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换了个人,她所有方法都忘了,没有学以致用,达成想要的目的。 林知雀深刻反思一整晚,打算追根溯源,找到裴言渊教导中的诀窍,再牢牢把握住。 说不定,下回就不会失手伤到侯爷,就能有底气替姑妈开口求情了。 奈何她记性不大好,上回教导有段时日,只能依稀忆起零碎画面,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其余的一片空白。 她想过再去向那家伙请教,可这不明摆着没学好嘛? 甚至他都不用考,她就败下阵来,任由他加重惩罚了。 林知雀犹豫再三,还是拉不下脸,这才决定故地重游,企图能再领悟一二。 洗脸后清醒不少,她擦干净滑进衣领中的水珠,随意理了理鬓发,揣上面纱急匆匆地出门,问道: “侯府马车能否借来一用?要多少银子?” 说到后面,她声音逐渐微弱,眉梢眼角愈发焦急局促,鸦羽般的长睫轻轻颤动。 之前侯爷不让她出门,每次教导都是从竹风院的小门出去。 今日既然不想被他发现,那就只能走正门,头一回并不熟练。 上次侯爷说,任她拿取看郎中的银两,她虽没请郎中,但顺了不少银子,让桂枝去打点看门小厮。 剩下的银两不多了,她不想全花在车马上,想留下些体己,等姑妈来了或许用得着。 “小姐,您怎么又忘了?” 桂枝头疼地鼓着腮帮子,攒着一口气喘出来,耐着性子解释道: “奴婢辰时说过,守卫大哥听说您要出门,笑着收了银子,竟主动帮您备下车马呢。” 林知雀轻轻“哦”了一声,拍着脑瓜才想起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不好意思地抿唇。 昨晚一夜没睡,白天神思恍惚,有时候连时辰都不记得。 印象中,桂枝确实和她说过,可她并不相信,还以为这丫头在开玩笑。 毕竟,曾经的守卫严苛冷漠,凶巴巴板着脸,给了碎银子也瞧不上,死活不让她出去。 现在塞的银子多些,能放她出门就已经极好,哪敢想他们会这般殷勤? “罢了,快些走吧。” 林知雀不解地歪着脑袋,想不通其中缘故,也没精神再去深思,只当无人会与银子过不去。 大抵是她之前给的太少,人家不够喝酒耍乐,压根儿没放在眼里吧。 说来也怪,自从接近侯爷后,无论是千帆还是其余侍从,甚至侯府上下,似乎都对她愈发关照了。 * 车夫身强力壮,娴熟地驱车前行,马车亦是修缮完好的,比张嬷嬷那辆好多了。 林知雀掀开车帘,饶有趣味地望着繁华街市,途中不再烦闷,一晃眼就到了。 她慢悠悠往前走,所有景致都格外熟悉,引着她回忆起上次的一幕幕。 射箭小摊依然开张,笼子里的鹦鹉换了一只,一如大聪明般活灵活现,惹得路人纷纷驻足,掏出银子拉满弓弦。 其中包括容家小姐容景枝,那次被裴言渊截胡了鹦鹉,她至今没有放弃。 算起来,她好些日子没去竹风院,没见到大聪明和裴言渊了,还怪牵挂的。 ......当然,牵挂的是她的大聪明,不是那个只想惩罚她的家伙。 林知雀轻哼一声,又去主街逛了一圈,这几日的郁闷疏散不少,难得欢快自在。 思及与他悠然闲逛的时光,她不禁弯起唇角,眼底亮起星星点点的光彩,似乎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她忽而觉得,他说的“想接近心上人,就不能抗拒他的接近”,好像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但她一旦把“心上人”代入侯爷,还是忍不住后背发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尽管如此,她心里仍然踏实不少,起码这次尽力而为了。 无论以后裴言渊要罚她,还是侯爷不待见她,都不会后悔懊恼。 车夫是侯爷的人,一个时辰后还有活计,耽搁不了太久,委婉地催了好几次。 林知雀本就十分感激,依依不舍地瞥了一眼充盈烟火气的市井,没再拖延推拒,扭头上了回府的马车。 为了不耽误事儿,加之她坐得太久,双腿酸麻,主动让车夫先去忙活,把她在邻街放下。 此处距侯府不远,四通八达。 问了路后,才知穿过中间的小巷,就能抵达侯府后门的街道。 那条街转个弯,正是竹风院后面的死胡同。 她愣了一瞬,耳畔只听得“竹风院”三个字,脚步就下意识动了起来。 明明她没必要绕弯子,也不会从小门进去,可莫名想去看一看,没来由的亲切和安心。 林知雀打发桂枝先回去,独自走在铺着青石板的小巷中。 刚出巷口,眼前闪过一道天青色身影,她来不及回避,被迫打了照面。 “林姑娘,真的是你!” 沈槐安欣喜地望着她,眸中盈满久别重逢的喜悦与关切,生怕她再次逃跑,双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腕,感叹道: “老天有眼,上次一别,我打探了小半月,终于在侯府见到你了!” 林知雀慌张地躲闪,惊呼一声缩回手,藏在衣袖中不肯看他,身形微微发颤,后退好几步道: “公子认错人了,我......