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呀。”小淑女站在花田旁,杏眼如两弯明月,眼中光影细细碎碎,每一处碎影里都藏着一片花海。 崔若云见小淑女开心,她也开心,“所以你记好了,男人算个屁,还比不上这些花。” 小淑女的眉眼更弯了,嘴角扬起来,拼命点头:“你说得对,男人算个屁。”说脏话感觉很爽是怎么回事? 她挥动着帕子,沿着小径绕着花田漫步,一张脸也开成了花,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边境。 那时的花海也如这般璀璨,那风里也带着花香,记忆中还有个满身是伤的少年,一身黑衣黑裤,勾着身子藏在花海里,眼神像头愤怒的小豹子。 她站在田梗上,打量他,他好脏啊,满头满脸的泥,手上还有血迹。 “你流血了,痛吗?”她问他。 小豹子愤怒地吼:“走开。” 她不走,还蹲下来,看着被花儿团团围住的少年:“我给你包伤口吧,不然你会流好多血。” “走开。”他又吼,声音暗哑,老成的像个大人。 她偏不走,还从田梗上走下花田,走到少年身边,从兜里掏出一个糖盒,拿了颗糖,递到少年嘴边,“你吃。” 少年将头扭开,不吃,但眼里的愤怒变弱了。 “你吃嘛。”她手臂伸过去,将一颗糖硬塞进他的嘴里,然后抿嘴一笑,“甜吗?” 少年垂下眼眸,“嗯”了一声,脸上便浮起一层红润。 他本就肤色白皙,脸上还沾着泥,现在又多了一层红,看上去五彩斑斓,是个又脏又好看的少年。 “想什么呢?”崔若云打断了她。 想起那个五彩斑斓的小时候,“没什么,想念父亲了。”她随口敷衍,杏眼微垂,往那花田里覤了几眼,恍惚之间感觉又会出现一个又脏又好看的少年似的。 两人绕着花田走了半晌,又找了片开阔的平地坐下来,将带来的小零嘴儿布开,边吃边聊。 崔若云塞得满嘴鼓鼓囊囊,声音也变得嗡嗡的:“你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你父亲几次,想个毛线。” 柳婉仍坐得腰背挺直,说话轻言细语:“你一个女孩子,说话得斯文点儿。”虽然她也被她带“坏”了。 崔若云偏不斯文,还翘起了二郎腿,“别拿你母亲毒害你的东西来喂我,姑奶奶不吃这一套。” “未必你将来也不嫁人?”这样子哪个男子敢要她? “嗯,姑奶奶不嫁,只娶。”义正辞严,义盖云天。 柳婉“扑哧”一笑,“甚是期待你娶夫的那一天。” 崔若云一边嚼一边嗡嗡着:“放心,本姑奶奶不会让郡主小姐失望的。” 一包零嘴儿被崔若云风卷残云吃了大半,吃得嘴上手上还沾着零嘴儿沫,黏糊糊的,不停打嗝,“不行,我得找个地方洗一洗,还得喝点儿水。” 水壶里的水早被她喝光了。 崔若云这个吃货! 柳婉朝四处张望了几眼:“这附近也无人家,要不你再忍忍,咱们回城再喝。” 吃货崔若云等不了:“山上有佛寺,我去讨口水喝。”转头又吩咐杆子:“你好好护着郡主小姐,我去去就回。”说完豪迈地甩着膀子走了。 此时天已阴了下来,风变大了,掀得花田里波浪阵阵,头顶有片乌云在徐徐逼近,好像要下雨了。 柳婉从马车里拿了遮阳伞给杆子:“你快去接崔女医,别让她淋到雨了。” 杆子为难:“郡主,奴才一走,这儿便只剩您一个人了。”万一出个好歹他可担不起责。 “这青天白日的,无碍,你早去早回便是。” 杆子拗不过主子,拿了伞朝佛寺的方向小跑而去。 天更阴沉了,像口大锅罩下来,整个世界都变低了,风越刮越大,穿过前边的山坳,发出“呜呜”的怒吼声。 柳婉紧了紧手臂,不住地朝山上佛寺的方向张望,但压根不见二人的影子。 一声惊雷突兀地从天边炸响,柳婉低低地“啊”了一声,转身四顾,吓得面色张皇。 没想到这秋天也有雷! 她一向怕雷电,此时身处荒郊野岭,形单影只,更害怕了。 闪电劈开天际,白色弧光一闪而过,落到了对面的山巅上,闪出一片通天的光亮。 “轰隆”一声,又是一声炸雷。 吓得魂不附体的柳婉低低地尖叫,捂着耳朵,泪花在眼里打转,继而提脚往另一侧小径上的马车里跑。 马车距她有五十余米远,她又慌又乱,跑得踉踉跄跄,裙摆拂过泥土,踩到脚底,“噗通”一声摔了下去。 “轰隆隆”,炸雷在天际肆虐。 “救命、救命。”小淑女一边呜呜哭着,一边朝荒无人烟的四野求救,那声音被雷声盖过,像孱弱的猫叫声似的。 雨点大颗大颗地砸下来,落到她的头上,脸上,与泪水混在一起。 闪电再次划过,雷声又要来了。 小淑女瑟缩着从地上爬起来,想要继续往马车里跑,刚要提脚,便见薰衣草花海里飞出一道身影,黑衣黑裤,恍如多年前那个少年似的。 不对,不是那个少年。 此人身量好长,会飞,面上还覆着面具,哦,是猎场里遇到的那个面具男。 柳婉感觉身体一轻,还未与面具男说上话,便感觉后背传来一股暖暖的热流,暖融融的,好舒服呀。 她神思恍惚,眼皮沉重,随后脑袋一歪,便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又身处于一个山洞中,身底下铺着绒布,面前燃着火堆,火堆里的木柴在噼啪作响。 面具男蹲在火堆前,转动着手里的铁器,铁器上串着一只被烤得油滋滋亮晶晶的兔子。 