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沈离要登基,太极殿忙翻了天,反观衔云院,却跟以往一样安静有序。 沈离踏着月光来到内院,雪棠的寝屋还点着灯,透过窗子,可瞧见一个玲珑的身影正抱着一只肥猫玩闹。 沈离敲响房门,温声唤了一句:“妹妹。” 话毕,只见那纤细的身影忙抱着猫向内间跑去,而后便响起雪棠瓮声瓮气的声音:“是皇兄吗?真是不巧,我已然歇下了。” 自那一夜之后,雪棠总有意无意躲着沈离,沈离有耐心,给了雪棠几日的时间自我开解,可她似乎走进了死胡同,总也不出来。 沈离无奈地笑了笑,温声道:“妹妹,我明日便要登基了,登基之前想与你一起用一顿晚膳。” 他的语调低低的,很有几分萧瑟孤寂的意味。 雪棠心软,回想起那晚的事情,虽还是羞涩难当,却也不忍心拒绝沈离。 皇兄是受害者尚且坦坦荡荡,她又何故总拘泥于过去,终究是她太过于狭隘。 雪棠一面反思,一面穿上外衫,走到门口,抬臂打开房门。 夜色溶溶,她早已散了发髻,乌发披散在肩头,勾勒出俏丽的轮廓,柔软的似一片云。 沈离目光暗了暗,随即又恢复如常,伸手握住雪棠的柔荑,拉着她向饭厅走去。 幼时他便经常牵她的手,以前,她尚且觉得稀松平常,可一想起那夜他便是与她十指相扣做那事的,她便如鲠在喉,总觉得这日常的动作也带了异样的含义。 雪棠沉吟片刻,欲要挣脱沈离的手,却又觉得这样太过于刻意,反而显得自己时时刻刻把那旖旎往事放在心上,于是又克制住自己的冲动,由沈离牵着进了饭厅。 二人刚入座,便听十一道:“江南道送来了两筐大闸蟹,难得的新鲜肥美,不知王爷、公主可要享用?” 沈离看向雪棠,雪棠点了点头。大闸蟹是时鲜,春季甚少能尝到,雪棠已有大半年未吃过蟹,真真被勾起了馋虫。 见雪棠兴致勃勃,沈离也十分高兴,低声吩咐十一:“做两种口味端上来,一种清蒸,另一种要先腌醉了再放上番椒烹制。” 雪棠不仅噬甜也噬辣,食螃蟹时总要吃辣辣的醉蟹才过瘾。 十一应了一声是,遂退了下去。 没一会儿宫人便端着两大盘子大闸蟹进了屋,螃蟹性寒,最适宜搭配暖胃的黄酒,雪棠清楚自己的酒量,唯恐喝醉了闹笑话,便让宫人给她端了一盏荔枝香饮。 沈离寡言,以往和雪棠在一起时,都是雪棠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现下雪棠尚存着芥蒂,自不会多言,是以整个饭厅安静的落针可闻,只能听到拆卸螃蟹的窸窣声。 雪棠食量并不大,以往吃一两个大闸蟹就能填饱肚子,现下因为不想说话,就一个劲儿的胡吃海塞,没成想只是吃了一顿醉蟹,竟吃醉了。 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像是镀了一层红霞,那红霞一直蔓延到眼下,往上看盈盈的桃花眼波光粼粼,亮得简直要滴水。 雪棠凝着窗外顿了一会儿,最后把目光投到沈离身上,雀跃道:“皇兄,月色真好,我们去赏月吧!” 她语速不快,性子却很急,不待沈离答话,就自顾自站了起来,提步向门外走去。 墙边置着一方小小的案几,雪棠被案几一绊,直直向前摔去,所幸沈离眼疾手快,长臂一勾就将她扶了起来。 雪棠站定,抬起眼眸看了沈离一眼,约是意识到自己的脚步有些虚浮,她当即就挽起了沈离的手,动作熟稔,丝毫不像清醒时那般拘谨。 看着两人相扣的手指,沈离紧抿的薄唇勾起一抹柔和的弧度。 雪棠拉着沈离来到湖边,湖边空阔,无遮无拦,抬起眼眸可将明月尽收眼底。 明月圆而亮,如一盏玉轮,散发着皎洁的亮光。 雪棠看看苍穹,又看看幽幽的湖水,拿起一块儿小石头投掷到月亮的倒影上,揉碎一湖风光。 忽有夜风吹过,雪棠瑟缩一下,扔掉手中的小石子,转过身对沈离撒娇:“皇兄,我冷。” 她的声音软软的,像一根羽毛,挠的沈离心头又酥又痒。 沈离深吸一口气,敞开外衫,对雪棠招了招手:“来哥哥这里。” 雪棠“嗯”了一声,像一只灵巧的小松鼠,倏得一下就钻到了沈离的衣衫内。 男子的体温本就比女子高,再加上外衫挡住了冷风,不过须臾,雪棠就暖和起来。 二人原是并肩而立,渐渐的,雪棠把整个身子都倚到沈离身上。甜丝丝的香味萦绕到鼻端,勾得沈离呼吸都有些紊乱。 沈离低下头,只见雪棠早已盹着,双目闭合,嘴角勾着弯弯的弧度,或许在做美梦也未可知。 沈离轻叹一口气,弯腰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向内院走去。 掀开纱帐,沈离小心翼翼把雪棠放到床榻上,胭脂粉纱帐垂下来,越发衬得她肤如凝脂,比最娇妍的花儿还要妩媚三分。 幽深的眸子在雪棠脸上停驻片刻,沈离捏紧拇指上的扳指,艰难地站起身来。 这时,原本在茶榻上睡觉的丛丛慢条斯理爬到拔步床上,丛丛粘人,只要雪棠在屋内,十之八九都要粘在她身上。 丛丛在雪棠手边蹭了蹭,见她没有反应,便慢悠悠爬到她胸口,小爪子肆无忌惮地勾着她的衣带玩耍,耍弄间竟把雪棠的衣襟勾了开来。 柳色小衣紧紧包裹着丰1腴的酥山,峰峦处绣着一只小鸭子,鸭子鲜红的嘴巴正巧绣在峰顶,犹如那处的娇软,勾得人连眼睛都移不开。 原本已站起身的沈离复又坐回床榻,伸手把丛丛拎到一旁,弯下腰,伏到酥山之上。 