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被宝鸾气愤打断:“他休想招惹我阿姐。” 班哥敛眉。 宝鸾本就懊恼自己将袁骛的桃花村故事说给青娘听。正因为她在青娘面前提起袁骛,青娘才知道袁骛这个人,说不定还对他生了几分好感。 倘若青娘真的因为桃花村的故事和袁骛结缘,卷入袁骛和崔莲娘之间,青娘定会受伤。青娘受伤,那她就是罪魁祸首。 宝鸾一旦防备一个人,那这个人所作的一切事都会成为别有用心。 此刻她对袁骛的好感荡然无存,甚至怀疑当初袁骛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会在青娘面前提及桃花村故事,从而引起青娘的注意。 宝鸾越想越觉得可疑,指着台上唱戏的小生对班哥道:“你说得没错,世间郎君大多是负心薄情郎,有了一个还不够,竟还肖想另一个。” 班哥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虽是指责袁骛三心二意,但无半分拈酸吃醋之意。 他眼底重新簇笑,道:“是啊,所以他们都配不上小善。” 宝鸾唤来茶楼伙计,命他买只鳖。 鳖送进袁骛所在的雅座,宝鸾特意撩起帷帽,从门口过的时候,朝里狠狠瞪了眼。 袁骛手里捧着鳖,见宝鸾现身,先是一愣,而后恍然大悟。 “原来是骂我王八。” 崔莲娘推他:“你怎么得罪她了?她最是好性子的一个人,竟送只鳖来骂你,连我都被迁怒了。” 袁骛道:“我也不知道。” 崔莲娘怀疑地看着他:“你真的不知道?” 袁骛摇摇头。 崔莲娘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叹道:“是我多想,她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看上你?全天下,也就我瞎了眼。” 袁骛:“……” 崔莲娘懒得理会他,朝窗下一探,宝鸾正在上马车,旁边班哥低头柔柔含笑,嘴里说着什么,似在哄宝鸾高兴。 马车停在路边,并未行进,半刻功夫,班哥走开又回来,手里多了许多小孩子喜欢吃的甜食。 崔莲娘见了,不由羡慕。 她家中几个兄长,除大房的堂兄外,无一人有这般体贴心思。 “三公主新得的这个兄长,倒是对她极好。”崔莲娘惆怅,“要是你对我有他待三公主一半好,我也不必天天想着该如何划花你的脸打断你的腿。” 袁骛:“……” 崔莲娘关上窗,回眸问:“你大兄要寻的那个人,寻到了吗?” 袁骛:“还没有,正在打听。” 崔莲娘担忧:“大兄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若能早日寻到那人,一了心愿,或许大兄的病就能好转。” 马车里。 宝鸾气呼呼骂袁骛,骂完袁骛,又骂自己,道:“他竟将心思打到我阿姐身上,实在太可恶,枉我平日觉得他是个好人,真是有眼无珠。” 又道:“我绝不会让他有机可乘,他最好趁早死了这条心。” 班哥头一回听她骂人骂这么多句,看来是气极了。 拍着她的后背,一句句温声宽慰。既心疼又爽快。 骂吧骂吧,除了他之外,世间没一个好郎君。 班哥:“袁二郎最近在替东宫做事。” 宝鸾:“我要去太子阿兄面前说尽袁二郎的坏话!” 班哥:“圣人似乎想要重用袁二郎。” 宝鸾:“我要去阿耶面前说尽袁二郎的坏话!” 班哥忍笑,问:“你说了他的坏话,太子和圣人就会信吗?” “会的。”宝鸾咬唇,语气弱下去:“应该会的。” 班哥握过她的手:“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信的,以后只要你在我面前说人坏话,无论那人是谁,我都会舍弃。” 宝鸾也知道自己只是说说气话而已,真让她去太子和圣人面前说一个朝臣的坏话不再重用他,她肯定是做不到的。 “他若敢接近阿姐哄骗她。”宝鸾握紧拳头,下定决心:“我定会让他好看。” 宝鸾将人将这几日听过的戏写成册子送去给李青娘,又搜罗许多痴心女郎薄情汉的故事送过去。 每个故事的男主人公皆姓袁,皆面目可憎。 好在李青娘并未继续打听袁骛的事,袁骛那边也没有动静,直至夏天过去,宝鸾发愁的心才稍稍宽解。 至九月生辰,宫中大办庆寿宴。 宝鸾和班哥的生辰在同一日,由宝鸾做主,两个人一起过生辰,不分开置宴。圣人自然应许。 宫宴设在蓬莱殿,往来庆贺的人络绎不绝。 班哥办了几件好差事,手里握了几分实权,渐渐有人向他靠拢。 众人一口一个“六殿下”,殷勤热情,犹如众星捧月。 班哥命人将自己的案席和宝鸾的案席并排而列,两个人坐在一起,无论谁来敬酒,皆由班哥接下。 宝鸾在旁算着,他接下的敬酒足足几十杯,可他仍是面不改色。 “喝这么多,你不怕醉啊?” “我高兴,醉不了。” 他和她坐在一处,盛装华服,旁人上前敬酒,虽说的是祝寿词庆生辰,可他觉得,这和祝贺夫妻的情形并无二样。 班哥宽袖一只手快速伸过去,挠了挠宝鸾的手背,悄声道:“以后每年我们都如此,可好?” 他说这话,眼里总算有了醉意,宝鸾点点头:“好。” 她压下心中的疑惑,不再想他明明千杯不醉,为何那天月下祈愿喝一壶清酒便醉了。 