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没人看守,是因为对自己的机关绝对自信吧。 她向旁摊手,示意他把铁丝给她,他沉默一瞬,将东西放在她的手心上。 凤栖飞握住,本来应该冰凉的铁丝竟被人握得十分温暖,她笑笑,仔细地将铁丝对准锁芯,她没有伸进去,只将铁丝卡在边缘部分,然后缓缓向外拉着,锁芯竟开始松动,随着她的力道,慢慢滑了出来。 ‘咔哒。’锁开了。 凤栖飞拉开木板,显出了底下的通道。 两人下到通道中,一路顺畅地来到了一扇铁质的大门前,门上没有任何装饰,黑沉沉地立在那里,像是最麻烦的铜墙铁壁,让人无从下手。 陆无迹将门检查了一遍,连一丝缝隙也无,严丝合缝,苍蝇也飞不进去。 凤栖飞解了一个机关后,手正热着,看见大门时便想起了解法。 她想了想,正欲让陆无迹去旁边的墙上摸索一下,找一个装满棋子的暗格。 没想到转头就看见他已经拉开了一个暗格,神色沉静地研究着里面的棋盘。 凤栖飞扬眉,捻起一簇头发在指间卷了卷,这人还挺聪明的,她将头发扔到身后,走上前去,道:“这是残局,要倒着走。” 陆无迹恍然,观察了数息之后,便毫不犹豫地抬手,依次取走黑白棋子,他的动作由慢变快,看得凤栖飞心惊肉跳。 在这里错一步,会比被水毒化死还惨,可她又不敢打扰他,只握紧了剑柄,目光跟着他的动作在棋盘上飞舞。 时间好似放慢了许多,不多时,门开了。 她重重松了一口气,手心都出了些细汗,陆无迹神色平淡地看着她,只觉得她好像是欲言又止,于是他侧耳做出倾听状,神色认真了许多。 凤栖飞看着他支过来的耳朵,擦擦手里的汗,飞快地捏了一下,闪身进了门。 陆无迹在原地愣住,嫩白的耳朵微微变红,还有些发痒,他掩下眼中情绪,低头走了进去。 里面的景象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中间一条走道,两边都是只有栅栏的空房间,这里更像是一处牢狱,不过灯火通明,清洁干燥,比一般的监狱好上很多。 凤栖飞已不见身影,他正欲往里走,又见她突然转了回来。 她走到他旁边,低声道:“暗处有不少机关,我去看看能不能把它们处理了,你先进去吧。”说罢就径直朝他身后走去。 他回头看了看她的背影,缓缓敛下所有神情,加速向前走去。 最里面的牢中站着一个人,他穿着内监官府,背对着监门站着,身躯已经有些佝偻了。 这熟悉背影经常映在他的梦中,陆无迹低头压下眼中的酸意, 他走上前去,在门前跪下,声音带着十足的压抑,“义父,孩儿不孝。” 那人闻声转过身,他的面皮很白,能看出是擦了淡粉的,脸上几乎没有皱纹,一双狐狸眼深不可测,头上极为端正地束着一个玉兰玉冠。 他一直背着手,见到跪在地上的人,细声细气道:“哟,无迹来了。” 陆无迹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磕完后还深深埋在地上,“义父可安好?”他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 周玄镜眼中讥笑,也不叫他起,眯着眼睛道:“咱家很好,孙老头说你要来见我,没想到这么快便来了。你来胡州是做什么?”他说话的语气不严厉,面上却阴沉得很。 陆无迹恭敬回道:“孩儿来查案子。” “哦?是公事啊,我还以为你为了咱家这一把老骨头,到处瞎搜寻呢!公事就好,破案了吗?” 陆无迹默了一瞬,“孩儿无能,还未。” 周玄镜脸上浮起假笑,“站过来!” 陆无迹起身,进了牢门,站在他身前,一刻也未曾抬头。 周玄镜将他打量一眼,猛地抬手扇下一个巴掌! 声音极脆,陆无迹头被打偏,嘴角渗出血迹,但他马上就将头侧了回去,因为随时会有第二个巴掌落下。
第36章 周玄镜讥笑两下,道:“你知道越西巡抚和你义父是什么关系吧?那可是拜把子的兄弟,你查到他头上,是真以为我不在了?!” 陆无迹道:“义父,李巡抚很可能受到了外敌蒙骗,永安......” ‘啪!’ 周玄镜又扇下一个巴掌,“外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兵部自己发不出来粮来,让李顽迁找粮商买粮,只是不巧遇上个奸商,弄了些不能吃的粮食来交付罢了,找到那奸商灭个九族,这案子就结了。” 陆无迹偏回头,目光落在地上,那不是粮食,是石头,但他未曾言语。 周玄镜一眼也不曾看他,松松了指骨,又道:“罢了,咱家想你现在应该心里有数了。但是,还有一件荒唐事儿。” 他捏着小指轻轻按着,眼中讥讽更盛,“听说你和长乐郡主关系有些密切啊,还是她亲口说的,不少人都听见了,你也别急着反驳,和太监同住一个屋檐下,她真是疯了!” 他盯着陆无迹的额顶,又道:“你劝你不要有什么别样的心思,咱们腌臜身子,别脏了贵人的眼。” 陆无迹低声道:“是,孩儿不敢有。” “不敢有?那就是有了!”他鼓起脸抬手,又是一个巴掌落下,震得自己手掌钝痛,“哼,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阴沟里的老鼠罢了!给我时时刻刻记住了,不要以为手里有点权力就能做个人了,外面没人把咱们当人看!” 他说着开始咬牙切齿起来,“离她远一点儿!她只是看你好玩罢了,你要是个男人,光看皮相,还能收你做个侍宠,但你一个无根之人,怕是连亵玩都觉得寒碜。” 他扫了一眼身前一动不动,像是已完全石化的人,冷哼一声,道:“长乐郡主早该谈婚论嫁了,李巡抚之子李铭昀,心悦郡主,听说这些日子常与郡主见面,说不定郡主也有此意,你给我好好撮合撮合,促成一段佳话。” 