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我们,必须拿下王庭呢?” 对上乔赟略微糊涂的眼神,陆思音也不敢再看。 往后粮草要如何运达还是未知数,更寒冷一些这里的兵士就不可能熬得住了。 从此处搬师回延吴,路途难行,天气难料,也要半个多月的时间,一时也解不了困境。 谢全若至,尽快拿下王庭,围攻延吴之兵必定散乱,也就可解救延吴之困。 乔赟不是不知道现下形势,但还是不想听到这样的结果。 “他会怪我。”陆思音笑着,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现下的状况,她不能看着大军陷入困境,也不能看着延吴受乱,这些摆在她面前,都在告诉她,不能再顾忌了。 声音像是被寒风吹得,充斥着难受与不甘,二人就坐在石头上吹了许久的风,就在陆思音再抬头时乔赟突然开口说:“只要侯爷活下去,他就不会怪谁。” 破涕为笑,陆思音咬着下唇不让自己露出哀色,拍了拍乔赟的肩膀。 转身离开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在眼中蓄起了泪,她才一袖子抹去就见到了急忙走过来的绿英。 “侯爷,内奸找到了。” 她看着明封和裘都将一个打扮成牧民样子的人给抓了过来,是在查军中流言出处的时候,发现他正欲外逃。 看上去也是个汉人,那人也眼神躲闪着,看这个打扮像是想逃却差了些运气。 还没等她说什么,军营里一阵吵闹声扬了起来。 陆思音赶到的时候,裘都正在跟人争执,吵闹得厉害,走近的时候就能看出其实两人的情绪都不太好,憋着一股气,却都是十分焦急担忧的。 “侯爷,咱们回延吴吧。”那闹事的人见她来了,头一句话便是如此,而后陆思音就见到了他身后更多的人。 大概是知道了诉莫大军围攻延吴的事,这些人坐不住了。 “还有多少,把你们的人都叫来。”陆思音沉静说出这话,那领头的见她没有生气责罚,便狠下心去将一众人都叫了出来。 她将那个内奸给抓了起来,那人低着头沉默着,陆思音将他摔了出去。 “军中的流言我听了不少,这样扰乱军心的话,究竟是出自谁人之口?”她盯着那内奸,“是你来说,还是我说。” 那人自知是难以逃脱罪责,他是惜命的,不说话许久却突然跪下来求饶。 “说我,会和我的父亲一样死在诉莫城下,说此回的大军会和当年的兵士一样死在这儿,”陆思音突然笑起来,而后指着这军营周遭,“二十余年,我们养马,终于养出了跟诉莫战马一样的好马,弓箭、长枪,炼了一遍又一遍,终于能扛得住他们的砍刀了,弓弩也能于百步外一箭射杀敌首。所为的,不就是今日不再死在诉莫刀下吗?” 她六七岁的时候就跟着陆夫人去西边的部族寻找好马,商路不通就只能偷偷带回来,所遇险境也不是一次两次。 兵戈,军阵,二十余年来从未敢放松。 “延吴被围,城中尚有甲士抵挡,有后援可至,而我们就算今日开拔,什么时日能到?我知道诸位的父母亲族皆在城中,我又何尝不是?”她喘着粗气,已经极力按捺住自己的颤抖,“今日我们回撤,尚且不能确保救下父母亲族,可确定的是,失地不能夺回,诉莫不会回退,延吴此后还是会被诉莫围攻,你们的妻子、儿女,不久之后仍旧会有身首异处之时,等到诸位步履蹒跚之时,谁又去保护他们?” 原先的喧闹与窃窃私语都已经散去,陆思音猛吸了一口冷风,鼻子和喉咙都疼得难受,见众人面容松动,看着身后的台城,诉莫的军旗隐隐招展,她指着那处,声量小了一些。 “我父亲死在这儿,我却不是来送死的。那儿,有我要取的人头。” “攻下王庭,让诉莫人再不敢进犯一步,解延吴之困。” 等了一会儿,所有人就那样站着,直到排头的几个兵士突然跪地,紧跟着众人才跪下,他们将长枪紧握立在身前,此前的浮躁喧闹就在冷风中消散。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吩咐:“择日,攻城。”而后便握着长枪从众人面前走过又离开。 第78章 喜欢的姑娘在这 诉莫王庭。 虽然截住了大半,但还是有零星的兵将回到了诉莫军营。 言渚早晨起来的时候就见到平日里扬着鞭子催促他们干活的那个诉莫士兵被脱光了衣服狠狠抽打,在这样的天气里,再多待一会儿恐怕就没有活路了。 “那饲料里说是掺上了醉马草,他们从他帐子里发现了堆着的醉马草,现下说他是大梁的奸细,正在逼问。”另一个俘虏说道。 言渚皱着眉,一边干着手里的活儿一边沉思着。 “是你把醉马草放到草料里的吧。” 老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的时候他怔住,只看他接着说:“别停,接着做事。” 言渚低下头问:“那醉马草是您放到他帐子里的?多谢了。” “是,他以为我年纪大了,自然不把我放在眼里,还叫我去帮他收拾帐子,我也就方便做这事,”老者搬起袋子说,“那几日看你总是抢着去打水,我悄悄等过你两次,见到你把醉马草带回来了,那东西长在河滩上多,马和羊也时常误吃。只是战马所吃都是军营里的,你放进去了,他们追究起来,如果没有人担责,只能是咱们替罪,我只是为救大家。” 那老者搬着东西走远没再跟他多说什么,直到晚间的时候他才看老者周遭无人,抱来一些柴将火烧得更盛勉强取暖。 老者仍旧抱着自己的孙女,那孙女也已经睡着了。 “我听你口音不像是这儿的人,怎么也认识醉马草?” “看了许多西北风物志,所以知道一些。” “怎么爱看这些?”老者问。 “想着总有一日要过来,就提前做些准备。”火光硬着他泛黑的面容,他削去的头发蓬乱搭在脑后,衣衫褴褛着与所有俘虏倒是无异,只是谈吐间老者也能听出他一定出身富贵之家。 “为什么要来西北?” “喜欢的姑娘在这儿。”他说得很轻松,嘴角泛起几分笑意。 “那你应该留着命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万一被发现,命可就没了。” 言渚闭了嘴,他总不能说,他喜欢的姑娘现在或许就在城外吧。知道诉莫人备马之后,察觉他们似乎是想夜里行动,便猜到会是偷袭一类的事,看上去筹谋了也有一段时日,应当是安排周全的。 这样一来,城外不管是谁都是危险的,他才在那一夜的草料里加了醉马草。 “大哥哥喜欢的姑娘是什么样子啊?”那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被吵醒的,细细的声音懒怠问着。 “嗯……”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要如何说陆思音是个什么样的人,只得揉了揉那女孩的头发,“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 谁料那小姑娘困得直打哈欠,她这样小的身板也被叫去做些伙食类的活儿,老者每每只谈及她才显得担心,若是这女孩年岁再大一些,就不知道是什么处境了。 “那这样的姑娘真的会喜欢大哥哥吗?”她颇有些无奈看着面前一身蓬乱的人。 …… “那么小的年纪就会以貌取人了。”言渚一时哑然,还不能跟个小姑娘生气,捏了她的脸气道,她爷爷倒是笑了起来。 “我看这些诉莫人是越来越着急了,看来外面的动向也不算好,”那老者而后叹了一声,而后问,“你知道二十多年前,关于肃远侯的那个预言吗?” “自然知道。”他点头。 “也不知道肃远侯来了没有,若是此回出战,或许真能破了这王庭。” 若是那巫祝所说真有这样的力量,言渚也就不必在此时担心忧虑了。 只是一刹那,他看见老者笃信的神情,想到今日似乎因昨夜偷袭不力而人心不定的诉莫兵士,眼神微变。 “对了,我听他们用诉莫话说,咱们明日就要被送到台城去了,似乎是那里面缺少人手了。不管如何,你不能再莽撞行事。”老者道。 言渚点了点头。 “快点儿!”诉莫的兵士这两日是越发焦急了,抽打俘虏的次数也都变多了起来。 突袭大梁军营的事并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效果,反倒是死伤了不少,一时诉莫兵士的士气也低了不少。 “听说了吗?这台城外面就是肃远侯的军队。”做工的间隙一个年轻的俘虏说道。 从昨日开始,一直驻守在外面的大梁军队终于开始攻打台城,从那些诉莫人的话里他们也就知道外头是谁在领兵了。 而后另一个人接话:“可不是嘛。上回那些中毒的马,不是有几匹勉强回来了吗,听他们说那马还是死了,不过,临死前那马奄奄一息的时候从嘴里突出一块绢布来,上面是用诉莫文写的,据说是二十多年前那个诉莫巫祝的预言。” “若是那巫祝所说是真的,那这些诉莫人……” 言渚没有听完他们说话,坐到了那老者身边。 “这消息想必是传遍王庭了。”那老者低声笑道。 那一日战马的事情是言渚引着一个诉莫兵士发现的,那兵士大喊着引来了人,终究这消息没能藏住。他不会诉莫文,所以只能找那老者来写,而后偷偷藏到马的舌下。这两日听说昆部为此事生了大气,王庭里人心惶惶,又要不少人出逃。 “老人家,我看了看,这台城最西边是防守最弱的地方,营垒也是最低矮的,我看这两日大梁军队的攻势,恐怕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发全力了。等到那一日时,你记得带上所有人,从西边第五个哨楼下逃走,那处地方偏角,交战颇少,也安全。” “你打过仗?”那老者算是看出来面前的人对于排兵布阵似乎十分熟稔,军营中的事也观察得极敏锐。 “您也在军队里待过吧,挖壕沟、筑边墙,这些可不是一般的农活,您都做得很熟练,”他不想细究老者为何要隐瞒,只接着说,“这样也好,您就知道要如何保全大家。” “那你要做什么?” 言渚并没有直说自己想做什么,只是听到诉莫人又在催促他们干活,这两日已经累死了许多俘虏,他们下手也是越来越不客气,不能多耽搁便起身去做活儿了。 第79章 腹背受敌 谢全的书信也是在那日晚间到陆思音手里的,之所以耽搁了这些时候,是谢全得知言渚在王庭的消息后派使者进王庭商议。 谢全退让了,骨里也没有那么强硬要求他们退还这三年来攻占的所有城池,原本也有回旋的余地了。 但是诉莫王庭里从来不是那么和谐的,尤其是现在被大梁占据的城池里有不少诉莫贵族的利益,他们自然不肯退让,又觉得北边的援军随时都能到,不必要怕大梁人。主战一派夜里想要暗杀谢全所派的使者,使者慌忙出逃,和谈算是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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