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现身,我怕她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宫女做事勤勉,帮了我不少,她面对弗儿的时候尤其热情,我便猜想她是冲着弗儿来的。 可惜没过几天,我再也没看见过她。 外祖给我送了一封信,信中写的么,说我丢了屈家的脸,为了弗儿好,最好是选择自尽。 我才不想听他的,弗儿不想当皇帝,我也不想让他当。 不过造化弄人……我差点死了,连累了弗儿,他才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参与到皇位之争中。 他说,他会保护我。 我想不到他凭什么和其他几个人去争。 朝堂也好,后宫也好,我们没有一点势力,先帝又厌弃我们,甚至不愿意见我们。 即使弗儿什么都做到最好,先帝仍旧不肯对他施一点善意。 弗儿没有失望,他说,不愿意选最好的没关系,那就剩下一个最好的。 我明白,他要对他的兄弟出手了。 除了宫里的人和屈家几位,没有人知晓我不是先帝的亲生女儿。他们只知道六皇子聪敏好学,而大皇子平庸,二皇子无心朝事,三皇子鲁莽不堪大用,四皇子机灵有余气度不足,五皇子天生有疾,活不过十七。诸位皇子中,以六皇子最优。 长幼有序,那是说着玩的而已,皇位向来是能者居之。 先帝自己也是个容不得人的,他还没死,怎么能容忍有人窥伺自己的位子。 三皇子就是最好的靶子。 他莽撞冲动,容易受他人蛊惑,加上他的母族是以武入职,他自己也领了些侍卫,护佑皇宫。 所以当他拿着刀冲进先帝的寝宫时,先帝可是被吓了一大跳,尽管三皇子解释是看到有刺客闯进来,但是先帝新宠爱的嫔妃娇滴滴地诉苦,没被莫须有的刺客伤着,却被突然拿着刀进来的三皇子吓到了,是不是人人随便编个借口都能进陛下的寝宫? 帝王比普通人更看重自己的生死,三皇子此举是帝王大忌,他娘死了半年有余,他平日里人缘也不好,是以竟然没一个帮他说话的,不久后,三皇子被圈禁了。
第46章 金蝶(八) 争夺皇位往往伴随着血雨腥风,我担心弗儿,但是我心里清楚,我什么也做不了,甚至可能会成为他的软肋。 最好的做法就是不闻不问,等待他登上皇位的那一天。 那一天,来的很快。 先帝临死前,我见了他一面。 不过几年的时间,他和我印象里的帝王大相径庭,他苍老了许多,银丝染鬓,发色灰白,夹杂着皱纹的脸,黄枯干老如树皮,不复曾经的俊美威严。即使是帝王,岁月也不肯为他停驻。 我几乎认不出来他了,只有他看我时,我才感到那么一丝熟悉。 我唤他,陛下。 他脸上有一丝后悔和失望,是我不明了也不愿意明了的。 他说,你来了。 我说,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寝宫里灯火通明,药香满室,却遮掩不住从帝王身上发散的衰败、腐朽的气味,那是属于将死之人独有的。 混浊的眼珠转了一转,他扯动嘴角,没想到你愿意来见我。 我打开窗户,月光正好,如雪如银,我说,我记得母亲死的那天的月亮,和今天的一样美。 这话却刺激到了他,他大声咳嗽起来,喉咙里像有个风箱在拉扯,她……她不该骗我,她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说完一句话,先帝又咳了一阵,我看着他,因为咳嗽而通红的脸颊,没有人帮他顺气,他似乎随时要喘不过来气,准备一头厥倒。 我看着他,没有怜悯也没有恨,如果重来,母亲从来不想嫁给你。 他发了狠,不嫁给我,她能嫁给谁,她永远都是雪妃! 我说,当然是嫁给她喜欢的人。 他沉沉地笑,你的亲生父亲吗,一个面都不敢露的懦夫! 我说,你是一个逼死我母亲的凶手,你有什么资格置喙。 先帝又开始咳嗽,如果不是你……如果没有你,我不过是向雪妃提议让你死了,谁知道……她竟然自尽了…… 先帝呵呵冷笑,手捂着胸口,眼睛盯着上方,嘴里喃喃,谁知道,她宁愿死也要保护一个杂种…… 像杂种、野种这种称呼我从其他人那里听过,没想到从曾经被我视作父亲尊敬爱戴的人,竟然也如此叫我,一时心中滋味复杂难言。 那个宠我爱我,待我如珠如宝的父亲,终究不是了。 帝薨,新帝继位。 永安公主的讲述草草了了,但大体和姬弗讲的也对得上。 从这些话里,我们找不出姬梓岚得了怪病的原因。 不得已,我又去找了邙师傅。 邙师傅见我来了,促狭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你想知道的不是都知道了吗?” 他的问话令我生出几分尴尬,“抱歉。” 邙师傅道:“别,你可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他大方地道:“算了,我个老头子和你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今天我做的是豆沙糕,你来给我炒豆沙。” 我拿了一个小铲子,依着他的吩咐来回搅弄小陶锅里的豆沙,豆沙被我渐渐炒散,浓郁的香气勾起人的食欲。 邙师傅胸有成竹:“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不过是永安公主那点事。” 