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阳公主咬了咬牙,脸都气白了:“本宫倒想听听,今日怎么就特殊了?” 李德也不隐瞒,压低了声音:“禀长公主,边关告急,说是周国要打过来了,圣上今日都气得摔了几副茶盏了,屋内的臣子都吓得战战兢兢,您现在进去,奴才讨不着好,您怕是也……”也讨不着好。 寻阳公主再跋扈,也不是个没长脑子的,眼下她正要求着梁仁帝呢,确实没必要在他火头上惹他。 “那我去旁边的暖阁等等。”寻阳公主朝殿门口张望了一眼,不甘心地转身朝旁边的暖阁行去。 李德松了口气,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的细汗。 此时太和殿里。 梁仁帝气得面色泛白,眼尾的皱纹更明显了,“你们一个个的,成日里只知拿着朝廷的俸?逍遥快活,眼下国难当头,却没一个人能想出点子来,要你们何用。” 又是一副茶盏摔落在地,“呯”的一声响,吓得伏地而跪的一群臣子瑟瑟发抖。 梁国内乱多年,能用的军队屈指可数,关键是还国库空虚,要与周国打仗,首先得有银子,这银子从何而来? 国公爷卓明达战战兢兢开口:“圣上,这仗,还是不打为好。” “你以为朕想打仗?是周国污陷咱们挟持了那个无双魔头,让咱们交人,你不想打仗,就得把人交出去,交谁?” 跪伏在地的臣子没一个人能答出来。 殿内沉静了半晌,内阁学士曹博低声发问:“那个……无双魔头究竟是何人?” 文臣自然不知晓无双魔头的厉害。 梁仁帝闻言一声冷笑,无力地坐回到了龙椅上,“竟还有人不知无双魔头是谁,朕当真养了一帮废物,鲁宽,你来讲讲无双魔头的来历。” “臣遵旨。”建国侯鲁宽直起上半身:“无双魔头乃周国一员猛将,身怀无双剑绝技,无人能敌,其麾下的无双阵法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杀人于无形,更是无人能破解,周国能顺利地吞并南蛮、东越及西川国,全是仰仗无双魔头的功劳。” “既……既然如此厉害,周国皇子又怎会毫无根据地污陷咱们虏了无双魔头呢,哪怕真想虏他,也没那本事虏啊。”曹博是个较真的人,他想不明白。 梁仁帝接了话:“檄文里说,这无双魔头受了伤,咱们是趁虚而入。” 国公爷卓明达再次开口:“咱们派往周国的探子也曾传来过消息,称周国皇室内斗得厉害,几位皇子皆想将这无双阵收入自己麾下,估计正因为如此,那无双阵头领才会受伤,被驱逐。” “什么头领不头领,就是个杀人如麻的魔头。”鲁宽向来与卓明达不和,故意挑刺。 卓明达白了他一眼,没吭声。 “那是否……是否可以找个与无双魔头长相相似的人去交差?”曹博觉得自己这个点子不错。 鲁宽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无双魔头的长相,每次出现在战场,他皆是戴着面具,确切地说,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究竟是谁。” 这就很难了,连弄个冒牌货的路都给堵死了。 “说不定这只是周国讨伐咱们的一个借口,或许那无双魔头压根没受伤,正好好地待在周国境内呢。”是兵部尚书张烨的声音。 一人一个意见,梁仁帝愁得一脸颓丧,头上的白发又多了几根,“郭指挥使,你布下暗网,查一查近期出现在梁国的可疑男子。”不管真与假,先得查一查再说。 “张尚书。”梁仁帝看向张烨,“最好不打仗,但万一打仗,你那里要有准备。” 张烨苦大愁深:“圣上,兵部一动,得要银子呀。”银子哪里来? 梁仁帝一双鹰眼扫向户部尚书李卫:“李尚书,银子的事,你来想想办法。” 李尚书一张脸比锅底还黑,他能想什么办法,难道去抢?“皇上,臣……” 话未说完,梁仁帝便及时堵住了他的话头,“朕乏了,想歇歇,你们都退下吧。” 脸如锅底的李尚书:“……” 一众臣子这才从地上站起来,躬身鱼贯退出了太和殿,队伍最后面跟着黑脸的李尚书。 待众人一离去,寻阳公主便再也忍不了了,甚至等不及李德通传,便直接杀进了太和殿。 “皇兄,这次你怎么着也要为我做主。”寻阳公主一见着梁仁帝,语气里便带上了撒娇的意味。 梁仁帝疲惫地摸了摸眉心,慈爱地看了一眼这个比自己年轻许多的妹妹,“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寻阳公主也懒得拐弯抹角:“我想成亲,与郡主的义弟,叫宋墨,你给下个旨吧。” 梁仁帝往龙椅上一靠,莫名地盯着寻阳公主:“你想成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寻阳公主点头。 “叫宋墨?什么来头?” 寻阳公主认真作答:“郡主的义弟,出身民间,但人很好,我很喜欢。”其实是人的长相很好,但她不敢直接说,怕皇兄骂她。 “不行。”梁仁帝想也没想,一口拒绝。 若放在平时,他都随了她了,谁叫她喜欢呢,但今时不同往日,眼下战事在即,需要用人的地方太多,他需要用姻亲绑牢了这些臣子的心。 “为何不行,皇兄莫非想让妹妹守寡一辈子?”寻阳公主说着还真落下了泪珠子。 “你那叫守寡?”养在府邸的面首都快排到城外去了,“这次由不得你任性,两日后,朕会在宫里安排适龄世家公子与宗室女子议亲,届时你也过来挑选夫婿。” 