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一声,“左丘他已经能控制住自己体内的煞气了,我们还要继续跟着他吗,过几天再回宗里?” 崔璞道:“我也在想,术师和非人不是一路人,我们一直跟在左丘身边,违背了术师之间的规定。或许我们应该找个时间,提一提和他们分开的事。” “天下无不散筵席,只是荣锦棠她,下定决心跟着左丘,这对荣锦棠来说,不是好事。但愿他们能找到对双方都好的办法。” “抱歉,澶微。” “嗯?”我拿了块松饼,掰成两半,一半给了崔璞,“你在说什么,为什么道歉?” 崔璞道:“我本来想带你早早回到宗内,向宗主求亲下聘的。没想到拖到了现在,是我之故。” 我咽下松饼,抿了一口茶,那茶仍旧是烫,热的人心头也暖,“其实我不在乎那些虚礼,能和你在一起,走到哪里都可以。” 人不能得陇望蜀,他愿意喜欢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怎么敢再奢求更多。 见到荣锦棠与左丘遥之间,我更觉得自己幸运,不早也不迟,一切刚好。 花的开放需要等待,这微凉夜中,昙花似清凌凌雪,如玉皎皎月。霜华层层,在夜色下悄然盛开。 一朵又一朵,次第绽放,在这小小凉亭四周,圈出一方安逸静谧之地。 崔璞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或许是我想的太多了,我总觉得事情不快点定下来,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人的直觉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它可以是天生的,也可以是训练出来的。 它来的十分没有缘由,就像老天爷说我们现在的气氛太好他看不顺眼所以要下雨一样,开始是雨点滴落,然后雨丝成串,哗啦啦淅沥沥,点点湿人衣。 左丘见状,解下外袍,盖住我们两个,匆匆回了屋内。 月色早被掩在乌云之后,那些刚开的昙花,雨打零落,有些可惜。 窗子没关上,风吹着雨进屋,凉意灌满整个屋子,我来到窗前,正打算打开窗子,却发现楼下对面一个提着灯笼的人,站在廊下,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那人的身影削弱,即使有风雨遮眼,我依旧分辨出那个是本应该在房间休息的荣锦棠。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消片刻,又两个披着斗篷的人从另一侧走过来,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他们在荣锦棠面前停下。 三人交谈了几句,荣锦棠一直冷着脸,说了没几句,荣锦棠低吼出声,“我们约定的时间没到,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我皱眉不解,这是什么意思,荣锦棠不是和左丘遥一起逃出来的吗? 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那两个披着斗篷的人声音压得极低,模模糊糊只能听到“任务”“时间”“嫁人”几字。 荣锦棠道:“我说的很清楚了,再给我点时间,我会完成的。你们等不了了,和我有什么关系,约定在前,小心我和你们鱼死网破!” 那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知道是个什么想法,对荣锦棠微微作揖,转身走了。 荣锦棠看着那两人离开后,转过身来,想是要往上看,我忙侧过身子,躲了片刻,再去看时,荣锦棠已经不见了。 冰冷的风雨打在脸上,我关上窗户,对刚才看到的一幕思考良久,终于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先睡觉,明天再说。 一行人吃过朝食,荣锦棠问我们有什么打算? 我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幕,喝了碗里的粥,道:“我想好了,先跟着你们一起走。我和崔璞是在外历练,回宗不是什么急事,不如先和你们一起走,彼此间好有个照应。” 崔璞朝我投了个疑惑的目光,我在桌子底下偷偷捏了一下他的手,示意我另有想法。 崔璞咳嗽一声,附和我,说道:“没错,左丘现在这个情况,失去理智的风险虽然没有了,可是他以魂体行走世间,仍旧存在着诸多隐患,在你没有安定下来之前,我们还是得跟着你一段时间。” “多谢你们。”左丘遥笑了一笑,“我欠你们太多了,我如今不是人,也无法偿还你们,若有朝一日,你们需要我帮助,左丘遥一定全力以赴。” 我浅浅弯一弯唇角,“你如果当我们是朋友,就不必说这些话。” 崔璞道:“朋友之间是不需要道谢的。” 荣锦棠笑道:“那现在算是皆大欢喜?不知我们接下来该去哪儿?” 崔璞道:“百年前,左丘你找不到扶风帝姬,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扶风帝姬死在宫中,二是她逃出来了,并隐藏身份于民间,过了一生平凡的日子。” 左丘遥垂眼凝视碟中枫叶糕,声音里满是痛苦和疑惑,“她当时为什么不来找我,我一直在找她。” 我道:“就像琢玉说的,她死于城破,或者她不愿意承担一个亡国公主的命运,所以选择普普通通地度过一生。” “在这里想有什么用,不如找到她,哪怕是尸骨,也有了一个答案。我倒是觉得,扶风帝姬不会那么轻易死,左丘不是说过扶风帝姬跟着国师学习术法吗?”荣锦棠提出不同意见,“澶微和崔琢玉都是术师,你们两个应该清楚,一个术师能不能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逃出宫去?” 说到国师,我难免想起帝京中那位高深莫测的国师,来历成谜,实力强大,哪怕我在来影宗之前,我全盛的时候,我也没有把握打败他,他绝对是个恐怖的对手。 不知道前朝国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如果和当今国师差不多,扶风帝姬逃出去的可能性很大。 崔璞道:“逃出去是件好事,问题事我们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死后埋葬在何处。” 事情好像又走到了死胡同,和上次帮左丘遥寻找记忆相似的死胡同。 一个亡国公主,不去投奔她的朋友,不想复国,究竟是因为她真的不愿意,还是另有隐情?