雪棠做了个梦,梦中的她变成了一朵含苞欲放的海棠花,皇兄将她的花瓣层层剥开,伏到花芯儿处吮吸其中的蜜ye,事了,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将她的花瓣合拢起来。 她尚沉浸在梦中,耳边忽响起凝枝的声音:“公主,该起床啦!” 雪棠揉揉眼睛,慢吞吞坐起身。 真是个小祖宗,凝枝叫了足足两刻钟,才把雪棠叫醒。她一边利落地拧帕子,一边对雪棠道:“公主您可快一些吧,奴婢过来的时候瞧见前院已掌了灯,又折腾了这样久,说不定过不了多长时间王爷就要出门。” 凝枝重规矩,虽说过不了个把时辰沈离就要登基为帝,可到底还未举行典礼,她依旧以王爷称呼沈离。 雪棠原本计划着在沈离登基当日,亲自给他挽发,送到他到太极殿。没想到晚上吃醉了酒,竟连起床都耽搁了。 登基是大事,于沈离而言意义非凡。雪棠想在皇兄人生最重要的节点上陪伴着他。 她趿上布靸,对凝枝道:“来不及了,待我折回来以后再行梳洗。” 话毕一阵风似的向前院奔去,其实时辰还早,外面黑漆漆一片,天边半点亮光都没有,可帝王登基重于泰山,半点差错都不能出,是以前院早早便忙碌起来。 十一正伺候沈离穿朝服,忽听门外响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衔云院规矩重,除了那位九公主,再没人敢这样走路。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雪棠就进了屋,她身穿一袭鹅黄色寝衣,头发略微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很显然还没来得及梳洗。 雪棠这副样子,在旁人看来是不修边幅、不懂礼仪,在沈离眼中却十分娇憨可爱。 他转过身看向雪棠,温声道:“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目光在沈离头顶的十二硫冠冕上一扫而过,雪棠赧然的笑了笑,低声道:“今天是皇兄的好日子,我原想早些过来帮皇兄束发,尽一尽自己的心意,没成想起晚了。” 雪棠话音一落,便听沈离道:“皇妹算是来对了,司礼监的大太监梳头手艺甚差,我只觉得头皮被箍得很紧,还得劳烦皇妹帮我松一松。” 雪棠面上一喜,忙挺起胸脯打保票:“近几日我一直在跟凝枝姑姑学梳头,保管给皇兄梳得气派卓然。” 说话的功夫,十一已伺候沈离穿好了龙袍,沈离坐到矮凳上,任由雪棠把他发顶的冠冕摘掉,重新给他梳发。 雪棠确实下了功夫,手指翻飞,很快就帮沈离梳好了发髻。 龙撵已侯在门外,沈离缓步登上龙撵,向雪棠伸出一只手邀她同坐:“皇妹不是要把我送到太极殿吗,不若我们同乘?” 唯皇后才有资格与皇帝同乘,雪棠只当沈离不晓得这个规矩,忙摇头拒绝,将双手背到身后,低声道:“衔云院距太极殿不过咫尺,我走着过去也是一样。” 见她态度坚决,沈离不再勉强,御撵平稳地向太极殿行去。 新帝御极,众望所归,万民庆贺。 大英没有两位太后并存的先例,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总不好舍弃帝王的生母,让先太后居于高位。 沈离一登基,朝臣就上书奏请把太后王氏送至京郊别苑颐养天年,封德太妃崔氏为太后。 朝臣原以为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没成想沈离当即便驳回奏请,只道王太后是先帝嫡妻,地位尊崇,断没有废弃尊者的道理。 是以当继续尊王氏为太后,封德太妃为贵太妃。 沈离舍小义而遵大义的行为彻底将朝臣折服,众人纷纷赞他高风亮节,有明君之举。 德太妃虽和太后的身份失之交臂,却半点不气恼,依旧如以往那般和善,沈离初初登基便广邀后宫众人到豫章宫参宴。 沈离登基后雪棠的境遇倒是以前好了一些,宴会上好歹会有一两个贵女和她打招呼,但因着她身份尴尬,到底没人愿意和她深交。 雪棠已习惯了这种境况,她也不气馁,只默默坐在自己的案几前吃茶点。 半盏茶下去,忽听门外响起响鞭的声音,这是圣上来了。雪棠忙随着众人起身恭迎圣上。 沈离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进入大殿,他穿着一袭靛青色滚龙长袍,头戴和田玉冠,长身玉立,端的是端方雅正,因着长袍上张牙舞爪的滚龙刺绣,又多了几分杀伐决断的帝王之气。 仅仅两日未见,沈离的身份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看着面前的沈离,雪棠莫名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虚幻之感。 现下的皇兄是庄重的,肃穆的,你看到他只会想到他帝王的身份,至于过往那些狎昵,是决计不会再浮现到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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