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焕道:“想讲的话不知从何讲起,不如你想知道什么,就问我什么。” 林姷逼近他,抬起头,鼻尖几乎要触到他的鼻尖:“你真看见了赵漾在后山埋尸?” 高焕看着她阴狠的眼睛,忽一笑,道:“当然,否则,你以为我在做伪证?” 林姷微抬下巴,嘴唇几乎要触到他的唇上,她冷声说:“为什么?” 高焕推开了她,走到一旁的木柴堆上坐下,用匕首削着木头,道:“第一次,你放我离开林家,第二次,你用千珍草为我续命,现在我还清了。”他嘲讽的笑了笑,道:“今天我说肖儿是你杀的时,你对我也起了杀心吧?” 林姷没有说话。 高焕扔下匕首,抬头看着她说:“就像你现在怀中揣着匕首来见我一样。” 林姷微微皱起了眉头。 高焕嘲讽地笑道:“我自小便长在兵器堆里,你在刚认字读书的年纪时,我就已经开始拿刀杀人了。” 林姷把怀里的匕首抽出来扔在了他的脚边说:“我这样在你眼中很可笑吧?” 这回换高焕沉默了。 俄顷,他道:“林姷,有时杀人只是最下策。” 林姷垂下了眼帘,她的胸口发窒。 高焕说:“你今日就算想真要杀我,我也不会杀你,但也不会让你伤到我一分一毫。” 过了许久,林姷开口,喑哑地道:“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高焕大概是没想到她会问他这个问题,他皱了皱眉头,说:“六岁” “杀的是什么人?” 高焕把匕首插在泥地里,冷冰冰地说:“战俘,一个受了重伤的战俘,十五六的年纪,是我父亲捉回来的。” “为什么要杀他?” 高焕垂下眼帘,说:“没有原因,就像是某种必须的仪式,要想上战场就必须要杀人,无论是弱小的还是强大的,但凡是敌人,都不能存有仁慈懦弱之心。” 林姷说:“这是你的想法?” “是我父亲教给我们的。” 林姷说:“那你呢?可也是这样认为的?” 高焕低下头,手臂搭在膝盖上,沉默了良久,道:“我不知道” 这个少年的血是热的,心是善良的,这样的人注定会活的煎熬痛苦。 林姷轻轻叹了口气。 高焕说:“林姷,我总有一天会离开林家,你可以跟我走。” 林姷笑了笑说:“即便我今天对你起了杀心?即便你对我一无所知?也敢将我带在身边?” 高焕也笑了,道:“我说过的话永远都做数。” 林姷准备离开,忽然间又想起了什么,面色凛然地问道:“赵漾一夜之间变成了哑巴,这也是你做的?” 高焕一怔,面色也沉了下来,道:“不是我” 林姷脸色变得很难看。 …… 莘儿刚刚取了饭菜来,眉开眼笑地对矮案前看书的林姷道:“小姐开饭了。” 林姷便过去吃饭,是煨牛尾汤和蒸饼,还有两块焖鱼肉,她刚在鱼肉上下了一箸,想起事来,问莘儿道:“对了,今日是几号。” “六月十八” 林姷的筷子扎进了鲜嫩的鱼肉里,声音却异常平静,道:“父亲那边到了哪里?” 莘儿略做思考,道:“新野吧,李风说若是明日不下大雨,后天大人就能回府。”
第11章 回来 林姷心道:还好赵漾死的及时,否则林业深一到回来后果将不堪设想。她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莘儿说:“小姐,您快把这鱼肉捅烂啦” 林姷遂抽出了筷子。 还有一天,明知道林业深迟早都会回来,但林姷还是希望能晚一天就晚一天,最好他死在半路上,虽然她也清楚这是痴人说梦。 林姷长叹一口气。 就在此时,一个下人匆忙来报,带着一脸喜色道:“小姐!大人回来了!” 林姷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莘儿高兴地说:“大人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家仆说:“不知道,想来时前阵子被暴雨冲塌的路面已经修好了。” “父亲…她现在到了何处?”林姷问道。 家仆说:“应该进了城,李风已经去迎接了。” “行了,你先退下吧”林姷把头埋下。 莘儿说:“小姐你是还不舒服吗?” 林姷冷淡地说:“你也先退下。” 屋里便只剩下林姷自己,她的手还紧紧的攥着筷子。 莘儿到了府门口一起迎接林业深,站了约有一盏茶时间,就见长街那头驶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停在了林府门口,一个身高颀长的男人从马车上下来,三十出头的年纪,绝不超过三十五,虽已半只脚迈入了中年,但丝毫不见臃肿,脊背挺拔,温文尔雅,眼角微微的细纹,更平添了一种成熟的魅力,虽然儒雅,但眉眼间自有三分威严,让人不敢逾越失礼。 李风道:“这一趟外出大人辛苦了,疱房已备好……” “不必麻烦了”林业深说道,声音淳厚,他胯过门槛一边揉着额头一边说:“此次关中大旱,饿殍遍野,又恰逢与匈奴在平阳立国,陛下忧心如焚,我等为臣的要为陛下分忧,一切从简,从今往后,府中每食一菜一汤,果腹便可。” 李风感动不已,说道:“一切谨遵大人吩咐。” 林业深回到屋内,挥袖坐在矮案前,他的脸色不好,看起来也比外出前消瘦了不少。 李风候立在一旁,稍显磕绊说:“大人,赵漾……” 林业深道:“赵漾的事我已听闻,既然已经伏法,就不必多加追加,将肖儿厚葬便可。”他取过汤勺斟了一碗清茶,喝过后又说:“赵漾一死,职位空缺,就由你来代替,府中上下,若非极要紧的事,否则不必问我。” 