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萧肃政还是没空陪她久留巾帼蒋府,他把嘉兰送到巾帼蒋府之后,只跟善仁寒暄了几句,就匆匆带人赶回了兵营。 嘉兰静静地站在巾帼蒋府的门口,看着他远去,这才转身对善仁道:“大哥哥,走吧。” 善仁看了她一眼:“他有告诉你,他近来在忙什么吗?” 嘉兰摇了摇头。 善仁张了张口,还想再问。他想问嘉兰会不会担心萧肃政琵琶别抱、另有新欢。他毕竟没有经历嘉兰和萧肃政之事,他并不知道嘉兰是不是如萧肃政一般付诸信赖和深爱。若是嘉兰有这样的担心,他好歹还能为萧肃政解释一二。 但是,善仁的目光落到嘉兰已十分明显的小腹上,也只是道:“总也只是军营之事。” 嘉兰脚步一顿,看着善仁问道:“大哥哥,是不是护国城问巾帼城调兵一事,已是迫在眉睫了?” 善仁步子一滞。嘉兰的敏锐和聪慧,让他一瞬不知该如何招架。 而他闭口不言的这时候,嘉兰已经确信了心中所想。她脑海里霎时一片空白,双手下意识地放在小腹上,呈现出了防御的姿势。 但也正是这个姿势,让她在触到自己温热的腹部时,立刻又清醒了过来。她对脸『色』有些不太好的善仁笑道:“如果是这件事,那我已经知道了。” 善仁看见了她的脸『色』,叹了口气:“本来以为能在你生产之后再行军的,但眼下看,怕是等不及了。年前,北狄恐有动作。” 而尤鼎悌虽然也算武将家族出身,但是他本来只是个都城里领了北衙禁军职位的勋贵。只不过是得了皇上的信任,又有陆昭的暗中扶持,这才趁着吴过山出事,赶紧到护国城来占着位置。 善仁也不敢说得太过分,小心斟酌着用词。嘉兰点了点头,神『色』重归平静,一点儿都看不出先前她那瞬间心中的惊惶。 她在刚知道自己怀孕时,就知道了这件事。只是,这段时候忙,萧肃政也在没有提起,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原来萧肃政的出征,已是如此近了。 “这对夫君来说,不完全算是坏事。”嘉兰把先前跟萧肃政的分析,又对善仁说了一遍:“虽说有风险,但同时,也带来了极大的机遇。夫君可以借此机会,『操』练军士、积攒军功。” 只是,她也不难明白萧肃政为何会缄默再三。当初她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已带了哭腔。那时候,萧肃政就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也十分慌张。如今她产期越来越近,萧肃政比她还更紧张些,又怎么敢告诉她。 嘉兰此时,倒显现出几分释然和笃定。 “大哥哥也正好趁这个机会,把我们的亲信和暗探重新派入定北军势之中。”嘉兰冷静地看着善仁,说出了她今日真正的来意:“我爹、三叔和四叔在战场上死得不明不白,也是时候开始查了。” 善仁浑身一紧,惊讶地看着嘉兰。他没想到嘉兰不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冷静下来,而且还能如此坚定地向他提出这一点。 善仁仿佛此时才再一次认识嘉兰,她的面容因为怀孕而显得十分柔和,可眸中折『射』的,却是令人心服的顽强和坚毅。 “嘉兰 ”善仁沉声低喃。他面对嘉兰的果敢,突然间不知道自己的心底,是否还有讨回公道的勇气。他低头看着自己还不能完全自如行走的腿,面有苦『色』。 “大哥哥。”嘉兰看他一眼,神容温和:“我明白我们对于吴家,无异于以卵击石、螳臂当车。可是,我要讨一个公道。” “我知道,大姐姐、嘉竹、你和我,都已成家。祖母需要颐养天年,善礼尚未长大成人。我们若想好好活着,最好能忘记这件事,安心地留在巾帼城。” “可我无法安心。我只要一想到娘亲雨夜拔金簪自绝以证决心、大伯母大悲丧命连你的消息都等不到、三叔母在登闻鼓撞死浑身是血地躺在我的面前、四叔母被锁在家庙里连嘉菊都不能出门。” “我不甘心,不!甘!心!” “我蒋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凭什么小人得意,忠良丧命!” 嘉兰咬牙切齿,眸中之『色』冷硬如刀。 可她看着善仁,看着他面上的纠结和难受,却又『露』出了理解的笑容:“大哥哥,你无需为你此刻的犹豫而感到惭愧。你有风姐儿了呀,她是一团需要呵护的希望之火,可还那么弱小。” 她低着头,轻轻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 “大姐姐的然哥儿,我腹中的孩子,嘉竹和善礼以后的孩子。”嘉兰看着善仁,温柔道:“他们是我们疼爱的宝贝呀。” “所以,我们本就会迟疑犹豫,不止你,就连我又何尝不是呢?” 善仁一愣,他看着嘉兰,似乎觉得她说的话很矛盾,却又知道她定还有话要说。 果然,嘉兰自信而笃定道:“可是,谁说讨一个公道和让他们好好长大,是一件矛盾的事呢?” “若是吴太后和阴城大长公主分出胜负,但凡她们两人有人掺和进了我们家的事,那不论是我们还是我们的孩子,怕都难逃劫难。与其被动挨打,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讨一个公道和护好家人之间,本就是相辅相成之事。即便是如登天之难,但也并非毫无希望。不过是需要我们更加小心筹谋、把握机会罢了。”嘉兰的脸上有果敢之『色』:“难道我们兄弟姐妹齐心,都能在死地里重生,还走不出这条活路吗?” 她言之凿凿,甚至根本毫不在意善仁的双腿一事。在她眼里,善仁就算没了这双腿,也照样是那个令人敬仰的兄长。而且,仿佛登天之难,在她眼中也不过只是走一条路罢了。 但是,想她这一路活下来,哪条路不是如登天之难,哪条路不是荆棘遍生呢?可她不也一路披荆斩棘,奋力走出来了吗! 她是一个分析利弊、算计得失的人,但她同样也是一个在死亡前,绝不认输的人。 她双手放在腹前,发髻上别着一支精致的玉簪。一只灵动的蝴蝶在兰花上翩翩欲飞 明明是这样柔美的一个人,可善仁看着她,竟仿佛重回了六年前的战场。 他长缨在手,傲立于千军万马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催! 他怎么敢忘!他怎么能忘! 他本还该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豪情万丈、顶天立地的少年将军!
