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平安扣比,更喜欢哪个?” 裴言渊直接忽视她的拒绝,话锋一转,眸光陡然锐利起来。 “这.......” 林知雀为难地蹙眉,认真思忖起这个问题,一时间没有答案。 其实金钗更衬她,但平安扣是沈哥哥的一片心意,她不好舍弃。 不过今日是他施教,论起样式,她确实更偏爱金钗,笑着答道: “二公子的眼光,自然是极好。” 闻言,裴言渊背过身轻笑,转身却压下唇角,不容抗拒道: “喜欢就戴着,不许拿下来。” 说罢,他起身下楼,行至楼梯回头,补了一句道: “平安扣与它不搭,以后别戴了。” * 回去的路上,二人安静坐在马车内,皆是心平气和,气氛难得的松快。 林知雀托着下颌,认真回想方才学到的东西,底气足了许多,从未有过的自信。 这次学得简单明了,她一五一十做得很好,把方法要领谨记在心。 下回见到侯爷,应该能有所进步,争取把婚约定下。 而裴言渊似乎也十分满意,侧眸打量她跃跃欲试的模样,沉声道: “学好这些,你可以出师了。” 他没有挑破爱意,定下关系,一切晦涩朦胧,出格的东西无法施展。 眼下能教的,他大致都教了一遍,其余要等名正言顺之后。 一盘棋下到尾声,她只要学以致用,他就该走下一步了。
第36章 36 、动容(精修) 到了侯府, 林知雀照例在巷口下了马车,从侧门跟着仆从进去。 守卫早已认得她,恭敬地问安, 不再像从前那般阻拦盘问,低着头行礼。 林知雀不大习惯, 客气地应声点头,提着裙摆跨过门槛,总觉得有目光偷瞄她。 往前走几步,蓦然回首,恰好撞见身后的小侍女,直勾勾盯着她发髻上的金钗, 眸中满是艳羡赞叹。 “咳咳。” 林知雀轻咳几声,打断小侍女的注视,心绪莫名凌乱起来, 像是做了亏心事, 解释道: “这是体己钱买的, 近日刚取来呢。” 小侍女没想到她会理会,一时间愣在原地, 不明所以地笑了笑,细声道: “林姑娘同我说这些作甚?我不问来历, 只觉得它与姑娘绝配。” 林知雀这才回神,讪讪笑着谢她美言,扭头就快步离开。 她越走越快,脚步慌乱, 最终小跑起来, 心底一团乱乱麻,双颊泛上羞恼。 方才不知怎么, 她发现有人盯着金钗,下意识就开始解释。 仿佛生怕被人知道,这东西是裴言渊送的,而她却戴在身上。 明明是那家伙硬塞,她勉为其难收下,全当好友相赠罢了。 无人会认出来,他们清清白白,哪怕光明正大戴着,也无甚要紧。 然而,她越是想得条理清晰,就越是心虚,好似藏着掖着什么事儿,没来由的见不得人。 林知雀跑得气喘吁吁,坐在凉亭内喘息,兀自想了良久也不明白。 她烦闷地轻叹一声,抬手拔下金钗,小心翼翼收在怀里,这才好受些,大大方方走在路上,回了倚月阁。 * 往后半旬,日子安逸悠闲,侯府上下待她脸色极好,无人再来找茬。 千帆还隔三差五来问候,说是侯爷牵挂她身子弱,叮嘱她好生调养,千万别省这几两银子。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所有人都看得见,包括隔壁屋的殷惠儿。 纵使她眼巴巴瞧着,但情势所向,说不得什么,只能闷闷不乐地关上门窗,眼不见心不烦。 桂枝终于扬眉吐气,围着她家小姐说个不停,却听得一声淡淡的“嗯”,再无其他。 这段时日,林知雀忙着琢磨上次所学,压根儿没工夫想其他的。 况且,她从未想过与殷惠儿争什么,更谈不上深仇大恨,只是之前说话难听,口舌互不饶人而已。 这些小节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学好裴言渊的教导,把终生大事定下来才作数。 她仔细回忆张家姑娘的故事,研墨执笔,把能想到的要领都一字一句写下来。 每当这时,脑海中不禁浮现台上伶人水袖翩翩,台下那家伙悉心教导,依照话本里的有样学样。 画面交叠,亦真亦幻,都快分不清谁才是戏中人了。 思及此,林知雀弯了弯唇角,托着下颌发愣,神思飘去了那日的雅间。 桂枝在屋内收拾东西,拿出首饰匣子,打算重新归整。 她打开收得最好的锦盒,诧异地“咦”了一声,探头问道: “小姐,这匣子不是放了沈公子的平安扣么?您何时换成金钗了?” 说着,她好奇地掏出金钗端详,喃喃道: “这么好的东西,之前未曾见过,小姐哪儿来的?” 林知雀端着茶盏的手微颤,温热茶水撒了几滴,支吾道: “我不记得了,兴许是金陵带来的吧。” “是吗?不像呀......” 桂枝较真地举起金钗,对着阳光仔细辨别,大有不想起来不罢休的架势。 林知雀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告诉她,这是裴言渊的东西,惴惴不安地喝了好几口茶。 恰在此时,千帆跟着一位嬷嬷进来,吸引了桂枝的注意。 