他话音一转,“我说过,我是因为打赌才来肯照顾永安公主的,谁让那个家伙是个多情人,欠了情债,可不就得还。” 我追问他:“您说的那位故人是谁,能否告诉我?” “永安公主没告诉你?”他冷笑一声,叹道,“也是,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拿出来说反而害了她。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不然叫人骂我多嘴,我找谁说理去!” 我道:“透露一点都不行?” 邙师傅的目光落到我的腰上,道:“那枚玉佩,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道:“我从长乐宫里的湖中捡起来的,永安公主说是与我有缘,就送给我了。” “永安公主给你的……”邙师傅长叹,“罢了,告诉你也无妨,我那故人,是个江湖中有名的多情人物,他姓镜,因其人物风流华貌,是个才俊,曾和十二宫里的十二位首领结拜,排了十三,江湖人称他为瑶台镜十三。” 邙师傅只告诉我他叫瑶台镜十三,其余的却不肯告诉我更多。 我问崔璞对这名字可有印象,崔璞也没有听过。 我怀疑邙师傅是不是在哄我,但是我看到腰上玉佩的那个“镜”字,觉得邙师傅说的应该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为什么姬弗和姬梓岚都不曾提到过他,是因为他——已经死了吗? 又或者,他是什么不能言说的禁忌,比如姬梓岚的恋人…… 我又在胡思乱想了。 今日跟邙师傅学会了炒豆沙,还有揉面包馅,算是不虚此行。 我曾经立下豪言壮语,一定要让崔璞吃到我做的东西,好不容易有个肯教我的师傅,我不能半途而废。 北羌王约定的日子到了,那天我和崔璞坐了马车,去了颇负盛名的八珍玉食楼。 北羌王定的是包间,我们刚到八珍玉食楼,便有人迎着我们上了二楼。 进屋后,坐在上首的北羌王易扎尔站起身来,笑着让我们坐下。 这时一个人开口讽刺道:“没想到崔道长也是个会玩的人,我们大王请的明明是崔道长和他的师叔,怎么带着个漂亮姑娘来赴宴,莫不是以为我们大王请你来寻欢作乐的?” 北羌王斥责道:“伊里莫,不可无礼!” 伊里莫?我记得那天那个叫嚣的北羌王的随侍,好像就是他。 他没认出我来? 崔璞道:“这位姑娘就是我的师叔——澶微。” 伊里莫不服,“不可能,那天我们都看见了,你师叔头发又散又乱,衣服穿的跟大周的乞丐差不多,怎么会是她?” 我:“……”真的有那么差么,跟乞丐一样。 我深深地郁闷了,但是还得解释,“是我,我就是换了件衣服。” “这怎么可能,不是换了个人吗?”伊里莫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他看了我片刻,瞪大了眼珠子,“真的是你!” “好了,伊里莫,不许对贵客无礼。”北羌王抱歉,“伊里莫是我王妃的小弟,是王妃把他宠坏了,希望没有冒犯到两位。” 我们当然不可能和北羌王的人计较,笑笑表示不在意就过去了。 我唯一留心的是,北羌王既然有了王妃,却又对永安公主百般示好,姬弗不肯把自己的长姐嫁给他,也是理所当然。 北羌王有了王妃,永安公主嫁过去,是和王妃平起平坐,还是尊王妃为正,不管哪一种,我觉得姬梓岚都不会接受,更别说姬弗了。 姬弗对自己的长姐,宠爱依赖胜过其他,怎么能接受自己的长姐和别人共侍一夫? 北羌王叫人先上了两坛“蓬莱春”,据说是京城出名的好酒,寻常人想买也买不到。 这马屁却拍到了马腿上,崔璞不喝酒,我那次因为崔璞,更是滴酒不沾。 北羌王劝了两回,见我们都不肯喝,伊里莫先闹将起来:“大王让你们喝是看得起你们,你们大周人怎么如此如此,对,那叫不知好歹!” 这话说的未免难听,北羌王变了脸色,喝道:“伊里莫,给两位道长赔罪!” 伊里莫面上仍有不服,却仍旧乖乖给我和崔璞赔了个不是。 倒让我想起芊泽来,他们两个竟有些相似。 北羌王要的菜也一道一道上来了,先上的是水晶肚、水晶脍、雕花笋、拌生菜、蜜煎花药等几样凉菜,接着是烧鸭烧鹅、炙鹌鹑、炙羊肉、麻椒羊肉、酒酿鸭子、酥骨鱼、五香鱼干、茶味虾、炸腰子、洗手蟹、糟鱼、百味羹和炒的时令蔬菜,最后上的是些八珍糕、梨膏糖、藕粉酥酪、葡萄干核桃酥这些小点心。 林林总总摆了一大桌,各样菜均是色香味俱全,不负八珍玉食楼的盛名。 北羌王一面饮酒,一面与崔璞攀谈,聊的都是些妖鬼怪事。 伊里莫夸赞这八珍玉食楼的羊肉做的不错,“味道可以,就是没有我们烤整只羊的气魄,太小气了些。” 崔璞道:“听闻八珍玉食楼的菜是以精致闻名,就算真的做了烤全羊,也得片成一块块的端上来。” 伊里莫奇道:“是吗,原来如此。看这桌子也不大,一整只羊它也盛不下。哈哈哈。” 伊里莫的笑点莫名其妙,另一个不认识的长须男子,捋着胡子道:“如果是传说的那家食肆,别说烤全羊,烤牛烤骆驼都放得下的。” 这长须男子相貌穿着都是大周人,不知为什么和北羌王族一起。 “片成块放在桌子上?”伊里莫不以为意。 长须男子摇头,道:“当然不是,是整只的牛摆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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