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今儿一大早秦燕殊要去南山赴约,临走前同这三人交代可将后日给李府老太君的寿礼先从库房领出,待他明日回来看过再拟礼单。 另李大公子为讨祖母欢心向他借了七宝琉璃莲花灯暂用,此次也一并领了来,所需之物一应备好。 待送他出了院门,柳妈妈便拿着已写好的帖子,并问琴、云珠带着一众仆妇往拢月阁去。 这拢月阁是座二层后罩楼,原是秦府小姐未出阁前的住所,后才改做库房。 举家搬迁时,秦府大半的财物都一同随行运往盛京,余下小部分还留在锦园,其中还有些是秦燕殊亡母的嫁妆。 看管拢月阁库房的王管事闻知秦三爷那边的人要来,已叫马婆子领人将库房四周、厅堂地板、楼楼梯栏杆等打扫干净,有小厮大远地见柳妈妈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过来,忙跑回院内报信。 等她们穿过月洞门入院,王管事、刘婆子一前一后迎上来,云珠瞧见院中的玉兰花都谢尽了,树下整齐地站着数个小厮丫头。 将人迎入报厦厅,王管事让座倒茶,打听今日所取何物,作何用。 柳妈妈不欲多说,只将帖子和对牌递过去,叫他快取来,莫要误了时辰。王管事接过帖子,和自己手中单子一一核对,四下里对上了,即刻着人开库。 王管事打头,柳妈妈在侧,问琴、云珠随后,跟着进了库房,其中还有单独锁着的小隔间若干。按照帖子所写,从大库中依次取了如意一柄、伽楠珠一串、百寿图小围屏一架、彩锻等。 又开了小库,提了一盏七宝琉璃莲花灯出来,花瓣剔透,溢彩流光,宝盖及宝座围垂着一圈华丽的流苏。 王管事特意关照道:“这灯若使还需配上特制的蜡烛才有香气,这边有几处穗子已经磨旧了。” 云珠、问琴上前仔细看,王管事将灯搁在灯架上,给她们指出几缕,“穗子和蜡烛的事,上次三爷提过我便着人办了,穗子到了还未去领,一会给送到院里,蜡烛明早定能到的。” 几人核对查检完毕,王管事一面提笔登记,一面叮嘱小厮们万万小心着抬。 小厮们将东西抬到楼外,由柳妈妈领来的仆妇接应了,由柳妈妈在王管事的单子上签了字,双方这才算交接得了。 数个仆妇有抬箱子、有捧匣子的,柳妈妈、问琴、云珠三人按头、中、尾的顺序走在其中看顾着队伍,沿来路回到枫茗院。 柳妈妈叫仆妇们把箱子放到院内,唤了丫头们过来给抬进右侧厢房东边的隔间里,她们三人又将东西皆取出依次摆放在长案上。 右厢房向来有人看夜,云珠和问琴便商议今天晚上值宿的事,柳妈妈年纪大了,且在院内另有住所,自不用她来。又因问琴手上事多,这几日还要核对院内开销,昨儿还见她屋内的灯了亮了半宿,云珠道正是合该她来,如今天也热了,拿薄被在外间矮塌上一铺即可。 柳妈妈又说,既如此,灯穗子到了也叫云珠一并领了此事。 安排妥当,三人皆去忙了。
第8章阴谋阳谋
日落前,王管事派人抱来一个匣子,道是新的灯穗。 此时柳妈妈到园子里去了,问琴正忙着对账,云珠在隔间内点了两盏灯,也未叫人帮忙,万一磕碰了那不是小事,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将穗子换好了。 不多时,芳凝拎了食盒来,现在她正跟着云珠身边做事,就像问琴身边的荷香那样,云珠也有意叫她露脸。 将隔间锁了,两人去耳房里用了饭。收拾完,芳凝又将床褥抱来,帮着云珠在外间矮塌上铺好。 夜里,问琴又安排了荷香在厢房外值上本夜,芳凝值下半夜。 至第二日晨起,云珠一夜无梦,只脖子有点落枕,到用了早饭还是不舒服。 云珠没叫芳凝跟着,早起就叫她回屋歇着去了。问琴见她这般难受,便要给她按按,只还没给捏几下,就有小丫头来传有管事的来了,在院子里候着。 问琴、云珠打帘出去,正是王管事带了专管外间采买的孙管事并几个随行小厮来送七宝琉璃莲花灯需用的蜡烛。 云珠她们已等候多时,立时将人迎入厢房小花厅,令人上茶看座。 小厮将捧着的两个盒子放到红木桌上,孙管事一一打开道:“这次特意做了两种,稍有区别,请姑娘先叫人将琉璃灯拿出来试试。” 因从昨晚起隔间钥匙就一直揣在云珠怀里,她便独自去取。 正是一年春好处,云珠提灯缓行,灯美,人美,步步莲华,殊不知这盏七宝琉璃莲花灯马上就要给她引出一场祸事来。 见云珠取了灯来,众皆围过去看,细赏之下孙管事发现那琉璃莲花灯上叫人磕掉了一点,众人齐齐去看,果真有一破口,约半个小拇指大小,灯叶层叠,在暗处并不明显,移到亮处就瞧出来了,待点了蜡烛,想必也是能发现的。 堂中诸人面面相觑,此灯珍贵,纵后续修复了怕也难如之前,这一小片已毁了此灯。 王管事道当务之急应要找出是谁做的,昨日核查装箱前都是好的,此事定是枫茗院中人所为。孙管事点头赞同,表示现下应将温总管请来。 柳妈妈道应等三爷回来处置,几人争执不下,云珠则明白无论如此,自己是难逃干系。 王、孙二人主意已定,亦不顾阻拦,只唤了小厮去请人。问琴也知此事最大嫌疑便是云珠,心里替她着急,却无能为力,只盼着秦三爷能早些回来。 一时温总管带着几个小管事到了,即刻叫人看住枫茗院中诸人。