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你瞧我做什么?”邵准皱眉,不觉好笑。 嘉兴公主扒拉着他仔仔细细的瞧上好一番,又上手给他整理额角落下的一缕碎发,邵准有些不自在的往后躲了一下,不敢让公主瞧见他脖子上的抓痕。 不过嘉兴公主倒也没有在意,只当是男孩子长大了,排斥与女性的亲密而已,不过想着这事,嘉兴的烦恼又来了。她说:“咱们京里的公子哥,成天混迹烟花场所,就连陈自修那小子都领了个妞回来,怎么……”嘉兴扳着邵准硕高的身形看,“我弟弟这边竟没半点动静?嗯?” 因二人身形的差距,邵准需低着头看她。 嘉兴认真想了想:“按理说,似你这般年纪的男孩,不应该早就对女人有想法了吗?还是说你做得干净,又或者,你不喜欢女人?皇姐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以安可否为姐姐解答一二。” 邵准舔齿一笑:“驸马一个人还不够你管的?又操心我了!” 德裕贵妃膝下原有三子,最大的秦王殿下远在绒北,就连年节都很难得回来一趟,邵准年龄要小嘉兴整整七岁,从小就是嘉兴给带大的,二人关系亲密无间,也是嘉兴公主有了驸马后,才对他逐渐松手的,如今驸马在外面偷吃,不得嘉兴公主的心了,她也就不把心思放在公主府,重新管起事情来了。 听言嘉兴锤他一拳:“不管你长多大,皇姐永远是你皇姐,我且问你,今日宴上,可有什么钟意的姑娘没有?可别说没有啊,今晚以安的心思可不在这酒宴上,你瞒不了我。” 邵准问:“你想怎样?” 嘉兴公主拢了拢裘:“若门当户对,则娶回来;如……纳个妾,也是可以的。” 右眉耸动,他看向雪地的人影,蜉蝣天地间,景色如此娟秀,可他独独就瞧见了那抹白。 过了一会,他反问道:“就一定得是姑娘吗?” 嘉兴心头一惊,忙扒拉他的手。 知道她会错意,邵准笑着补充:“就不能是什么才半点大的孩子?或者头发斑白的老人?又或者……嫁作他人的新妇?” 嘉兴胸口一松:“你惯会开我玩笑了。” 邵准追问她:“皇姐以为如何?” 嘉兴皱眉:“什么?” “我方才数的那些,皇姐以为如何?”邵准用开玩笑似的语气说着。 “稚子年幼,老妪珠黄,新妇不洁,依我看,这几个你都瞧不上。”嘉兴说,“我的以安可是眼光毒辣又挑剔,否则,裘家那丫头也不会追了这么多年也入不了你的眼了。” “是吗?”邵准一笑,“我觉得……还不错。” 知晓他是因为不想谈婚论嫁所以开玩笑,嘉兴也懒得再顺着他的意思讨论这些绝无可能发生的事,外面的雪又下得大了些,她拢着暖壶正欲喊邵准离去时,忽然就被雪地里一人影引去了目光,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那狐裘,她的眉目忽然舒展开来,然后扭头问身后的宫娥:“前面披着狐裘的女子是谁?” 小宫娥上前一步仔细瞧清楚了后回:“好像是朱三夫人。” “朱三夫人?!” 以为自家弟弟是开了窍,不料竟然开错的地方的嘉兴扒开宫娥自己上前看,待看清楚晏汀发髻上的衔宝雀时,她竟久久说不出话来,最后盯着邵准的背影叹了口气。 待邵准离宫后,嘉兴瞒着所有人,把今夜伺候晏汀的宫娥全叫来了,小宫娥只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倒是德裕贵妃身边的宫女回忆起来,晏汀路过瑾王殿下身边时,曾被瑾王留住问过一两句话,不过也没有任何异样。 