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不了解雪棠,沈离却甚了解,他不仅知道雪棠的月信十分准时,便连那日来都清清楚楚。 他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眸中漾出一抹柔柔的暖意。 阿棠怕是有了身孕。 有孩子在,二人便会永远都羁绊在一起,血浓于水,阿棠便是想离开他恐怕也舍不得孩子。 想到二人有了共同的血脉,沈离的漆眸中不由漾起一抹笑意,但那笑意只停滞了片刻便又收敛了去。 只怕雪棠性子烈,容不得那孩子出世。她若实实在在有了身孕,当尽力隐瞒才适宜。 沈离皱起眉头,复又折回寝屋。 雪棠依旧保持着他出门时的姿势,听到他的脚步声连头都懒得回。 她的态度分明冷淡至极,可只看到她,只想到她腹中可能存在的胎儿,他的心就化成了一汪水。 龟兹寒凉,虽只是初秋温度却比大英低很多,沈离坐到榻边,伸手把锦被盖到雪棠身上。 他原是极有耐心的人,这次却有些迫不及待,当即便命人传太医给雪棠诊脉。 圣上有召,太医自然来得十分迅疾,刚要敲门,便见房门从里面打开,接着便看到沈离严肃的面容。 沈离瞧了太医一眼,转身向一旁的隔间走去,他的行为实在古怪,太医虽不知沈离意欲何为,却还是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沈离坐到一侧的交椅上,抬手在眉心按了几下,而后才把目光投到太医身上,低声交待了几句,二人方一前一后进入内寝。 手下的脉搏流利有力、滑动如珠,是喜脉无疑了,想到沈离的嘱托太医不敢让雪棠知道真相,随口说道:“公主气血两虚,身子虚弱,需补一补方能康健如初。” 他的话倒也不全是胡诌,雪棠有孕以来食欲不振且思虑过多,身子甚虚,需得温补一番,方能将胎坐稳。 太医万分郑重地写了一副方子,将方子交给宫人煎煮后才才俯身告退。 在皇宫的时候,雪棠虽和沈离行过数次云雨,可每每事后凝枝都会给她熬避子汤,她只当自己是气血两虚才导致月信不致,倒是从未料想过会怀有身孕。 现下处境艰难,身子若垮了,一切都是枉然,只有把身子养好才有机会和沈离斗上一斗。 往日里最最娇气的人儿,连沈离递来的蜜饯都未用,端起瓷碗便将药汁一饮而尽。 夜一点一点沉下来,雪棠只觉得疲累极了,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沈离就那样坐在榻边,眼睛一眨不眨地凝着雪棠的睡颜,眸光流转,谁都不晓得他在思忖什么。 更漏嘀嗒作响,到亥时十分沈离才宽衣上榻,一钻进锦被便察觉到了丝丝凉意,雪棠就寝这样久,脚丫子竟还是凉的。 他挪到榻尾,将雪棠的双足捂到胸前。肌肤与肌肤相触,温热的胸膛将雪棠的脚一点一点暖热,只脚踝处的链子依旧冰凉。 沈离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所做的决定,他真的要像熬鹰一般一点一点磨掉雪棠的棱角,让她像行尸走肉一般待在他身边吗? 思绪纷飞如雪絮,杂乱无章。 沈离沉吟良久,终是站起身从墙边的小几内拿出一把钥匙,“咔嚓”一声,将链子顶端的小锁打了开来。 这分明是失去理智以后做出的无理之举,他的心却犹如拨云见日,一下子就舒朗起来 。 雪棠肌肤娇嫩如脂,只一条细细的链子环着,脚踝上便留下了一道醒目的红痕。 沈离仔仔细细在红痕上涂了一层药膏才重新躺到雪棠身边,小心翼翼把她抱到怀中,安稳入睡。 龟兹无主,将士们没有主心骨,短短时日就被大英士兵杀得溃不成军,尽数缴械投降。与此同时沈离调遣的封疆大吏也抵达龟兹主事。 至此,龟兹再不为国,归于大英疆域,为大英所治理,沈离只需将军务整饬一番,便可带着大军向大英折返。 处理完政务,沈离仰躺到身后的交椅上小憩,这时听到一阵敲门声,道了一声“进”,十一便推门而入。 十一是沈离最信任的左膀右臂,能力卓绝,这次却马失前蹄,总完不成沈离交待的任务。 他拱手向沈离请罪:“陛下,卑职无能,寻了这些时日也尚未寻到二王子弥沙的踪迹。” 这个弥沙倒是几分本事,沈离神色未变,低声对十一道:“接着寻,寻到了杀无赦!” 天一点点沉下来,夜色深深,心绪也变得粘稠含糊。 沈离顿在书房内,百般踌躇。心里惦记着雪棠,恨不得立马就见到她,但又唯恐雪棠厌恶他,以至于心思沉郁伤了身子。 他在书房内踱来踱去,徘徊了一个时辰,估摸着雪棠已然就寝,才提步向偏殿行去。 屋门紧闭,沈离在门口矗立了片刻才轻轻推开房门,视线扫过床榻,只见床幔挂在床架两侧,床榻上的锦被也叠得整整齐齐,连雪棠的影子都没有。 他的心倏得就提了起来,揪得紧紧的,像是要崩裂一般。难道雪棠又逃走了? 要是以前他定会毫无犹豫的带人去追,便是她逃到天涯海角也要将她缚到他身边。 可今时不同往日,雪棠的身子本就虚弱,现下又怀着身孕,更是娇气,若他追得紧了,吓到她了可该如何是好? 正在他进退两难之际,忽听到盥室里响起细微的水声,原来她只是沐浴去了。 沈离无奈地勾起唇角笑了笑,他竟是草木皆兵到了这般境地。 浴桶内泡着粉色玫瑰,香气馥郁,是雪棠极喜欢的味道。