我不认得你。” 她指尖冰凉,吓得小脸发白,从未想过会在这种犄角旮旯碰见沈槐安。 难道他真的会寻她吗? 哪怕历经挫折,屡屡落空,至今都未曾放弃? 林知雀蓦然有几分动容,到了如此境地,竟会有人一直惦记她,这么在意她的存在。 家道中落后,她看惯了人情冷暖,未曾想沈哥哥一如往昔。 但她想到二人身世,眸光瞬间黯淡下来,退得更加远了。 如今的相见,还不如不见。 “莺莺,我知道。” 沈槐安没有再逼她,而是放缓了声音,唇角扬起温润如玉的笑,柔声道: “你一定受了不少苦,也怕连累我,对吗?” 林知雀被他戳中了心思,下意识想出声狡辩。 可转念一想,这等同于承认他们相识,谎言不攻自破,终究缄口不言。 沈槐安登时明白她的心绪,满目心疼地望着娇小玲珑的身影,克制地攥着手指,含笑道: “林知雀可以忘记沈槐安,但沈哥哥永远记得莺莺。” 说着,他主动退了一步,给她让出足够安全的距离,谦和有礼地作揖。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层层揭开,双手捧出一枚玉坠,诚挚道: “姑娘既然不认得我,那便当作你我初识,幸会。” 林知雀诧异地抬眸,莹莹眸光映照出他玉树临风的身姿,温和坚定的脸庞。 他的目光中满是隐忍的关切,甘愿包容她的一切,没有半分责怪。 如春雨润物,寂静无声,轻柔拂过伤口疤痕。 她愣怔良久,沈槐安始终没有起身,谦恭守礼地保持距离。 林知雀鼻尖一酸,再也做不到对他视而不见,小心翼翼伸出手,轻抚他掌心的玉坠子。 却在看清楚的那一刻,立刻放了回去,躲闪道: “你的见面礼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这是一枚冰翠平安扣,无论种水还是翠色皆是上乘,一看便价值不菲。 能见他一面,说几句话叙旧,她就已经满足,不愿再欠他人情。 “沈某一片心意,还请姑娘笑纳。” 沈槐安眉心微微蹙起,不禁上前一步,倾身围着她,好声好气道: “你留着也好,当卖也好,只求你收下。” 听了这话,林知雀眼眶泛红,侧眸凝望着沈哥哥哄她的模样,与幼时如出一辙,回忆不可抑制地翻涌。 从小到大,她活得恣意任性,时常调皮撒野,总要沈哥哥哄着她才肯罢休。 后来经历变故,看惯人情冷暖,再无人温言软语哄她开心了。 她从他掌心接过平安扣,趁着泪水落下的一瞬错开目光,哽咽道: “好......但你下回,还是不要寻我了。” 说罢,她抬起袖口拭去泪珠,疾步与他擦肩而过。 沈槐安目送她离开,直到她消失在尽头,也没有挪动半步。 侍从松墨从暗处走来,担忧地看着沈槐安,叹息道: “这可是祖母传给未来夫人的,公子就这么给林姑娘,不怕她卖了?” “她不会。” 沈槐安信任地摇头,没有一丝怀疑,眸光三月春风般温柔。 记忆中的莺莺,善良心软,灵动纯澈,极为在意别人的心意。 自幼他送她的东西,她都妥善收好,锁在小匣子里珍藏。 “若她典卖首饰才能过活,想必日子艰苦,能帮得上她,也值了。” 他不在意地笑着摇头,面容浮现几分遗憾与后悔,喃喃道: “其实,我早该给她的。” 松墨沉沉叹息一声,与他相伴消失在小巷中。 * 对面的胡同里,嘉树探出脑袋,暗中观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起初没在意,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着看戏,直到发觉那姑娘的身形有些熟悉。 倏忽间,他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险些被瓜子呛到,抚着心口顺气。 ......他没看错吧? 那不是爱慕公子的姑娘么? 她偷摸着出门作甚?还来这种避人耳目的地方! 那个青衫书生又是谁? 怎么含情脉脉,与她拉拉扯扯,还送出去什么东西? 他猛然间跳起来,瓜子撒了一地,恨不得追上去问个清楚。 但是隔得太远,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觉得二人很有默契。 你进我退,你来我往,眼神欲说还休,青涩羞怯,映照彼此的面容。 他思绪顷刻间发散,一个俊俏书生,一个红袖佳人,一个珍重物件,难道他们.......! 该死该死,他家公子可怎么办! 嘉树再也绷不住,火急火燎地钻进小门,冲进竹风院的屋内,一把拽着公子疯狂摇晃。 他气喘吁吁,好半天说不出话,急得比划手势,额头缀满汗珠。 “不是告诉过你,遇事不要慌。” 裴言渊不耐烦地凝眉,冷漠瞥了他一眼,淡淡甩开他的手,冷静地提笔写字。 “出大事了!” 嘉树绕着他跺脚,比热锅上的蚂蚁还着急上火,迫切道: “那姑娘......有个男人见她,还给她送了定情信物!”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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