第87章 金玉怨(三) 出了客栈,秋风习习,日高天远,是个适合赶路的好日子。 我们正打算雇辆马车,却有几个不速之客,一起围住了我们。 这几个人身穿铁赤色衣裳,人人背上一把长剑,头戴乌羽冠,面带煞气,气势凌人。 “把鬼交出来,不然休怪我们剑不留情!” “唰”一声,剑齐出,把我们包围的严严实实。 一群路人见状,像兔子似的散开了,留出一块空地。我们刚出门,店小二见到此景,“砰”地一声关上大门。 显得我们像是瘟疫,人人避之不及,一切都要归功于面前这几位。 我们面面相觑,这几个人是什么来头? 我戳戳崔璞,“你认得他们吗?” 崔璞道:“看这衣服,还有动手的速度,应当是肃宗弟子。” 术师界有五宗,影宗、密宗、肃宗、舍宗、璘宗,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的小门派,不一而足,一些零散术师不计入此内。 五宗之间,相互扶持又相互竞争,因此关系说不上好坏,五宗的行事理念上是有分歧的,尤其在对非人上,肃宗主张不论好坏,杀之。影宗认为非人亦有善恶,除恶扬善。密宗则是教化为先,舍宗喜欢豢养妖物,以妖灭妖。至于璘宗,多年前弟子勾结非人,已经被非人灭宗了。 我们四个之间,只有左丘遥是鬼,他们恐怕是冲着左丘遥来的。不过他们是如何知道左丘遥在这里的,各宗都有自己寻找非人的手段,估计他们是用了什么法子才找到客栈来的。 鉴于我不知道这几个肃宗弟子叫什么名字,干脆用甲乙丙丁戊来称呼他们好了。 甲道:“你们为什么和鬼厮混,难道不怕他吃了你吗?” 左丘遥不虞,出声,“我从来不吃人。” 乙哼了一声,“鬼怪迷惑人心,小心你们被他蛊惑做出恶事,犹不自知。” 崔璞道:“几位肃宗的兄台,你们并没有他伤人骗人的证据,仅凭臆想便要除掉他,是不是过分了些。” 丙道:“你是谁,如何知道我们的身份?” 崔璞道:“在下姓崔,单名一个璞字,影宗弟子。我历练的路上,曾经见过你们的宗的弟子,所以一见到你们穿的一样的衣服,我立刻想到,你们是来自肃宗。” “原来你就是崔璞。”几人一听到崔璞的姓名,那份自负鲁莽之气顿时一收,脸上显出几分恭敬,甲道:“是我们几个有眼不识泰山,失了礼数。崔术师的大名我早有耳闻,听闻壶山三妖和西华村的水狮吃人事件,都是崔术师解决的。我们宗内弟子素有耳闻,可惜当时诸事缠身,一时抽不开手,没能见识到崔术师的风采。” “兄台过奖了,这并非我一人之力,乃是有同宗弟子相助,我才能成功除妖,肃宗的大弟子郭术师,以一人之力杀掉了千年树妖,才是吾辈楷模。” 乙丙丁戊骄傲的将胸膛又挺了挺,甲听到崔璞的恭维后,脸上更生出几分得意,“崔术师过奖了,我们宗主说过,像郭师兄那样的人才,千年才出一个,崔术师比不上也不奇怪。” 我听不得他们这样贬低崔璞,手指按在剑上蠢蠢欲动,“是么,既然郭术师如此厉害,你们是他的师弟,想必武艺也不差,不如和我比试比试?” 肃宗弟子问道:“你是谁,也配得上和我们斗?” 我正欲报出名字,崔璞道:“这是我师叔,她武艺超群,常年居住宗中,从来没有见过肃宗弟子,一时技痒,所以想和兄台比试。只是这里不方便,不如我们择日一较高下。” 丙冷笑一声,“师叔,不曾听说影宗有个武艺高超的女术师。”他上下打量我一回,“容色尚算出众……”他怪笑一声,“说不定是靠美色,博得一个高位。” 杀一个人需要多久,不久,剑刺进脖子那一瞬,鲜血喷溅,命丧黄泉。 我手中白刃一翻,身如风行,红叶飘飘荡荡,我的剑抵在丙的脖子上,红叶分做两半,悠悠落地。 丙一动不动,两只眼睛颤巍巍地向下瞅,冷汗从他额角流下。 剑下是鼓动的喉结,血液流动的热是生命的温度,我冷冷道:“以下犯上,出言不逊,该杀!” 在场的人似乎都被我们的动作惊住了,甲过了一会才抖着手对崔璞道:“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崔璞泰然自若,“贵宗弟子确实缺少教养,师叔看不过去,所以出手教训一下而已。希望兄台莫要怪罪,毕竟这话若是让贵宗宗主听见……” 一直没说话的戊开口,“是么,再怎么样,我肃宗弟子也轮不到你们影宗的人来教训!” 戊是个高眉鹰眼的家伙,面容有一股阴郁之态。 刀尖在丙的脖子上滑过,丙的皮肤上起了一层战栗的小疙瘩,我冷笑道:“既然如此,你肃宗以下犯上的人按照宗规,是如何处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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