陆无迹闭了闭眼,指尖几乎深入肉中,“李巡抚的儿子不是夭折了吗?这种事情郡主自有主意,孩儿......” “哼。”周玄镜打断他的话,理理衣衫,神情肃道:“他家那个不让纳妾的不贤妻,儿子死了还有什么仰仗,自然是外室携子登堂入室。李铭昀现在是我的贤侄,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凤栖飞再受宠爱,也只是个郡主罢了,论身份,相貌,我贤侄都是配得上的!” 他扔了一个药瓶到他脚边,瓶身上一朵嫣红芍药十分刺眼,竟与吴三所中之毒一模一样,“找个机会,做成了,就算是你对义父尽孝了!” 陆无迹垂着眼,睫毛轻颤,沉默不语。 他斜了一眼陆无迹,“怎么,你不愿意?还想去别人面前做一条狗?你若不是放下身份乞怜,她会看你一眼?她可以玩弄你一时,你可是万劫不复!” 陆无迹哑声道:“孩儿不孝,恕难从命。” 周玄镜眼中闪过怒光,“跪下!”他从桌上的抽屉中拿出了一根鞭子,戴着两个扳指的手紧握着鞭头狠狠甩出,伏在地上的人背部瞬间皮开肉绽。 “你要知道,你义父我是被囚禁在这,他李顽迁能让我快活安乐地生,也能让我无声无息地死!”他的表情因为用力而狰狞,“他家要是能搭上郡主那条线,那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咱也能沾点光!” 陆无迹闷哼出一声冷笑。 周玄镜气极,下手更为狠辣,鞭声呼啸,地牢中一时再无其他声音。 远处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有人喝斥道:“孙阁主,你不是说他今日不会来了,这敞开的大门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阅溪阁也有我师门的人?” 一行人从门口走进来,有两个壮汉拎着孙行溪,旁边一人一身翡翠长衫,对着孙行溪横眉冷眼,拿着一根板尺指指点点,要不是知道孙行溪武功高强,怕是就直接戳了上去。 为首的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黑衣,整张脸都隐藏在帽兜之下,他走得很有气势,看见牢中的两人便顿住了脚步。 “周玄镜。”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明显的恨意,他垂眸看着地上满背鞭痕的人,略有些疑惑,“你这是在做什么?” 周玄镜愣了一会儿,这声音他很熟悉,他反应过来,冷笑一声,眯着眼道:“卓寒瑾?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向被扔在一边捆成一团的孙行溪,后者正使劲往暗处挪着,挪了没两步又被人提溜了回来,他收回目光,无所谓道:“儿子不听话,教训一下罢了。” 帽兜下的人轻笑出声,“听说周公公对自己的义子,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这么哄着宠着长大的,您还舍得打?” 周玄镜一脸不以为意,“哦,你说的是我另一个义子,跟亲儿子一样,这个义子他不配,一点儿不孝顺!”他瞥了一眼地上的人,眼里都是讥意。 卓寒瑾往前走了一步,“另一个?我要是把这个杀了你也不在乎?” “哈哈。”周玄镜大笑出声,“卓将军杀了他要能一乐,您就动手吧。不过,卓将军千里迢迢到胡州,难不成就是为了杀我一个义子?太好笑了!我杀你一子,你杀我一子,不知道能不能扯平了?”他眼神灼灼地看向栏杆旁的黑影,知道他这条命今天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跪在地上的陆无迹缓缓站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除了周玄镜一瞬不瞬地连个余光也不给。 孙行溪侧过脸使劲往里看去,心想既然走不了就看看热闹,结果一下就看见了陆无迹脸上的数条红痕,他一惊,缓缓转过头,暗骂周玄镜这个老贼不干人事! 他头靠着墙壁尖声道:“你小子放聪明点!别乱说话!哎哟——”刚说完就被人踢了一脚,他嘴里嘟囔着,骂骂咧咧地往旁挪了两下。 陆无迹看向栏杆后的人,冷声道:“卓将军,你同意吗?放我义父走,你就能杀我,不肯?你杀不了我。”他的眼底很平静,没有任何情绪。 卓寒瑾重哼一声,“不可理喻!你义父这样对你,你还想着为他卖命?今天你们一个也走不了!周玄镜!你虐杀我儿,手段残忍至极,简直禽兽所为!我本想让你先经历丧子的切肤之痛,再让你抽筋扒皮而死,没想到......呵呵,你亲儿子是谁?东厂督主这等高位你舍得给别人?!” 周玄镜苦着脸笑了笑,“我儿......在最有前途的位置坐着呢!东厂督主?是他自己的手段拿到的,也算是有点儿出息了。” 远处突然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她好似刻意放松了内力,但脚步声还是不甚明显,不过在这处空旷的地方,倒是让人都听清楚了。 接着一个天籁般的女音传来,“卓寒瑾?樊国的华族将军?久仰大名啊,原来是你在我大夏干偷鸡摸狗,朋比为奸的事。”她走到近前,一身华贵姿态,傲然睥睨着眼前的一群陌生人,“走狗还挺多的,在樊国贪了不少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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