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的欢喜从心底翻腾上来,如火燃烧在胸腔,卫晗整张脸都因狂笑而狰狞------?璍起来,“皇兄与其同我说这些,不如趁自己现在还有一口气,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遗言。” 说着,他便举起手里的折扇。 满园的弓-箭手皆勾指绷紧手里的弦,周遭的风声都随之收紧不少。 箭锋密密麻麻,在墨色中隐约闪光,宛如星子,比之那日在冰窖中遇见的箭林还要可怖千万倍。真落下来,只怕几个弹指的功夫,他们仨都要被变成刺猬! 元曦不由攥紧手里的剑。 便是身经百战如鹿游原,这一刻也不禁冒出了冷汗。 卫旸脸色也沉了下来,“不是要正大光明亲手打败孤吗?为何不站出来,同孤单挑?” 卫晗却笑,“皇兄是当真打量我痴傻,看不出来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卫旸神色微凝。 卫晗却笑得越发猖狂,“本王虽不知,你究竟还藏了怎样的后手。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早些除掉你,本王也好早些登基。更何况,早在你落入本王圈套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输了,本王作何还要跟你这个手下败将再多浪费时间?” 卫旸眼里的从容终于消散,露出同他一样森然刺骨的戾气。 卫晗看得一清二楚,整个人似在热油中烹煮一样,浑身血液都叫嚣着痛快!真痛快! 比坐上那至尊之位,还要令他痛快千万倍! 那柄折扇也迎着他逐渐冷凝的目光而缓缓压下,冷箭离弦声骤然响起,摧枯拉朽般撕裂整个冬日寂静的深夜。 只剩那一丝狂笑还浮在空中,很快也被风吹散,不留一丝痕迹。
第89章 怨恨 夜已近子时, 天居然下起了雪。 起初只是些许雪粒子,撒盐似的“沙沙”拍打着轩窗。没一会儿便如扯雪般,纷纷扬扬覆盖了整座帝京。 本就不甚热闹的城池,便显得越发寂寥, 宛如一条风烛残年的巨龙, 盘曲在雪下奄奄一息。 皇城各处也早已寂寂泯于墨色之中, 唯有金銮殿依旧灯火通明。 禁卫军里三层外三层地矗立在外, 将这座象征无上皇权的巍峨宫殿围成铁桶, 连一只多余的苍蝇也飞不进去。 内侍宫人全瑟缩在角落,垂首躬身,不敢言语, 身子抖得宛如筛糠。 莲花台前的那抹倩影, 倒是清闲自在。纤纤素手执一支火折子,像捻一枝花。婀娜长裙顺着烛台架一步一步逶迤而去,声音也同她身姿一样婉转曼妙。 可说的却是:“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母后还不打算告诉我们,玉玺究竟在哪儿吗?” 太后坐在烛台架尽头的帽椅上, 双手被反剪在椅背之后,由麻绳束缚着。 隆冬严寒,麻绳浸过井水, 变得格外冷硬。勒在皮肉之上, 诚如利刃一圈圈剐过手腕。还不能挣扎,越挣扎,绳索便收缩得越紧。 刚捆上没两个时辰, 太后苍老的手腕就已经刻满红痕, 眼下更是血痕累累, 深可见骨。 负责侍奉太后的宫人都闭着眼, 不忍心看。 太后却犹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老眸精光不减,睨着小章氏冷笑道:“皇儿早已废黜你的皇后之位,你这句‘母后’究竟在喊谁?哀家倒是糊涂了。” 小章氏手里的火折子轻轻摇晃了下,没能对准烛台上的线引。火没点着,只一缕淡淡青烟“滋”声在引子上袅袅升起。 小章氏精致的面孔隐在淡烟后,眉梢抽搐,隐约显出几分难堪。 但很快,她便摇手熄灭火折子,随便往地上一丢。人缓缓上前,立在太后面前,弯腰一把捏住她下颌,寒声道:“老东西,你真当我不敢杀了你?” 抬手指向旁边的髹金龙椅,她指尖力度又加重不少。 “眼下晗儿离那把椅子只差一步,即便你不说,我们最后也能找到玉玺,不过是多花费一些时候罢了。无论怎么反抗,这结果都不会有一丝一毫改变,太后又何必坚持,在这里吃苦呢?” 说到这,她又忽然松开手,温温柔柔地帮她老人家整理被弄乱的衣襟,笑靥如花地规劝道: “晗儿终归还是孝顺的,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也没下令将您如何,还好吃好喝地招待您。只要您肯乖乖交出玉玺,待晗儿继承大统,他还是会奉您为太皇太后,让您继续在那归云山上颐养天年,您还有什么好排斥的呢? “要知道其他几个太子-党-羽,现可都在天牢里头押着。酷刑全都尝了一个遍,身上连块好肉都瞧不见。有几个年迈的熬不住,在刑架上就直接咽了气,连一句像样的遗言都能没留下……” 她边说边绕着耳边的碎发,叹了口气。两道细细的柳眉往中间挤,言辞间也满是同情,可眼底却全是快意,颇有一种大仇终于得报的酣畅之感。 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甜枣,她行事素来如此。 换作旁人,这会子大概已经缴械投降。 太后却只是眯眼冷哼,“名不正言不顺的位子,你们喜欢,哀家可不稀罕。就算你真把哀家给杀了,哀家也断然不会将玉玺交给你们这些窃国小人!” 啪—— 小章氏一个巴掌径直甩在太后脸上,力道之大,太后半张脸都被打偏过去,嘴角蜿蜒淌出了一行血。 周遭的宫人内侍吓得肝碎,越发泥首在地,大气都不敢喘。 “这把持过朝堂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我好话歹话都已说尽,喉咙也都快冒烟儿,你还是不肯服软。”小章氏抽出腰间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手,“可骨头再硬,又有什么用呢?说来说去,你不就是在等你宝贝长孙过来就你么?不过可惜,你的这条生路,已经被我堵死了。” 倏地一阵疾风呼啸而来,撞开紧闭的轩窗。 窗棂在框里“吱呀”扭动悲鸣,雪绒花随之拥挤入室,窗台上很快便覆满一层薄薄的霜白。烧了地龙的屋子,竟也顷刻间冷得刺骨。 小章氏鬓边的乌发被风吹得飘摇,精致的面容叫青丝分割得狰狞。 太后看不清她的眼睛,却莫名被她周身散出的寒意激得浑身一颤。被捕这么久,她冷静的面容也是头一回崩裂出些许惊慌之色,“你把旸儿怎么了!” 小章氏轻笑两声,对她的反应甚为满意,边不紧不慢地整理被风吹乱的发,边道:“人的心果然都是有偏有向的啊,之前说了那抹多句‘晗儿’,你都无动于衷。一提你的宝贝‘旸儿’,你立马就来了劲。这要不是有绳子绑着,你怕是已经要咬死我了吧?” 太后没心情同他掰扯这个,只瞪着她,恶狠狠问:“你们把旸儿给杀了,是吗?” “是。”小章氏翘起下巴盈盈一笑,答得倒也爽快,“就在刚刚。报信的烟火自那曦园窜上夜空,真真是比那上元佳节的火树银花还要漂亮。” “你!你!”太后老眼猩红,顾不得腕上的绳索拼命挣扎。鲜血浸透麻绳,她也浑然不知,只磨着槽牙质问,“你这个毒妇!旸儿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害死她母亲不够,如今还要将他也赶尽杀绝?那可都是你的至亲,与你血脉相连啊!” 小章氏没意料她竟知道此事,人颇是一惊,但旋即也释然了。 横竖这天下马上就要归她母子二人所有,是非黑白都由他们说了算,这些陈年旧事也没必要再隐瞒,便哂笑道:“害死他母亲的,难道不是你们吗?” 太后一怔,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小章氏背对烛火,一把掐住她脖颈,眼里的笑意在逆光中越来越凉。 “当初明明定下是我入宫为后,圣旨已颁,一应仪典章程也都预备妥当,甚至我的嫁衣都已经裁剪好。可就因为那狗皇帝见了姐姐一面,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就都没了。我只是拿回本就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何错之有?我都还没问你们凭什么,你倒是好意思过来质问我?” 她边说,指尖边跟着发力。一道道青筋宛如无数细小的毒蛇,虬曲爬满她白嫩如缎的手背。 太后被她掐得直翻白眼,口舌张吐,吐字都极是艰难,却还在断断续续“呃呃”道:“你……你、你就不后悔吗?” 小章氏冷声一哼,拔-出腰间的匕首,朝她心口猛然刺去,大喝道:“我最后悔的,就是十八年前心软,没能将她的儿子也一并除去,害得我现在绕了这么远的路,折损了这么多,才终于够上那位子!” 凛凛刀光豁然划破隆冬苦寒的风,宫人内侍都不由闭上眼,不敢再看。 钝器入-肉声惊破这寂静寒宵,伴着淋漓鲜血,径直染红了帝京深冬的雪。 可入耳的尖叫声,却年轻异常。 匕首落在血泊中,倒映出两张茫然的脸。 小章氏往后踉跄两步,摸了摸直挺挺扎在自己右肩的雕翎箭,纳罕地看着满掌心黏稠的血,又不可思议地转向身后。 大门不知道什么也开了,卫旸张弓立在门后。一袭白衣不染丝毫纤尘,同外头的风雪几乎融为一体。 唇角凛然一扯,他道:“姨母别来无恙。” 随着他这一句问话,元曦、鹿游原也毫发无损地跟着从门边走出。 紧随其后走出的,则是早就已经被她哥哥宁国公软禁的建德帝,她曾经的夫君。 一双目光阴鸷深邃,是世间最尖锐的刀,全不见昔日对她的疼爱和佛门的淡泊,穿过悠悠岁月直挺挺捅在她身上,直要将她五脏六腑都剜出来。 小章氏心脏骤然缩紧,连该怎么呼吸都忘了。
第90章 了结 “你、你……你们怎么……” 小章氏瞠目结舌, 碎着步子往后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卫旸已经被她儿子解决,而建德帝也已交由她兄长处置,最不该出现在这儿的几个人, 怎么会…… 忽然意识到什么, 小章氏瞳孔骤然如猫儿般缩起, “你们把我儿怎么了!” 相仿的问题, 就在几息前还是太后在质问她, 不料风水轮流转,这么快就轮到了她。 卫旸也不吝啬继续往她心上捅刀,睥睨着她, 凉声道:“死了。” 小章氏一震, 心窝像是瞬间被这简单两个字击穿,整个人摇摇晃晃,在簌簌穿堂而过的北风中踉跄,“噗通”瘫坐在地,直着眼睛愕然默念:“死……死……了?” 织金绣祥云纹的嫣红衣摆随之无力地飘落, 浸在旁边的血泊当中。 织物的经纬吸饱了血,变得绵软萎靡,全无适才的凛然风华。 小章氏却无暇顾及, 平日明明是最注重仪容的人, 这会子直瞪着门外几人,鬓发凌乱,目眦尽裂, 声嘶力竭地吼道: “不可能, 不可能!锦衣卫还没从芙蓉城赶回来, 京中九门的戍卫和宫里的禁军皆在我兄长手中, 整整五万人!你手里头没有兵符,根本没办法调兵遣将,要如何同这五万人相抗衡!假的,一定都是假的,你在骗我!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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