喜从天降,李风道:“属下定不负大人厚望。” 林业深沉思了一会儿,关中的局势如今很乱,匈奴立国,巴蜀那边也建立了成汉,头顶上面的慕容鲜卑也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中原这块肥肉,许多世家都有南迁之心,颍川林家不久前也同他提及过此事,就连颍川他那年迈的父亲也劝他离开宛城,放弃为官回到颍川静待时局变化。 颍川有林家坞堡,况且几百年来林家根脉早深植于中原,即便局势大乱,也可屹立于乱世不倒。 只是眼下陛下那里离不了他,他又是个忠心之臣,定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舍弃皇帝南逃。 林业深正在思索,抬头看到李风还在候着,想起自己正在和李风讨论府中的事,刚刚他心思不在这里走了神,于是道:“除了赵漾,我离开的这段日子,府中可还有别的事发生?” 李风说:“再就是姑娘前些日子买了一个奴才。” 林业深说:“这等琐碎事以后不必讲与我。” 李风道:“是” 李风离开的时候,恰好迎面看见林姷过来。 林姷手里端着一碗解暑汤,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嘴边带着微笑。 林业深见是她,道:“进来吧。” “这段时日出门在外辛苦了。”林姷温顺地道。 林业深接过解暑汤说:“听闻你生了场重病?” 林姷跪坐在他身边,手里摆弄着竹简下垂着的红带子,说:“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又不在,我当然吓坏了。” 府中人听来只觉得是女儿在向父亲撒娇,但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两人没有血缘关系,更没有什么父女之情,林业深沽名钓誉,否则早早就将她纳为妾了。 林业深捏了捏她的手,说:“这段时间你受苦了,等过阵子稍清闲,我定会补偿你。” 林姷抬起略显稚嫩的脸望着他,轻声道:“大人,您爱我吗?” 林业深笑道:“你怎么总是问这种问题”转而将汤一饮而尽。 林姷身子一斜,轻轻依偎在他怀里说:“大人,您当时不同外人说我是你的女儿就好了,再过些年纪,姷儿再大一些就得嫁人了,就不能再陪在大人身边了。” 林业深目光渐沉。 林姷不知道,她其实是他年轻时一位挚友的女儿。 当年他那位挚友全家惨死,唯独剩下这么一个女儿被发配为奴。 林业深便顺势将她买了下来。 这件事,林业深的几个同僚都知道。 他若是不把当女儿,而当姬妾养在身边,就光是这点就会毁了他一辈子的声誉,更不要说她还是个六岁的幼童,这完全可以让他身败名裂。 林业深也不是没想过要装正人君子,但这样一个可爱美丽的女孩子摆在他眼前,就像是将一颗可口甜美的葡萄摆在已经口渴了三日的人的面前一样。 他又怎么能忍住不去吃呢? 他的手环住了她的腰,捏了一把,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先回去,我还有公务要处理,晚点再去看你。” 林姷于是退下了。 …… 傍晚的时候,林业深名下奴传话,叫林姷去一起用膳,好一幅父女情深的样子,实则是怎么一回事,林姷心里最是清楚。 奴才都退下了,这么多天没见,他们要一边用膳一边说些体己话,饭没怎么用,衣裳倒是脱了一地,两人也从矮案前滚到了床榻上,灯是绝不能灭的,灭了会惹来麻烦,和赵漾恰恰相反。 夏天天气炎热,门窗四闭,像是蒸笼一样,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俱出了一身的汗,林业深让她舔汗水,咸乎乎的味道让她胃里好一阵翻涌。 眼前床帐上垂着的穗子晃了又晃,迷糊了又清楚,赵漾至少还能让她感到一点快乐,但对于林业深,她只有恐惧和憎恶,她身体的每一寸都因恐惧而紧绷,而他则恰恰喜欢她这样。 她敢算计杀害赵漾,却不敢伤林业深一根汗毛,她在林业深的身下跪得实在是太久了,站不起来了,甚至软弱到了连“想要杀他”这种想法不敢生出来。 汗水渐渐的散去,她躺在林业深的怀里,林业深的手指缠过她的头发,一圈又一圈。 “爹爹”林姷叫他。 林业深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不喜欢她叫他“爹爹”尤其在两人刚刚敦伦过,赤身裸体的时候。 林业深虽然喜欢幼童,但好歹也是自小学儒,背德忘伦这种事他接受不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虚伪的人。 也只有在这时,林姷才敢生出一点快意来。 林业深皱着眉头说:“什么事?” 林姷凑近身体,环抱着他的肩膀,把脸颊贴在他的胸口,蜷在他的怀里,轻声说:“如果姷儿嫁人,就没有伺候大人了。” 林业深听她换了称呼,脸上方才有了悦色,顺着她黑发抚摸道:“再过两年吧,现在我也不舍得姷儿嫁人。” “可是崔家催促得紧呀,这门婚事一早就定下了,姷儿十四时就要嫁到崔家去,现在姷儿已经十四了,时间过的太快了,姷儿真是舍不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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