温总管温成曾服侍过秦老太爷,在秦府很有些体面,连大老爷对着他也是客客气气的,他这锦园总管做了二十来年,积威慎重,柳妈妈也推拖不得。 温成把人都叫到院中,令王管事将昨日之事从头说起,待他说完,又让柳妈妈三人将琉璃灯领回院内之后的事说了一遍。一应顺序推演一遍,四下核对,云珠百口莫辩,又叫温成的仆从反剪双手,跪倒在地。 温成当时就要将云珠带走,柳妈妈及问琴忙站出来阻拦。 众人正闹哄哄,却听有人大喝:“三爷回来了!” 只见秦燕殊大步流星走在最前,动作间袖袍翻飞,奉墨、奕棋等四个小厮紧随其后。 “怎地今日这么热闹,都到我枫茗院中做客。”秦燕殊背手站立,环视一圈,阴沉着脸道,“温总管不在前院,却跑我这里拿人,好大的威风。” 温成叫他一顿夹枪带棒的抢白,面上挂不住,只恨这个关节眼叫秦燕殊撞上了,可惜表面还需装装样子,口称不敢,朝秦燕殊拱手见礼。他把王管事叫上前,将事情三言两句地向秦燕殊概括说了,又道如今人已审完,不敢叨扰三爷清净,马上就将此女带走。 “慢着,她既是我枫茗院的人,就要按我的规矩来。”秦燕殊缓缓道,“温总管既然来了,不如喝杯茶再走,我这里还有事要同温总管相商。” 他又冷冷地看向院中诸人,“你们几个也不必急着走,都进来吧。” 见院门已叫秦燕殊的人把住,温成只得隐忍不发,跟着一起进了正房。 正房大厅上,秦燕殊从容不迫地一撩衣摆,气势逼人的坐了主座,温总管及各管事依次坐在秦燕殊下首。 柳妈妈、问琴站在厅中,云珠随后被押上来,跪在堂下。 秦燕殊命柳妈妈、问琴上前,让她们又说了一遍经过,和温成说的差不多。 温成心中得意,气定神闲地只等看他如何发落。 秦燕殊因问云珠:“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云珠看秦燕殊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目光沉沉。她心知这事已不能善了,面色苍白强自镇定的自辩:“确是如此。奴婢承认自己有看顾不周的责任,可天地为证,奴婢绝没有做过此事,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 王管事正想插嘴,却见秦燕殊一个眼风扫来,他唬得立时噤声不敢言了。 秦燕殊面色沉静,严厉地说:“你既认了,那便领了这看管疏忽的责罚。带出去,打二十板子。” 云珠听罢,双手伏地叩了一拜,又听秦燕殊继续道:“柳妈妈,你去外间将她的身契拿来,再换了红契来。” “三爷,”云珠登时难以置信地望向秦燕殊,急切地恳求道,“还望三爷开恩。”她重重磕了一个头,抬头时额上已红了。 “速速去罢。”秦燕殊一脸淡漠,并不看云珠,对着柳妈妈吩咐。 柳妈妈无法自得去了。 “三爷,要打要骂皆使得,只管发落。只别叫我改契。”云珠哽咽着,眼含泪水膝行过去,拉住他的袍襟,苦苦挣扎哀求。 厅中诸人见他对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也是不假辞色,一时俱静,只闻得云珠凄凄楚楚的央求声。 云珠跪在秦燕殊腿边,肩膀抽动的厉害,声咽气堵道:“三爷,求您大发慈悲饶我一回。” “拉下去!”秦燕殊眼神冷清,不欲再说,厉声吩咐左右。 云珠仰着的脸上满是汪汪泪水,却见秦燕殊绝情的很,连个眼神都不肯施舍,心内不觉灰了大半。她颓然的松开手,不等小厮来拉,自己绝望地站了起来,抽噎着往外去了。 待秦燕殊处置完云珠的事,亦棋这才上前,拱手禀告已将马婆子及芳凝的老子娘带到。 秦燕殊喝令:“传话下去,将芳凝押到院中行刑,让他们在旁边看,若没人肯说就一直打,打死不论。” 见他此等雷霆手段,各管事面面相看,不敢接话,只好陪坐一旁,叫秦燕殊拘在堂中。 不消一会,院中杖刑的声响传来。 初时,还有哭嚷、哀嚎,后面渐弱了,只剩板子击打的闷声。 秦燕殊面不改色的坐在堂中,下首温成的面色渐渐难看起来,同马婆子沾亲带故的王管事坐的离门口最近,已被吓得冷汗淋漓。 等了一盏茶,有小厮来报马婆子已招了。 奉墨自后堂取出一沓账本放到秦燕殊身旁的红木桌上,秦燕殊随意翻了翻,抽出一本掷下去,正扔在王管事脚边。 他早就猜到温成这只老狐狸这几日定要找事,南山之行不过是他依计行事的障眼法。 “大家都看看。”他掸了掸了袖子,平静的环视着面色各异的众人,缓缓道,“现下枫茗院的事处理完了,现在该谈谈在座各位的事了。” 秦燕殊成竹在胸的微咪起眼,心道:锦园,从今日起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第9章软禁盘问
原来金陵此行,不过是秦燕殊假借探亲访友散心为由,一则为避开兄长的锋芒;二则为了一探锦园近况。 大老爷秦悦早不住盛京府中久已,选了郊外一处道观闭关修行,不管俗世,只专心问道炼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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