嘉兴公主心思细腻,想着晏汀身上的狐裘,总觉得二人之间有猫腻,忽然又想起来宴上邵准离席许久,连忙问起伺候的宫娥。 宫娥说:“那段时间朱夫人喝醉了,朱二夫人搀着她出去透气,不让奴婢跟着,许久之后才被人送回来。” 嘉兴一锤砸在美人榻上,在心里默默的念了句果真。 一位小宫娥突然说道:“对了,朱二夫人好像没回来。” 因为她们是被安排伺候朱氏一家人的,所以对朱氏一家人要格外关注些,晏汀回来时是被小宫娥搀扶着的,却不见朱三夫人的身影。 嘉兴眉头一皱。 小宫娥说:“只有朱三夫人回来了,朱二夫人似乎没有回来。” - 这年还没过完朱家倒提前挂起来白布,朱时仲的夫人活活冻死在了皇宫的雪地里,尸身被人找到时已然成了冰块人,因为当时朱二夫人与晏汀是一道出去的,现在朱二夫人离奇死亡,又是死在皇宫的夜宴上,陛下当然要派人询问晏汀一二,并着手调查朱二夫人的死因。 事情发生在皇宫,陛下就把责问之权,一并都交给了裘逸轩。 裘逸轩带着兵队找到晏汀时她还躺在床上被白芷喂药,禁卫军办事素来是粗横野蛮惯了,二话不说,夺过白芷手里的药丸砸碎,上手就要去拎晏汀下床,好在裘逸轩及时进来阻止了一切。 “你们是什么人?怎可私闯民宅?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不要碰我家小姐!不要……” “住手!” 白芷哭着爬过去护住晏汀瘦弱的身躯,寻着脚步声的方向望去,士兵开出一条道,男人那张严峻的脸,瞬间就勾起了那日的回忆。 晏汀连忙低下头。 裘逸轩推开挡在身前的禁卫军一步步朝二人逼近,离近些,晏汀身上的香味盖过了药味,他冷着眸子一把掐高晏汀的脸,目光从她那艳丽的唇色落到她脖颈暧昧的痕迹时,喉结不觉滚动,只觉得更加烦躁了,总想摧毁些什么,他在宫里也见过不少女人,可从未有过如此反应,所以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几个意思,怎么一碰到她,身体就不受控制了。 还是说她生得太美? 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像是春日被露珠洗涤过的白莲。 晏汀生了病,泪水生理性落下,她鼻尖红红,声音沙哑:“大人前来是要问民妇的罪么?” 裘逸轩松开手:“来问朱二夫人的事。” 白芷一听更糊涂了:“二夫人?二夫人的事跟我家小姐有什么关系啊?你们该不会以为是我家小姐杀死了她吧?” “这就不清楚了。”裘逸轩倒了杯热茶,绕在手里看,眉目一掀,“所以过来问问三夫人。” 晏汀低眉:“我什么都不知道。” 裘逸轩将热茶递到她面前:“不如等夫人先把衣服穿好,我一会儿再进来问那晚的事。” 晏汀心虚的接过茶杯,男人凝了她片刻后,最后一个出去带上了门,只是看她的眼神太过凌厉。 穿整齐后,裘逸轩只身进来,只见她三千青丝垂落,只是略失粉黛,足以倾国倾城,美眸低垂流转,性情温顺敛伶,细腕白皙,腰身纤细,一副西子病弱姿态,看个样子是病了些时日。 晏汀不敢与他对视,却也感觉到一束目光,直勾勾的落在她身上,可饶是只有他一人,可气势丝毫不减,这也是裘逸轩当官多年,练出来的本领,让人不怒自威。 白芷也跟着晏汀一块紧张。 裘逸轩看了一圈她房间的布置,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后,方才扶着八角椅坐下,这暖阁里的温度格外高些,对于他这个习武之人来说,空气稍显沉闷压抑,让人不禁想要扯松领口透气,坐下后也不是马上就问她那晚的事,而是盯着她的侧颜瞧了许久,然后才开口,问的也不是那晚的事,而是第一次见面的事。 “你上次爬墙出去,所为何事?”裘逸轩盯着她的眼神叫她无处可逃,“说不清楚,夫人的嫌疑可就大了。” 白芷见状维护晏汀道:“你甭用这种话吓唬我家小姐。” 裘逸轩冷酷冲她一笑。 白芷原本就只是装装样子安慰安慰自己的,她哪里有那个底气与当官的硬碰硬。 裘家在洛阳的地位她也是清楚的,裘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肱骨大臣,大小姐又入宫为妃多年,裘逸轩自个也是皇帝身边的亲信,否则裘薇熙也不敢如此放肆。 “我是为了出去见人。”晏汀低眉浅道,“朱家人不让我出门。” 裘逸轩死死盯着她眼底的情绪片刻不肯松怠:“他们为何不让你出门?” 晏汀卷着娟帕,鼻子忽然一酸:“我……我想与朱时叔合离,他们怕我逃回潮州,所以……” 裘逸轩眼神触动,在判断晏汀没有撒谎后,才继续下一句:“那晚你醉了后去了哪里?” 假使她坦诚布公,岂非与邵准的事都要叫这人扒个干净?就裘薇熙与朱妙春一事来看,依照皇帝的脾气,必然不可能处罚邵准,自然是杀她以绝后患。若放在两个月前她也就认了,可如今阿爹都把清风堂搬来了洛阳,她可不想叫阿爹千里迢迢过来,只是为了给她收尸。 所以,只能撒谎。 “大人既然知道我是醉了,那为何还要问我我去了哪里?”晏汀这下直视他,眸子澄澈,反而看得别人心难坦荡,“我醒来便遇到了一名小宫娥,她见我迷了路,便好心的将我送了回去,其余的事,我,一概都不记得了。” 说完头扭向一边,她不擅长说谎,怕让人看出来。 裘逸轩盯得晏汀眼神回避后,低眸浅浅一笑,又看向一旁的白芷:“夫人说的也不无道理,只不过……”他从怀里拿出一枚发簪,“那夜我受夫人身边的丫鬟所托,前去寻过三夫人,跟了一路,却并未发现夫人的身影,反而是在不远处的长廊里捡到了这个,也不知是不是夫人的物件儿。” 晏汀瞳孔瞬间放大。 裘逸轩拿着金钗在她面前晃:“既然夫人说你醉了,怎么我没看见你人?还是说,你是装的!” 他步步紧逼:“夫人最好说实话,否则以夫人的身子,恐怕经不起严刑拷问。” 白芷急了:“你……” 裘逸轩放下发簪一笑:“刑房可不是人待的地儿。” 晏汀有幸去过刑部的刑房,一同恶臭难闻,若叫她去哪里,恐怕捱不过一夜,香消玉殒尚可知,想着,她浑身发抖,忍不住转头啜泣,白芷见状一边护着,一边牙尖嘴利的说:“不过一根发簪而已,小姐路过掉了也不一定,你拿着这个就想定人的罪?未免也太不公道了!我家小姐不可能杀人!你们这些黑心的官家人,都已经把她害成这样了,还不放过么?!” “谁害你们了?” 白芷直言不讳道:“我们家小姐在潮州生活得好好的,要不是被人诓骗嫁来这里,这辈子也无需遭遇这档子事!朱家一家人都是个天杀的!瞒着我家小姐在外面寻花问柳也就算了!现在死了人也要算在我们头上!真不是个人!啊呸!” 朱时叔的事整个洛阳都知道,茶余饭后谈及,裘逸轩虽然不关心,却也略有耳闻,再想起方才晏汀说自己想与朱时叔合离,看来确实是真话了,他盯着发颤的小身板,顿时起了怜悯之心,语气遂而放轻了些:“我无意为难你,你只需说清楚,那晚是去了何处,我自然不会难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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