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会骑马,但只会骑着小马驹溜达。 从不会策马奔腾,更别说打马球了。 硬着头皮上场,恐怕会出岔子。 她求助般望着侯爷,想让他说句话,替她挡一挡。 虽然容家权势大过侯府,但不至于为了一场马球,当众仗势欺人。 侯爷好好说句话,容家多少会看在他的面子,通融一下放过她。 谁知,裴言昭生怕惹人不悦,冲着容景枝赔笑,忽视她湿润的目光,蹙眉道: “林姑娘,难得容大小姐有兴致,你陪她玩一回又如何?”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是没有分寸,失了礼数。 容家会觉得侯府胆小推脱,而她娇气忸怩,于名声大有弊端。 不仅以后的日子不好过,还会连累整个侯府,更别指望履行婚约了。 林知雀张了张口,终究无奈闭上,强颜欢笑地点头答应。 * 此时,上场刚结束,众人皆在歇息,无人与他们组队。 容景枝拉了自家兄长,那位高山冰雪般矜贵孤傲的嫡长子,容景舟。 为了两两对峙,裴言昭不得不上场,与林知雀一起。 哨声一响,容景枝挥起球杆,策马接球,想传给兄长。 四人靠得较近,马球从裴言昭面前飞过,轻而易举就能抢过,再传给队友便能进一球。 但是,于裴言昭而言,无论接不接,都是个问题。 若是第一球赢了容家兄妹,下了他们的脸面,兴许会惹得他们不悦; 若是不接,又太过刻意,很明显放水,显得无趣又谄媚,落人口舌。 他举起球杆,眼看着马球飞来,心跳随之加快,一直犹豫不决。 直到近在眼前,他还是想不到完全的法子,索性拉住缰绳,轻呵一声。 马匹调转方向,避开马球,这个难题抛给了身后的林知雀。 这时候,林知雀连马都骑不稳,尽管选了小马驹,娇小身板仍然随着颠簸摇晃不已。 她全部精神都放在马匹上,努力想骑得快些,全然没看到飞来的马球。 “林姑娘,小心!” 裴言昭未曾想她这般差劲,终于看不下去,高呼一声提醒,坐在马背上打手势。 示意她要么接球,要么躲开。 然而,林知雀后知后觉地回神,听到声音才抬起头,猛然间发现马球飞到面前,眼看着就要砸在她身上。 刹那间,她脑海一片空白,气血陡然上涌,眼前开始发花,不知如何是好。 “我......” 她左顾右盼,找不到人帮忙,只能一甩缰绳,让马驹快些往旁边跑开。 但她马术实在太差,马儿不听话,动作依然慢悠悠的,根本赶不上飞速靠近的马球。 林知雀思绪彻底乱了,手脚找不到地方安放,发红的眼眶紧盯炮弹般的马球,狠狠心挥起球杆。 她被迫临时变了策略,鼓起勇气迎上马球,想一杆子打飞。 随便打到哪里都好,被人笑话也认,总比砸在脸上好吧! 她蹬马起身,还未碰到马球,就发觉马驹躁动起来。 像是被她不小心踹疼了,脾气一下子上来,嘶鸣一声甩动身躯,动作与力道越来越大。 “啊——” 林知雀刚刚直起身子,重心不稳,登时被它甩下去,整个人向下坠落。 幸好马匹不高,她人也小,并未摔伤,只是在地上滚几圈。 可她肩膀着地,疼痛席卷而来,晕乎乎地找不着北,只看见眼前又出现四条马腿。 而她视线模糊,浑身乏力,任由身躯扫了过去,下意识伸手拽住。 倏忽间,耳畔传来侯爷的惊呼,马儿的嘶鸣,还有众人的关切....... 一切都乱成一团,裴言昭的马本来好好的,他看见林知雀摔倒,也从未想过,她会滚到他的马匹之下。 这下好了,他的马匹受了惊,冷不丁也发起疯来,愣是把他也甩下去。 二人相继坠落在地,裴言昭脸着地,更为不忍直视。 林知雀受不住强劲的力道,浮萍般昏天黑地向前滚动,与侯爷撞在一起。 两匹脱缰之马互相碰撞,不受控制地向前冲,眼看着就要从他们身上踏过。 裴言昭满头满脸的泥巴,眼睛都糊住了,未曾发觉命悬一线。 反倒是林知雀,懵懂地揉着眼睛,强撑着爬起来,隐约看见飞奔而来的两匹马。 她反应出乎意料的快,大抵是求生的本能,迅疾往旁边躲闪。 奈何裴言昭一尊大佛,挡住了去路,她来不及绕过去,只能推着他一同往旁边滚。 容家兄妹根本来不及赶来,场外众人追着马匹狂奔,被远远甩在身后,无人能上前拉他们一把。 林知雀眼看着马蹄靠近,一想到她二八年华,竟要死于马蹄之下,顿时千万个不甘心。 她还未拥有安稳日子,还未完成爹娘遗愿,还未找到真正的心上人。 哪怕天上能与家人团聚,也太不值得了! 刹那间,她不知哪儿来了力气,猛地踹开挡路的裴言昭,再赶紧咕噜一圈躲闪。 身侧传来猎猎风声,两匹骏马飞驰而过,踏过之处坑坑洼洼,草屑飞扬。 她堪堪从马蹄下逃脱,连带着让侯爷也逃过一劫。 马匹跑到尽头,终于被控制住,众人蜂拥而上,嘘寒问暖,生怕二人两命呜呼。 郎中穿过人群,急忙满头大汗,当场就开始把脉。 容景枝自觉理亏,被兄长数落一顿后,难敌心底愧疚,不顾肮脏尘土,扶林知雀起身。 幸好二人都是皮外伤,去场外各自更衣梳洗,包扎伤口,歇息一会就能走动。 容家人亲自赔礼道歉,好生送他们上了马车,此事才算作罢。 