一切如梦如幻,好似事情又重来了一回。 “你醒啦。”面具男抬头朝她看过来。 这是又被他救了么? “是你?”她挪动着身子,从绒布上坐了起来,暗暗地摸了摸腿。 不痛,没受伤,不是事情重来了一次,是她再次遇到了面具男。 面具男举着被烤熟的兔子起身,行至她身侧,低沉地开口:“咱们又见面了。” 她隔着烤熟的兔子看他,刚刚雷雨交加,她吓得魂不附体,确实是他救了她。 “多谢大侠。” “不用谢我,不过,既然咱们这么有缘份,那日又孤男寡女独处了一晚,我想我还是得对你负责。” 柳婉一懵:“……” 要对她负责? 怎么负责呢? 柳婉心里打鼓,脑子仍有点发懵,没吭声。 面具男见她不吭声,又如上次那般将铁器上的兔肉扯下一小块,往她嘴里送。 小淑女扭头,小声拒绝,“我吃不下。”才吃过小零嘴儿呢。 “那我给你放在这儿。”他如上次那般拿了块干净的牛皮纸,将兔肉包起来,置于她身侧的岩石上。 “大侠今日……怎的也在那花田里?”太巧了,巧得让人生疑。 “路过而已。”少年低头看她,隔着火光,她的脸被映得明明暗暗,“所以说咱们有缘份。” 两人离得有点近,她抬眼看了看那白森森的面具,又低下头去,“大侠说笑了。” 怎能随意说与别人有缘份呢,好尴尬。 少年蹲下来,怔怔地看她,距离更近了,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热乎乎的气息了。 “姑娘,我并未说笑,现在我很诚恳地向你表明,我要对你负责。”声音低沉,语气坚决。 谁要他负责了? 柳婉惊得脊背都僵了,手心里都是汗,“大侠……要怎么对我负责?” “姑娘才是在说笑,一个男人要对一个女人负责,还能怎么负责,自然是,娶你。”少年掷地有声。 小淑女吓得心头一缩,面上仍在强作镇定,抿了抿唇:“大侠屡次救我,我自然是感激不尽,但说到负责,还是……不必了。” 她连他长相、名字、身份等等一切信息都不知晓,谈何嫁娶? 再说了,哪怕知道他这些信息,她也得掂量掂量不是,哪能如此儿戏地说嫁就嫁、说娶就娶呢? 少年在一侧的岩石旁坐下,曲起一条长腿,伸臂抱膝,语气戏谑:“我不只看了姑娘的身子,还……摸了,按情理上讲,姑娘早就是我的人了。” 擦药算摸吗,脸皮好厚一男的呀! 柳婉勾着头,脑中浮现出他脱她贽裤的情景,面颊隐隐有些发烫。 “姑娘觉得我说得可对?”少年看她,面具也被火光映得明明暗暗。 小淑女哪怕再端方有礼,此时也被逼得有点下不来台了,瞥了他一眼,又匆匆低下头,绞着手指:“大侠不必多想,我……无需大侠负责。”不稀罕。 哪怕她一辈子做姑子,也绝不能随随便便嫁给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 “姑娘不必推辞,这是在下应该做的。” 这话里的意思,好似是他在做善事、在积德行善一般,把她当成什么了? 柳婉稳了稳心神,用手背抚了抚发烫的脸:“今日多谢大侠伸手相助,山下还有朋友在等着我呢,我得回去了。”也不知崔若云寻不见她会如何跳脚。 她说着从绒布上起身,朝少年行了一礼后,缓缓往洞外走。 少年仍斜靠在岩石旁,抱着膝,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姑娘大概不知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吧,此时已过半夜子时,你的朋友怕是早就回去了。” 走向洞口的柳婉顿住,回头看他,难以置信,她一觉睡了这么久么? “姑娘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洞外看看,眼下洞外不只漆黑一团,且还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后面的话不用说了,一听“电闪雷鸣”,她就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一张美艳的小脸惊慌失措,扭头看他,怯生生的:“那……那我等雨停了再回去。” 少年这才从岩石旁起身,拍了拍戴着护套的双手,走近柳婉:“此乃山腰处一座融洞,下山的道路险峻崎岖,不说现在天气恶劣,哪怕是青天白日风和日丽,若没丁点功夫傍身,寻常男子想要下山都很难,何况你一介弱女子。” 小淑女眼里泪花儿在转,好烦啦,这人每次救她,都将她救到这种人迹罕至的洞中。 “那……那待风雨停歇,大侠可否愿意将我送回去?送到山下就可以,我自己雇马车回去。” 声音好低,语气里带着哀求,想他帮她,又生怕麻烦了他。 呵,平时端端方方的小淑女,终于也慌了。 少年透过面具看她,幽暗的光线下,她缩着肩膀,圆圆的杏眼里满是焦虑,“这是自然,我若不送你,你便只能在这洞中自生自灭了。” 又拿“自生自灭”来吓唬她! 可也没吓唬错,她是真的怕呀,绞着手指,“那就多谢大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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