她长舒一口气,与桂枝一同上前,客套地问道: “侯爷是有什么吩咐吗?” “回姑娘的话,侯爷让属下问问姑娘,这几日是否经常出门?” 千帆面无表情地问道。 “是......我不该坏了规矩。” 林知雀与桂枝对视一眼,如同做错事的孩子,心虚地抿唇低下头。 她记性不大好,特别是这种只可意会的教导,时常想了一半卡壳。 死活想不起来时,她都会溜出去故地重游,以此增添感悟。 本以为守卫不拦着,也没多说什么,是侯爷默许的意思,未曾想还是没逃得过。 林知雀懊恼地捏把汗,正想着如何求情,却见千帆善意地扯动嘴角,规矩道: “姑娘不必自责,侯爷想着,姑娘或许是闷了,特邀姑娘三日后同去马球会。” 话音未落,千帆便恭敬弯下腰,双手呈上厚实的洒金请帖。 林知雀意外地掩唇,怔了一下才接过,草草扫了一眼后才敢相信,愈发觉得不可思议。 侯爷不计较,她就已经很开心了,竟然还如此体贴,主动带她出去见人。 毕竟他们身份悬殊,关系特别,若非她想履行婚约,在外人面前理当避嫌才是。 侯爷什么时候开始,对她这么好了? “多谢侯爷,此事我谨记在心。” 她欢欣地勾起唇角,亲自送千帆到院门外,边往回走边打开帖子。 在金陵时,她去过许多马球会,但大多是跟着爹娘去,远远坐着谈笑风生,与三五好友玩闹。 于她而言,这同筵席之类无甚区别,连马球场都没靠近过。 京城勋爵贵族的马球会,她还从未见识过,不知会有什么规矩,怎么做才能不出差错。 林知雀的目光迅速划过,瞥见请帖落款处,赫然写着一个“容”字。 她心头一紧,顿时阖上帖子,若有所思地伫立原地。 容家,想必是那位容大小姐,容景枝了。 那次在街市上,裴言渊帮她射箭,破了摊主的把戏,把大聪明赢回家,便是抢了容景枝的先。 这位大小姐出了名的倔脾气,性子直,加之家世显赫,人人都有些避讳。 虽然那日戴了面纱,但不知她会不会认出来。 万一当场戳破,又该如何? 林知雀忍不住担心起来,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但她记得上回的教诲,要抓住机会接近心上人,切莫瞻前顾后,错失良机。 侯爷一片心意,她若推辞,便是不识相了。 林知雀咬紧牙关,下定决心,让桂枝替她准备着,那日一定谨言慎行。 * 三日过得很快,她刚打点好,侯爷就请她过去。 她与侯爷同坐一辆马车,一路拘谨地闲谈,到了东郊的马球场。 绿草茵茵,马匹昂扬,赛场上插着各色旗帜,场地边搭着长长的凉棚。 各家夫人们说笑寒暄,唠着家长里短,时不时眺望激烈战况,揣测谁能赢得彩头。 亦有几位少女策马驰骋,英姿飒爽,势如破竹不输男儿郎。 其中最惹眼的,当属容景枝。 她一袭紧身红杉,鲜衣怒马,熟练稳当地穿梭在人群中,不一会儿就进了球,一众公子小姐望尘莫及。 裁判把彩头奉上,容景枝骄傲恣意地高举手中,从凉棚前大步走过,大大方方接受着万众瞩目。 直到享受够了赞叹与恭贺,贴身嬷嬷一再催促,才肯去更衣梳洗。 就在这时,她走到球场外,刚好与初来乍到的林知雀撞上。 “这位姑娘好生眼熟,莫不是见过?” 容景枝顿住脚步,上下打量着林知雀,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我住在侯府,春日宴与容大小姐一面之缘。” 林知雀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紧张地绷直脊梁,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发颤,故作镇定地回答。 “不,应该不是。” 容景枝认定般摇头,没有一丝犹豫,绕着她转了一圈,仔细端详她的面容。 这姑娘,给她的感觉很熟悉,总觉得在街市上见过。 特别是背影和侧脸,还有那双纯澈懵懂地杏眸,皆在眼前不断闪现。 但是,她对这张脸确实没有印象,甚至是十分陌生。 容景枝皱起眉头深思,还是想不出来,权当是记错了。 大街上那么多人,总有那么几个,身形气质有七八分像吧。 她不愿纠结,笑着摇摇头,爽朗道: “这么说来,兴许是我与姑娘有缘,不如比试一场?” 闻言,林知雀刚松了一口气,立刻又提了起来,诧异地睁大杏眸,连连摆手: “容大小姐说笑了,我马术不好,定是输给你的。” “这不要紧,输赢本不重要,尽兴就好。况且,你试都没试,怎知一定会输?” 容景枝来了兴致,命人取来马球杆,瞥见她踌躇的模样,故意道: “你明明会骑马,却不愿同我上场,难道是不肯赏脸了?” “不不不,容大小姐误会了!” 林知雀进退两难,承受不起这顶高帽,惊得赶忙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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