班哥得了宝鸾的许诺,一时间畅想了许多,脸上泛起酣红,这层浅红落在宝鸾眼里,便成了她进一步说服自己的理由。 瞧,他脸都醉红了。 哪来什么千杯不醉,他那天晚上肯定也是醉的。 今日的宫宴,皇后也有出席。 宝鸾察觉到皇后看班哥的眼神,似在探究什么。 和皇后一同前来的,还有齐家那几个新来的郎君。 宝鸾等了许久,不见齐邈之的身影,反倒是齐家大郎领着几个郎君上前向她庆贺。 宝鸾很不喜欢齐家大郎盯看自己的眼神,偏偏皇后将班哥召去了,几个兄长随之一起走了,没人替她挡酒。 换做以往,宝鸾不想搭理,转过脸不看便是。但今日是生辰宫宴,齐家大郎身边还有皇后的女官。 看女官的意思,竟是想让她接了那杯酒喝。 宝鸾皱眉,接过酒的时候,假装不小心失手打翻酒杯,抿一口茶,当做是接了齐家大郎的好意。 女官没说什么,领着几个齐家郎君往别处去了,留下一个齐家大郎,迟迟不走。 齐家大郎定定地望着她,像是痴傻了一般:“殿下风华,比初见时更甚。” 宝鸾冷冷道:“是吗?” 齐家大郎忙忙点头:“如殿下这般天仙的人物,世间罕有。” 宝鸾被他缠得烦了,态度更是冷淡:“嗯。” 齐家大郎朝前几步,想坐到宝鸾身侧,撩袍尚未坐下,宝鸾喝住他:“这是我六兄的坐席。” 齐家大郎面上闪过几分恼意。 在幽州时,他是齐家的嫡长子,人人惧他尊他,无人能越过他去。因皇后召命,他和族里几个郎君来到长安,长安城虽权贵满地,但他何尝不是其中之一? 在长安不能像在幽州那般为所欲为,可他也是被人追捧着的,何时受过女郎的呵斥? 这无双公主的大名,他早就耳闻,那日端午节初见,惊鸿一瞥,自此便记住了。原本早就想亲近,无奈一直寻不到机会,今天宫宴,皇后特意派了身边女官相随,为的就是让大家知道,他们齐家郎君是皇后重视的人物。 这个小公主倒好,竟半点面子都不给。 齐家大郎心中生出怒火,他自诩不是什么良善人物,又有皇后撑腰,小公主虽得宠,可终究不是皇室亲生,他好心来给她祝寿,没个笑脸也就算了,竟还斥他。 齐家大郎笑了笑,停住脚步,回身重新端起案上的酒,斟满一杯,递到宝鸾面前:“既是六殿下的席案,那我便不坐了,只是方才我给殿下敬酒,那酒殿下打翻了,实在不吉,我重新再敬一杯。” 宝鸾懒得理他。 她虽对齐家人敬而远之,但也不必怕他们。 她是阿耶封的公主,不是齐家人封的公主。 皇后厉害,可齐家这几个酒囊饭袋的纨绔子弟算什么? 齐家大郎举着酒杯迟迟没人接,一时愤恼,竟想来拽宝鸾的手。 刚一动作,背后挨了一脚,摔到地上,吃痛不已。 “谁?是谁!” 齐家大郎大怒,不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又被人踩回去。 齐邈之一只皂靴踩在齐家大郎背上,腰间抽出剑,抵在他脖颈上,冷笑:“是你无错大爷。”
第65章 🔒一更 那剑冰凉锋利,削金如泥,只差分毫就能取人性命。 齐家大郎面上的暴怒顿时僵住,颤颤巍巍道:“齐、齐无错,你别乱来,我可是你亲表兄。” 齐邈之笑道:“是亲表兄才好,正好全了我大义灭亲的高洁品性。” 闹出这么大动静,其他几个齐家郎君去而复返,想要解救齐家大郎,手边却无刀剑武器。 进出宫宴,宾客不得携带利器,随意佩戴刀剑出入宫中每个地方的人,唯有一个齐邈之。 他们深知这窦家改姓的小儿性情肆荡,是个目中无人的疯子,却不知他疯到这种程度,竟能对自家人刀剑相向。 殿外的侍卫像聋了一样,齐家郎君们喊了好几声“来人”,门口连个晃动的人影都没有。其他参宴的宾客一见闹事的人是齐邈之,早就远远避开,歌舞喧嚣声依旧。以齐邈之为中心的一圈方寸之地,自动被人们无视,发生什么事都不稀奇。 女官想要偷偷报信去请皇后,齐邈之挥挥手,立刻有人上前缠住女官。 齐家大郎趴在地上,只觉得脊椎都要被踩碎,他平生从未遭受这般羞辱,被人用剑指着,用脚踩着,又惧又气,眼睁睁看着自己受辱,却无人解救。 他依稀察觉这场无妄之灾是因为无双公主,可他仍不敢确信自己同公主多说了几句话就要遭此奇耻大辱,直到迎头一壶酒浇下,浇得他犹如落汤鸡。 齐邈之扔掉手里的空酒壶,另取一壶烈酒灌进齐家大郎口中,痞里痞气地笑:“表兄,我敬你一杯。” 齐家郎君们目眦尽裂,其中一人喊道:“齐无错,你同为齐家人,怎能如此对待自家人!” 齐邈之置若罔闻,一壶酒灌完,踹开齐家大郎,牵过宝鸾往殿外去。 人们自觉让出一条路。 齐家郎君们气得发抖,痛哀:“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齐家大郎在兄弟们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来,蓬头垢面,狼狈不堪。他喘着气,发红的眼紧盯前方离开的一对人影,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毕露。 夜风凉寒,金桂扑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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