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见言江出来赶忙上前:“可有诏命?” 言江摇了摇头,正在此时,皇后的弟弟突然从门前趋步而来,用只有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陛下身边的那个内侍,方才走出去了,手里拿着一道圣旨,说是要送到西北去的。” 殿中人脸色惊变,皇后沉着脸:“这种时候了,他原来还想着言渚。去,叫人拦下来。” “那是自然,宫门前的人已经拦下……” 言江皱着眉一言不发,方才皇帝的话明明……难道最后还是改了主意了。皇后只以为他是伤感又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拉着他的手安慰道:“安心,有母后在。” 他愣神着点点头,正在这时门外响起内侍的声音,他们三人见到皇帝的亲信内侍拿着圣旨进来的时候才慌忙下跪。 在听到皇帝册封他为太子时,言江伏在地上身形微颤,皇后和其弟突然有些糊涂起来,一时惊也不是,喜也不是。 那圣旨几乎是交代后事了,连辅政之人都安排妥当,言江起身去接旨的时候仍旧恍惚着,想到送到西北的圣旨已经被拦截下,而皇后还不知道要做什么,他对上那内侍的眼睛轻声叫:“阿翁。” 快走。 他双唇轻碰,那内侍面不改色将圣旨交到他手上便准备退下,皇后使了个眼色,周遭的人本要上前,却听到内殿一声急呼。 “陛下驾崩了!” 众人的目光顿时投向了殿内。 回到延吴之后,城中经围困也有些乱,好在陆夫人统筹也没有太大的乱子。林筱是在知道延吴被围的时候,跟着桓中派来救援的军队来到延吴的,陆执礼见到她的时候觉得意外,恍神了许久没敢认,还是林筱走上前,对视许久后陆执礼采取拉她的手,却被她轻轻甩开。 “阿宝吵着要你捎的礼物,你带了吗?”她问道。 陆执礼愣神,才一岁多的小女儿在他出门前吵闹着要他带礼物回来,这会儿提起他才记起来。 见他那样子林筱也就明白,佯装生气说:“她吵闹起来自己去哄。” “哦,好。”他也只能应下,才准备叫人去收拾住所的时候,林筱才伸手抱住他,靠在他怀里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嗯。” 言渚就一直住在肃远侯府,虽然陆夫人仍然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只是他本来也不在乎这些,往日里照常问候,也不显得拘束,倒闹得陆夫人觉得是自己小气了。 后来知道他找到了陆铭的墓,给的脸色好了一些,这些日子也都忙着迁坟的事去了。 庆功宴的时候,言渚坐到已经喝得迷迷糊糊的谢清源旁边。 “你也要调职了,回壶州吧。”言渚拍他的背让他清醒了一些,“这些年阿依给你写信,你回过几次?当年她是捉弄你,但这么多年你总不会还以为她只是为了折辱你吧。” 谢清源没有答话,被一群武将灌酒灌得晕晕乎乎,反应了好一阵才知道言渚在说什么。 “西南王这两年的身子也不好,她一直不肯出嫁,府中的事虽有她料理但你也知道有多麻烦。西南王现在也只想把她嫁出去,门第的事,也不那么在意了。” “呜……”谢清源突然打了个嗝。 晕了好久,谢清源突然吐在他面前,好一阵难受之后才直起身来懒怠地说:“你话好多。” 他睁圆了眼睛看谢清源摇摇晃晃站起身举着酒壶大喊了一声:“知道了。” 几日之后皇帝的死讯传来的时候是夜里,陆夫人本来是不许他二人在府中私会的,那一日见他二人坐在一处也没再阻拦。 他们坐在庭院里,言渚将头埋在她怀里抱着她的腰一直没说话。陆思音也只能理着他的碎发,过了许久感受到怀中有湿热感。 她轻声说:“陛下是听到诉莫与我们缔结盟约的消息之后才驾崩的,夙愿已了,他应当走得很安心。” “言渚,你还有我。” “嗯。” 皇帝的遗旨是过了一日才传来的,皇帝临终前的意思,让言渚回京辅政,但是随后如今刚登位的太后的旨意就来了,让他暂且留在延吴处理一干事务,无诏不得回京。 陆夫人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就嘱咐人加强了肃远侯府的防卫,她叹了一声:“当今圣上还未及冠,太后听政,朝中对于太后一党还有些不满,想来这位子还没坐稳,她也不会放过端王。” 放弃一个已成年的皇子,选了言江登基,朝中上下都颇有不满。 这点上,众人也想不明白皇帝在想什么。 只是也才过了七八日,召他独自入京的旨意就又到了。 夜里言渚正对着行装出神,突然听到轻微的叩门声,急忙将行装塞到了床下,而后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就看见陆思音只穿着内衫偷偷摸摸地看了四周,见无人才轻手轻脚蹭进他房里。 “也不嫌冷,”言渚将人塞到被子里,见她露出一个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怕你娘发现啊。” 她摇了摇头而后将他拽上了床铺,屋里烧着炭盆并不算冷,相互依偎着取暖让人的困倦很快就升了起来。 “开了春,叫人在池子里种些莲花吧。”她说。 “你不是不爱摆弄那些东西吗?” “以前看不见,自然不喜欢。