第210章 合谋 嘉兰的话像善仁曾经执掌手心的长缨,刺破了他心底自卑的阴霾。 他身为蒋家嫡长子, 焉能不把家族之重担在自己肩上?为蒋家正名, 为父母、祖父母、叔伯正名, 这早就成了他心头的执念。就像他日复一日在『药』池里泡着, 腿上的剧痛也日复一日地提醒着他。 不可忘。 他还要为自己, 正名。 善仁看着嘉兰的目光, 幽深而坚定:“嘉兰, 你说的没错。是我自卑之心作祟, 以为废了双腿,就不能前行。更给自己框了个自欺欺人的安适之地, 固步自封。” “我不如你。”善仁肯定而确凿道。 嘉兰一惊,她从来没听善仁说过这样的话。她甚至也从来没听人像善仁这般, 直白而明确地承认自己的自卑和怯意。 这样的直白, 让嘉兰心生敬服。 “大哥哥心如明镜。”嘉兰笑容里带着敬意:“我还怕在大哥哥面前班门弄斧了呢。” “若你还叫班门弄斧,那这世上皆是班门弄斧之人了。”善仁笑道:“战场之事, 蒋家军中亲善之人,你难接触,交给我来。若有消息,我皆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善仁话锋一转, 锐利而明确:“但是,临川镇一事, 与萧子有关。此事我不便再『插』手, 只是还涉及府中暗卫, 所以, 我想拜托你。” 嘉兰原本只想要善仁随时把消息传递给她即刻,未曾想还能领一个差事。但她立刻就应了下来:“我只听祖母和大祖父简略地说过临川镇的事,但只有个模糊的概念,我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查到何种地步了。” 善仁将她带到自己的书房:“你跟我来。” * 一进书房,屏退下人,善仁就对嘉兰说道:“当年萧子在熙春楼把门一拳打坏,引来了吴越舟的注意。他为保自己的安全,决定向我们家投诚。” 这件事,嘉兰还记得。那时候正是吴治东为庆祝临川镇大捷巡礼之时,萧肃政打坏熙春楼的门,嘉兰也曾出面和解。 “那时候,萧子说,他本名姓肖,是临川镇一个猎户的儿子。他躲在猪圈里,才听到吴治东的人说,为了制造大捷的假象,决定把临川镇所有的百姓用来冲抵战功!” 善仁说到“冲抵战功”,整个人微微紧绷,几乎呈现出冲冠之怒。 嘉兰一下子愣住了。她本来只知道萧肃政的父母因吴家,而在临川镇双亡。这也是蒋大老太爷笃定萧肃政能跟他们站在一边,与吴家为敌的缘故。 但她从来不知道,吴家居然敢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这是真的吗?”嘉兰下意识地不敢相信,她难以置信为国效忠的将领,单纯为了邀功,会做出杀害百姓这样残酷的事来。 善仁摇了摇头,神『色』凝重:“不知道。” “这件事,还没有查清楚。当初,祖父派了角宿去查,后来又将此事全权委托给了二叔。”善仁顿了顿,有些紧张地看了眼嘉兰的脸『色』。尔后,目光下落到她双手护着的小腹上,脸上浮现出后悔的神『色』。 可嘉兰神『色』平静,只是瞳孔猛地一缩,但面上看不出任何波澜来。仿佛再一次听到旁人提及的父亲,已是一个遥远到让她几乎忘却悲伤的人。 “可是爹爹失踪,角宿也已经联系不上了,是不是?”嘉兰问道。 善仁点了点头。 “那在角宿失联之前,可有传回什么消息来?”嘉兰继续问。 善仁回想了一番,才道:“角宿当初去过护槐村。护槐村就是临川镇旁最近的一个村落。护槐村里的村民说,当日的确曾亲眼看到过北狄鞑子进村,也亲眼看到过吴治东长驱直入。” “但是,他们见到鞑子,早就跑没影了,根本不敢去临川镇查探。”善仁叹了口气:“所以他们也只能确定鞑子和吴家军都进了临川镇。” “临川镇上,难道一个活口也没有了吗?”嘉兰的手握紧了自己的衣襟,但随即又眼前一亮:“夫君不就是幸存者吗!若是他能幸存,又焉知没有其他人呢?!” 善仁看着她脸上隐隐的兴奋,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低叹一声道:“嘉兰,关于萧子的事,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吧。” 嘉兰听他话里有话,不由一愣。她抬起头看着善仁,想知道他的话里有何深意。 但嘉兰并没有『逼』问善仁,她显然也觉得自己去问萧肃政更加合适。于是,她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好,我明白。那除此之外,角宿还传来过什么消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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