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你未来的婆母大人,你就不害怕? 闻予锦沉默了,都已经筹谋要当个快乐寡妇了,这突然出来个凶悍的婆母……还有这个盛云织,安的是什么心思。 沈清如见她脸色不好,忙道:“不提这些了,棽棽,我在尚文书局淘来几本孤本,还有香谱,你要不要瞧瞧?” 闻予锦露出笑容:“好啊。” 盛云织没说话,她知道闻予锦其实不耐烦这些孤本书卷,往常不过是投钟家那位郎君所好,装装样子罢了。 两人陪着闻予锦说话,约莫半个多时辰就提出了告辞,闻予锦送她们到丹露馆的门口,倒不是舍不得二人,而是床上躺久了,该走动走动罢了。 门口枫树的嫩叶已经完全抽了出来,枫树旁边傍依着一株海棠,那枝丫上嫩绿的叶片圆圆展开,点点微红藏在叶片之间,若隐若现的,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是一片纷馥花海。 日光很暖。 她眷恋的晒着太阳,好似此刻才真正的还阳了一般。 心绪起起伏伏,身体终于落在实处。她死在永昌六年、恒隆元年的夏天,再醒来已经是恒隆三年的春日。 好在,她还在京城,还有一些熟悉的事物。 “姑娘,起风了,这日头瞧着暖和,风一吹也寒凉的很,姑娘病体初愈,还是室内颐养为好。”这话要换做平日,菘蓝是不敢说的,但她总觉得姑娘死里逃生之后,整个人变了许多。 就比方说,之前处处攀比要强,每每盛家姑娘提个引子,她就能被鼓动的做了马前卒,今日么,盛家姑娘走的时候,还有些失望呢。 果真是吃一堑长一智,要不是受人鼓动,以姑娘的胆子怎么敢投湖自尽? 闻予锦点点头,携了她的手回房。 一个下午的时间把账盘了一回,才发现,她似乎有些穷。 夜里,东厢房伺候的小丫头半夏来传话,说是嬷嬷的意思,若是姑娘身体无碍,该准备学起规矩了。 闻予锦漱完口,又把擦过脸的帕子丢进了铜盆:“不急,谁说我一定会嫁过去。” 八岁大的半夏傻眼了,不嫁的话,这规矩也不用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新书期期间可能会有红包掉落哦~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Uillycal 120瓶; 太激动了,只能努力码字回报一二啦!感谢在2022-03-22 11:51:55~2022-03-23 14:3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Uillycal 1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她一句不嫁,很快就传到了闻崇夫妇耳朵里,夫妻难得的同房了一回,说的却是侄女的事。 闻崇骂骂咧咧,恨不得用武力让侄女屈服,曹氏叹气:“这试探也试探了,姿态也做出来了,就差伯爷亲自走一遭了,也许棽棽就听伯爷的也说不准,到底骨肉血亲。” 闻崇背过身去,心知她说的有理,也只道:“睡觉!” …… 第二天午后,闻崇和曹氏来到丹露馆。 屋子里还弥散着一股药味,闻崇不好进侄女的闺房,便在院子里等着,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 石凳都坐热乎了,装扮素淡的闻予锦才走出来:“给伯父大人、伯母大人请安。” 闻崇冷哼了一声,撞见曹氏给他使眼色,想起夜里的筹谋不得不按捺下去:“棽棽可是痊愈了?” 夜里夫妻二人商讨的结果是先把人哄进国公府,她想要什么尽量满足她,等嫁过去之后生死就不与侯府相干了。所以,这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 闻予锦笑了笑:“好与不好,如伯父所见罢了。”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已经有了顶撞忤逆的嫌疑,但偏生她面色苍白,瞧上去确实不算好,真对着她发火倒显得自己小气了。闻崇却也不管这些,这是晚辈跟长辈说话的语气么? 他“哼”了一声刚要发作,就听侄女细声细气的道:“让伯父伯母久等,是我的不是。” 闻崇的火气没发出来,再发也不合适,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只能自己慢慢消化了:“你懂得道理就好。伯父也是没办法,阖府上下没有一个领差事的,爵位到了伯父这里已经是最后一代了……”他叹息了一番,继续道:“再者,高嫁女低娶妇,伯府与国公府的亲事,说起来还是我们高攀了;你要明白,太后娘娘的旨意已发,箭在弦上,由不得你说不嫁就不嫁。” 闻予锦心中冷笑,明明是自己无能,只能葬送侄女的一辈子去换出路,却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但是确实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她能做的太有限了。 廊下吹来一阵凉风,闻予锦动了动长睫,双眼瞪大满是诧异:“谁说我不嫁的?” 她说什么?没听错吧? 闻崇两个又被堵了回去,但是面色好看不少,这小祖宗总算是松口了,这般想着,就听到侄女继续道:“我还以为伯父伯母是来跟我说嫁妆的事情。” “嫁妆?” 闻予锦更加诧异的道:“是啊,不会没有给我准备嫁妆吧?” 闻崇看曹氏,曹氏看地面。 