她在水中浸了很长时间,直到水温变低,才不情不愿踏了出来。 也不知怎么回事,她最近分明瘦得厉害,可腰腹间反而臃肿了一些,总觉得行动起来不若以前那样便宜。 不过绞了绞头发上的水珠子,擦拭了一遍身子,便觉得有些疲累,真是奇怪地紧。 雪棠坐到绣榻上小憩了一会子,这才拿起一旁的布巾裹到身上向寝屋折返。 盥室里没有蜡烛,只在墙壁上嵌着两颗夜明珠,光线暗暗的,雪棠未瞧见地上的水珠子,脚底一滑便向前方跌去。 她低呼一声,只当自己要吃一番苦头,没想到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稳稳拖住了手臂。人虽未跌倒,却因着惯性撞到那人身上,衣料摩1擦间布巾散落开来,直直掉到地上。 这段时日,沈离虽日日和雪棠同寝,二人却并未行过云雨之事,因着雪棠抗拒,更未像现在这样袒诚相见过。 馥郁的玫瑰香味钻入鼻端,玲珑白皙的身子浮现在眼前,且怀中的温香软玉正是自己心仪之人,沈离不自觉便有了反1应。 二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雪棠顷刻间就察觉到了沈离的变化。 她脸颊一热,快速站直身体,大步向寝屋奔去。直到躺到榻上,雪棠的耳朵尖也是红的。 沈离表面瞧起来清心寡欲,行起那事来却孟浪的很,一点都不肯节制。 他素了这么长时间,现下又有了反应,今日定不会放过她。自被沈离寻到,雪棠就知晓二人定会敦伦,虽说她不情愿,却也知道无法避免。 她直直盯着盥室的珠帘,百般滋味萦绕在心头。 更漏滴答作响,约莫过了一刻钟,沈离都未从盥室出来,雪棠疑窦丛生,这时忽听到一道刻意压抑着的低1喘声。 盥室内,雪棠那件碧色绣玉兰的小衣被沈离握在手中,随着他的低1喘,一道□□喷洒到轻薄的衣料上,慢慢晕开。 雪棠曾听到过这种喘气的声音,在她和沈离云1雨之时。 她怔忪片刻方知晓沈离在盥室内做了什么。 他怎么能做这种事,她就在他身边,他又为何要做这种事? 庆幸、疑惑伴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心间发酵起来。
第71章 沈离回到寝屋的时候雪棠已然就寝, 她睡得不太踏实,隐隐约约感觉到被沈离抱到怀中,而后熟悉的龙涎香便萦绕到鼻端。 她喜欢龙涎香的味道, 闻着这味道便觉得安心,很快又进入梦乡。 龟兹的气温比大英要低很多,入秋以后难得的放晴, 阳光似碎金子一般璀璨,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熨帖。 沈离唯恐雪棠闷在屋内郁结,便提议带她到郊外散心。 响晴的天气着实有吸引力,雪棠思忖片刻便答应了。 沈离给雪棠穿了厚实的衣衫,确保她不会着凉以后才将人抱到马背上。 二人也不着急,沈离牵着缰绳,慢悠悠带着雪棠出了城。 龟兹的秋天格外壮阔, 高大的胡杨树遮天蔽日,树叶皆变成了金黄色,华丽又夺目。穿过树林是一条开阔的大河,河水莹润, 比质地最纯净的祖母绿还要澄澈。 雪棠从马背上翻身而下,站在岸边看河水流淌, 鱼儿嬉戏,这时忽闻到一股特别的带着酸味的果子香味,转过身,只见身旁一人多高的灌木上挂着一大串密密的黄色小果子。 她以往并不喜欢酸涩的果子,这次却觉得那味道极其诱人。 沈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继而走到树旁摘了一把果子, 在河水中清洗干净以后才把果子递到雪棠跟前。 温声说道:“这是沙棘果,瞧着好看味道却有些酸涩, 你若不介意可以尝一尝。” 雪棠接过果子放到口中轻轻咀嚼起来,那酸酸的味道和她想象中的没什么差别,她倒是十分钟意。 见雪棠受用,沈离复又洗了一捧果子给她享用。 雪棠胃口大开,将第二把果子吃完以后尤有些意犹未尽,沈离担忧她吃坏肚子,便不允她再食。 二人在林间走走停停,消磨了大半日的时间,正午时分,雪棠忽得起了兴致,开口对沈离道:“皇兄,我想在林间骑一骑马。”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似溢着光彩的黑玛瑙。 昭帝宠爱雪棠,便连到马场骑马都将她带在身边,是以雪棠打小就练就了一身好骑术。 沈离虽担忧雪棠腹中的胎儿,但见她神采奕奕的样子,便不忍心拒绝她的要求,叮嘱道:“林间崎岖,你定要小心一些。” 雪棠点点头,遂由沈离扶着上了马背,她控制着缰绳在林间慢吞吞转悠。沈离就站在原地,眼光凝在雪棠身上,心中溢满暖意。 忽得,只见雪棠冲着他笑了笑,而后举起手中的皮鞭,用力抽在马臀上,骏马吃痛,撒腿向林外奔去。 林间枝丫交错,道路又窄,马若跑得快了极易发生意外,沈离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脸色也变得苍白,他快步向雪棠的方向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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