡觉时他也是这么看着她么?柳婉脑补出那画面,尴尬得又是一阵头皮发麻。 “那……我先下去了。”语气里带着客气,身体本能地往外移。 “姐姐万事小心。”少年也往床的里侧移,眉眼微垂,可怜巴巴,仿佛在说“我等你回来”。 嗯,在床上等。 朱巧巧明日才回西院,她与他还得在这床上“无语中凝噎”一晚。 头有点大,柳婉暗叹一口气,提腿下床,并小心翼翼将帐幔边沿塞紧,确保没留一丝缝隙。 “妹妹起来啦。”朱巧巧一见柳婉走出来便满脸堆笑地招呼,举着手里的崩子:“妹妹看我绣得如何?” 绣得乱七八糟,本是要绣鸳鸯戏水,但那鸳鸯绣成了母鸡,脖子短,嘴也短。 “表姐的手艺精进了不少,挺好的。”柳婉昧着良心夸赞。 朱巧巧也昧着良心受了,“是妹妹指导有方,我以后该多向妹妹学习。” 她学习个鬼,她从小就讨厌女红,虽与柳婉拜于同一个教习嬷嬷,却是连皮毛都没学到。 她不过是以学习的名义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想找出那个野男人罢了。 “表姐有兴趣学自然是好事,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教会表姐。” 两人一来一去地虚与委蛇。 春杏与冬梅见主子午睡起来,双双进殿收拾。 “我殿内熏了蚊烟,帐幔不用拉起来,免得晚上再招蚊虫。”柳婉看似随意地交待。 她床上有男人的事少个人知道少份风险,哪怕是贴身婢子也最好能瞒就瞒。 春杏与冬梅齐齐点头应是。 朱巧巧眉眼微微一闪,面露狐疑:“妹妹殿中蚊虫很多么,我睡在这暖阁倒没感觉有蚊虫的叨扰。” 柳婉面色淡然地抬手抚颈:“前几日被咬得厉害,当真是怕了。”颈上被铁链勒出的痕迹淡了许多,远远焦着,倒真似被蚊虫咬过的一般。 朱巧巧瞅着那印迹意味深长一笑,还真将她当傻子了。 她隔着木门看了一眼殿中垂着的帐幔,仍觉得不对劲,提脚就朝门内走,“我想看看妹妹用的什么蚊烟,到时也去西院熏一熏。”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2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