这下都懂了,原来真没给她准备嫁妆啊,闻予锦笑了:“原本没有一个晚辈过问嫁妆的道理,但倘若出阁的那天,就一个人赤条条的上花轿……” 曹氏头皮发麻:“好孩子,你知道家里不宽裕。” 闻予锦:“宽不宽裕,也不是我把伯府吃穷的。”要不怎么说安平府落魄呢,安平伯本人她这位好大伯,不是古玩就是字画,读了几篇迂腐文章,整日的就知道附庸风雅,把家底都败光了;二伯也好不到哪里去,勾栏瓦舍的常客罢了;至于余下那些堂兄堂弟,大的几个有样学样,小的太小还看不出来。 而管家的曹氏,别的不行,就是手紧,只有她扣别人银钱的道理,断不会给别人吐出一个子儿的。 别的中年夫妻渐行渐远,多半是因为妻子年老色衰,丈夫又贪图新鲜颜色,但闻崇却是嫌弃曹氏太抠门了,办事不牢靠,整天钻钱眼儿,一副市侩相! “真要我带上二两清风就出嫁,就算太后娘娘不怪罪,悠悠众口也可以不在乎,但是梁国公府那边会不会是以为伯府心中怨怼,不愿意和国公府结亲啊?” 面子你还是要做一做的吧?真就躺平,不要脸了? 闻崇看了曹氏一眼,满是埋怨,孩子都狠心舍了,还舍不得几抬嫁妆?本来就是为了巴结国公府,别巴结不成,反落下埋怨。 曹氏也不甘示弱,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到了她手里的东西,怎么能放出去?她是在乎名声,但是比起名声,显然银子更让人踏实。 闻予锦默默的看着二人的机锋,一眨眼滚下泪来:“我自小失了爹娘,是祖母把我养大,如今又要去冲喜……这余下的大半生,就是个青灯古佛的命了,但就算守寡,也得有几台嫁妆才能守的下去吧。伯父伯母不会就任由我死在徐家吧?” 曹氏:“我的儿,嫁妆当然有。快别说了,哪有未出阁的姑娘跟尊长讨论嫁妆的。” 也是被她的自杀吓住了,竟然乖乖跟她讨论起嫁妆了。 闻予锦脸上丝毫看不出待嫁新娘的羞涩,只欣喜道:“那就好!我还以为就只有禁中赐下来的那几件,和国公府的聘礼中跳出来的华而不实的东西呢。” 曹氏:“……”感情里头都有啥都给你摸透了。 “原来大伯母早给我准备了像样的嫁妆啊,那我就放心了。”闻予锦:“按照《大周律》,我娘当年带过来的嫁妆和祖母留给我的体己,也都在吧?” 时事艰难,对女子诸多束缚与苛求,但唯独在女子嫁妆上有了明确律例,按照律法,女子嫁入婆家身故者,其嫁妆,无子女无娘家兄弟索要的,十年后婆家才可以动用[1]。 周氏亡故到今年九月,才满十年。 曹氏磨牙,这不学无术的小丫头什么时候研究起律法了? 闻予锦:“刚才让二位大人久等了,实则是翻找我娘的嫁妆单子用了些时候。” 原来嫁妆单子在她手里!曹氏一张脸都快绷不住了:“你这孩子没当过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这吃饭穿衣来往经营,都是要花销的呀。” 不过空有嫁妆单子有什么用?周氏留下的那些人,忠心的早被打发走了,剩下的也已经被收为己用。到底还是年纪小,以为单凭一张嫁妆单子就能成事么? “这是自然。”闻予锦点头。 曹氏松了一口气,正要岔开话题,就听闻予锦道:“好在咱们这样的人家,每一笔花销都有迹可循,那几个庄子铺子的收益也都有账本在录,拿出来和当年的嫁妆单子一对比就明白了。” 什么?还要铺子的收益? 天爷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闻予锦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长辈的情绪不妥,继续道:“对了,婚嫁这等大事,伯母知会我舅舅了么?我想着,每到逢年过节舅舅送来的节礼大伯母都很喜欢的样子,也给舅舅去了封信,估摸着,他已经动身来京了。” 那个精明的商户子就要来了?他可不好糊弄! 曹氏一听,只觉得眼冒金星,一头栽了下去。 整个丹露馆乱作一团。 …… 等忙乱的一团结束,一行人离开丹露馆,菘蓝才敢凑上前来:“姑娘,您这样……” “不妥么?”闻予锦倒是不在乎:“世人都讲究含蓄,讲究长幼尊卑,但我……就是那个什么世子死了,我也得嫁过去,要是再不为自己算计,还能等着别人良心发现么?” 要是刚才那两人有一个有良心,她也至于如此。 她可是要做快乐寡妇的人,没有钱怎么会有快乐? 菘蓝似有所悟,拿来件压风的氅衣给闻予锦披上:“那您何不等尊长来了再提?”一个女孩家的主动索要嫁妆,到底是不合规矩。 闻予锦摇头:“听说那位世子只凭一口气儿吊着,梁国公府恨不得我能立时就过去冲喜,等舅舅来了,我说不定已经被塞进花轿了。” 还有一重,便是她对这位舅舅的印象全然来自原身的记忆,而原身似乎并不喜欢舅家,所以,她拿不准那位舅舅是否愿意为她出头。 侯府就算再破落也是侯府,商户就算再有钱也是商户,士农工商几百年都定了的,舅舅肯为她得罪侯府么? 菘蓝扶着她进入内室:“那……大夫人真的会把嫁妆吐出来么?” 闻予锦淡淡道:“全吐出来是不可能的,也没想着能全要回来,但我都高高举起了,她想轻轻放下也是不可能的。” 菘蓝:“姑娘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闻予锦:“死过一次,再看很多东西就不一样了。人啊,尤其是女人,不能认命,更不能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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