回去的路上,裴言昭凝视着林知雀,目光久久没有移开。 方才他两眼一黑,什么都来不及想,还以为必死无疑。 现在回忆起来,情急之下,有一双纤细娇弱,却坚定有力的手,毅然决然把他推开。 而那双手,近在眼前。 林知雀心有余悸,神思恍惚,揉着扭伤的肩膀出神。 偶然一抬眸,瞥见侯爷紧盯着她不放,浑身都不自在,声音微弱道: “侯爷,您想说什么?” 裴言昭似有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心底感慨万千,温柔地扬起唇角。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斟酌许久,试探地开口道: “林姑娘,方才......你为了救我,连性命都不顾吗?” 听了这话,林知雀骤然愣住,潋滟眸光蒙上一层疑惑,一时不知如何评判。 实际上,若非她摔倒后滚了几圈,还脑子一抽拽着马腿,侯爷不至于摔了个狗啃泥,更不会两匹马同时受惊。 真要算起来,是她对不住侯爷。 她马术不精,根本不会打马球; 反应迟钝,没发现飞到眼前的马球,以至于手忙脚乱。 只要做好以上任意一点,如此简单的传球,都不可能变成现在的下场。 方才更衣的时候,她长吁短叹,容景枝以为她怕疼,实则不然。 比起伤口的疼痛,抑或是当众丢人,她更担心侯爷会怪罪。 带她来马球会本是好意,她把事情搞砸了,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事到如今,她费神思忖如何补救,直到听着话头不对。 ......侯爷这是觉得,她故意舍命救他? 林知雀暗自否认,却灵光一闪,眼底亮了起来,应声道: “侯爷性命金贵,我......我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保您平安!” 说着,她眼眶泛红,鸦羽般的睫毛扑扇几下,泪水便顺着脸庞滑落。 鼻尖酸涩万分,长睫挂着细小泪珠,如同淋湿的猫儿,可爱又可怜。 裴言昭深深凝望娇弱可怜的少女,怜悯疼爱油然而生,甚至有几分心虚。 今日种种,说来话长。 是他不愿向容家求情,逼她上场打马球; 亦是他紧要关头退缩,把烂摊子丢给她一人。 若放在别人身上,他不会觉得对不住。 因为替她推拒,意味着扫了容家人的兴致,埋下祸患; 马球飞来时,他进退两难,理所应当丢开烫手山芋。 可她这般柔弱不能自理,满心满眼都是他,为他连命都不要,他确实应该照拂一些。 兴许他的盘算,她未必不能看出来。 但她并未说破,反而包容他的私心,仍然愿意舍命相护。 看来,她这份爱慕,已经到生死相依的地步了。 “多谢。” 裴言昭握紧她的手,爱怜地轻抚几下,忽而想到了什么,眸光沉下来。 今日马球场上,不少男人注意到她的姿容,还目不转睛看了许久。 这么好的姑娘,心意坚如磐石,不如趁早纳入府中。
第37章 37 、婚约(大修) 一回侯府, 侯爷与林知雀受伤的事就传开了,众人颇为诧异,议论纷纷。 毕竟侯爷娇生惯养, 从小捧在掌心,连油皮都未曾破过一块, 更别提坠马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儿。 说来也怪,自从侯爷与林姑娘亲近,时常出乎意料地受伤。 先是烫伤了手,刚要养好,又撞裂了伤口。 侯爷去过的马球会,不下百余场, 磕磕碰碰不足为奇,可从未如此惨烈过。 这难免引人遐想,揣测林知雀别有居心, 与这些事儿脱不了干系。 然而, 侯爷非但不处置她, 还日益上了心,命令全府上下善待林姑娘。 大多人只能遵从, 对着林知雀扯出笑脸,可总有人嫉妒眼红, 心怀怨愤,咬定她给侯爷灌了迷魂汤,暗地里说话非常难听。 桂枝每回听见,都气冲冲要与人拼命, 吵闹半天, 逼人道歉。 久而久之,众人有些忌惮, 倒也平息不少。 这次意外,林知雀虽无重伤,但摔得不轻。 身上遍布青紫伤痕,第二日就酸痛得起不来床,脑袋晕乎乎的,无暇顾及流言蜚语。 偶尔出门听到,她也没有想象中的在乎,不悦地撇撇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愈发懒得搭理。 管天管地,管不住别人的嘴。 她只顾好眼下的事儿,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日子照样过得安宁。 但桂枝格外心疼她,以为她在豪门勋爵面前丢了脸,回府还这么憋屈,定是心灰意冷,郁郁寡欢。 养伤的这几天,她一睡就是大半日,桂枝几度想关切,又怕提起伤心事,终究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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