我也挑不来,你改日跟花匠说说,选哪些种。” “好。” “还有,母亲问你还有什么忌口的,明日都告诉膳房,别再不知道吃了什么,脸都肿了。” 他听她絮叨着,只一个劲儿应“好”。 “言渚,别回去。”她紧紧抱着他小声说。 她怕,实在害怕他再离开了,尤其是此番,更像是羊入虎口。 “嗯,睡吧,别担心了。”他劝着才让人安然睡下,望着跃动的烛火叹了气。 清早,陆夫人见到正在马房牵马的言渚时,并没有多话,只点了点头便回了房间。他才准备上马的时候,就见到穿着单衣的陆思音靠在门边,动作微滞小步跑回了她身边,将自己的大氅解下来披在她身上。 “还是要回去。”她神色淡淡的。 面对她的怨气,言渚也只能点头:“林辅生给我送了信,父皇驾崩那一日,有一道圣旨是要发至西北的,被太后拦下来了。” “给你的?” “不是,阿翁从皇宫逃出来了,林辅生救下他,阿翁告诉他,那圣旨是父皇三年前就备下的,是给你的,”他摸着她微凉的面颊,“三年前叛乱平定之后,我就求父皇,让他赦免你隐瞒身份之罪。当时他虽未答应,后来也写下了那诏书。” 陆思音哽咽了一阵才明白过来:“三年前,你就是因为这件事,触怒陛下的。” 他点点头,而后面前女子笑了一声,抓着他的衣袖委屈着说:“那也别回去了,我不要那个东西,他们想治罪就让他们治罪好了。” “别说胡话,”他看着她眼眶泛红,轻吻在她眼角,“我说过的,会让你光明正大的。要保全你和肃远侯府,我就一定要回去。” 她一直在摇头,言渚摸着她的脸唤了好几声“阿音”,而后才抱住她:“我知道我又蛮横了一些,但从我喜欢上你的那一刻起,就想,我不要再看你藏在不得已之下,所以无论怎样,我都要一试。” 她紧紧抱住他,生怕下一刻人就不见了,过了许久心绪才平复下来,知道拦不住低着头无奈笑说:“本来说,你非得回去,我也跟着你去,但是……” 她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眼睫微颤抚着他的面颊:“我怀孕了。” 这些年她的身子其实一直也没调理好,所以现在胎像都微弱不稳,更不敢乱动。 “早点回来,别总让我等着,”她舒了一口气,没让眼泪落下,笑了笑轻推了他一下,“你记住,不必多顾虑我。现在的我,除了你,也没什么不能退让的了。” 他错愕着摸了摸她的小腹,而后吻了吻她额头。 今岁延吴终于下雪了,雪花落在他肩上,飞旋在空中,再被马蹄踏碎。 陆思音回首时,陆夫人也叹着气站在她身边。陆思音收了悲戚之色吩咐着绿英:“去磨墨,我要写奏折。” “太后拿着那圣旨,定然知道你的身份了,她若对咱们下手……”陆夫人叹气。 没有预想的担忧,陆思音淡淡道:“我陆思音,和这肃远侯府,不是还未把控住朝政的太后一道旨意就能撼动的,我不怕。” “他若真的出事,你待如何?” “我会为他报仇,”见陆夫人皱眉,陆思音才接着道,“母亲放心,我不会拿天下苍生开玩笑,到时候不过舍我这条命一搏。” 陆夫人抚上她的头顶,她的女儿早已坚毅清明。 第83章 相伴一生 言渚回京的时候,时至年下,才刚进京,就被看管起来,没到过年就被送到了皇陵,说是言渚自己请命,为先帝守陵。 林辅生看着窗外雪景,叹了一声才看到接他进宫的马车驶来。 “陛下请您去一趟。”年轻的内侍恭敬说了一声,他也点点头跟随而去。 言渚在皇陵待了五个月,陆续收到过两封信,一封邀他谋反,另一封是邀他共同出兵惩治太后一党,扶助天子。后者虽说得好听,但言渚看了看,这意思大抵是将太后推下去,自己想来把持朝政。他将这些东西都交给了看守的人,太后和言江要怎么处置也与他无关了。他整日里读书练剑,给皇帝抄佛经,除了时常问问肃远侯的动向,别的也没什么了。 他在皇陵这些时日,几乎没人觉得他能活着出来,想着哪一日就听到他暴毙的消息。却在五个月后一日夜里,皇陵来了马车,将他接进了皇宫。 这马车走得静悄悄的,也是不想被人知道的样子。 言渚进殿的时候就见到一个少年身影,陌生,面容成熟了很多却还有些稚嫩样子。看着言江站在自己身前,他犹豫了一阵还是跪下行了礼。 谁知道言江直接就坐在了阶下:“坐过来。” 言渚坐过去的时候,突然就被他塞了三本奏折。 “这是我从太后那儿偷出来的,是这几个月里肃远侯呈上来的,”他看着言渚翻看奏折,单手撑着脸一副惋惜样子叹息说,“原来你们不是断袖啊。” 言渚瞪了他一眼,而后看起了奏章。 “头一折,是为将士请功,她特意将你的名字放在最前面,整篇一半多都在说你的事。按例她每月都要送奏报来,每回她都要提你的事,太后不让我看奏章,我说呢,每回延吴一来消息,太后就气得不行。还有就是西南王和西南一些官员陆续都上书,言语里说要你回去处理西南事务,还有西南百姓上书,摆明了也是想找个借口把你从皇陵救出来。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太后可上火好些时日了。”言江说着。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9 首页 上一页 56 57 58 59 60 6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