寻阳公主哭得戚戚哀哀:“除了那个宋墨,我不想要别的夫婿。” “那你也干脆别做这个长公主了。”语气格外冷硬。 寻阳公主擦拭泪迹的手僵住,面色微微一怔,皇兄虽一向宠她,但在大事上,他也一向冷血无情,不然怎的坐上了这把龙椅。 “皇兄,两日后我已经与人约了去……”去打马球。 话被梁仁帝拦腰截断:“两日后你必须要来,作为长公主你得带好这个头。”他说着饮了一口茶水,垂下眼眸,“退下吧,朕乏了。” 寻阳公主满腹愁绪地离开了太和殿,寻思着怎样才能让那宋墨也参加两日后的议亲大会,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法子。 北阁的宋墨压根不知寻阳公主背后的这些动作。 午间小憩的时间,他正在屋中的天井里练功,北阁的院子大,屋子也空旷,很适合他遇尔练练拳脚。 午后的烈日从天井上方漏进来,在地砖上泼了一片金黄,少年上天入地身如蛟龙,其速度快如闪电,除了听到阵阵衣袂声,压根看不清那飞速穿梭的身影。 在身影四周,是片片闪烁的寒光,与那天际的金色阳光猛烈撞击,刺得人眼花缭乱。 小厮映寒躲在廊柱下睁大了眼睛细看,想看清那闪出寒光的物件究竟是不是一柄剑。 倘若是剑,怎的每次宋公子练完功,那剑就消失了呢?他想不通。 眼下,整个空旷的北阁也就他一个人在伺侯。 柳婉倒是送了好几个婢子小厮过来,但宋墨仅留下了映寒一个,他不需要太多人伺候,麻烦。 映寒对自己这位新主子是又敬又怕,总觉得这宋公子除了对郡主温柔,对旁人皆是一副阴沉冰冷的样子,有时甚至是杀气腾腾,他看着心里就怕。 好在,新主子要求少,除了让他干些洒扫的活计,几乎没给他安排另外的活,且天一擦黑就让他回屋歇息,他表示很满意。 “映寒,你将天井收拾一下,收拾完回去小憩。”宋墨刚练完功,嗓音里还带着此许喑哑,走上台阶,眼也没抬,随口吩咐。 映寒慌忙低头应“是”。 宋墨出了一身汗,在盥室洗漱完毕后进了自己的寝殿,殿内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甚至在离屏风不远处,还置了一扇硕大的铜镜。 他站在铜镜前,转动手腕,袖中的铁链如游蛇一般滑出,继而在他腕间轻轻旋转。 少年眸中溢出一抹凌厉的冷光,阴沉沉的,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杀气。 没人知道,无双剑并不是一柄剑,而是一条铁链。 却因其够快、够利,又总被人看成是剑! 呵,既然宋宇辰杀过来了,那他便让他没命再回去。少年面无表情地打开案几上的糖盒,拿了颗糖放进嘴里。
第35章 装病小墨作天作地求哄 糖的甜味在他舌尖晕开,一层又一层的,一直甜到心里、脏腑里。 这甜味,本也是世间最寻常的烟火气,与酸味、苦味、辣味一样,都该由人来尝一尝。 偏偏,他尝到的甜味太少。 少年脱下了外衣,遒劲的身体在镜中泛出一片瓷白的冷光,壁垒分明的肌体上,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剩腹部的两道剑伤还未结痂。 于他而言,伤已是家常便饭,他全然不在乎,只因尝过的苦太多。 苦多了,苦久了,也就不觉得苦了。 七岁那年,他被父皇宣帝叫到寝殿,丢给他一本无双剑谱,“你母妃走得早,往后你无母家庇护,得学会自己护自己。” 他母妃乃一寻常宫娥,被宣帝酒后临幸,怀上了他,之后难产而死,死后才封妃。 小小少年懵懵懂懂地看着父皇,一双泼墨的眸子里满是不解,脆生生地问:“学了剑法就不会被人欺负了吗?” 在偌大的周国皇宫里,他时常受欺负,被两位哥哥打,被公主姐姐骂,甚至还被资历老的奴才克扣膳食。 他虽然小,却也是有志气的人,不想总是被欺负。 宣帝不苟言笑,语气冷硬,“是,要想打败欺负你的人,就要成为比他们更强的人。” “好的父皇,我一定好好练剑。”少年接过剑谱,眉眼一弯,笑了。 他也想逗父皇开心呀,因为父皇总是不笑,不笑就是不开心。 但父皇最终也没笑,语气愈加冷硬:“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许再透露给第三人。” 小小少年重重地点头,觉得自己肩负重任,因为他是被父皇选定的人呀。 选定他,就是喜欢他的吧? 自此,他被安排在地宫里秘密练功,早上进去,中午出来,每天练两个时辰。 练功辛苦,小少年偶尔也想偷懒,被父皇发现后就是一顿鞭笞,鞭得他满身是血痕。 受伤了就练不动了,练不动又会招致更重的毒打,昏暗的地宫里四处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那是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宋墨常常想逃出宣帝的掌控,但天下之大皆为王土,年幼的他能逃向何处? 后来他又想,父皇选定并非是喜欢他,或许就是为了折磨他,谁让他没有母家的庇护呢,只能硬生生受着。 待宋墨长到一定年岁,宣帝终于打不动他了,收起了手中的鞭子,转而开始给他服用一种绝命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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