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等来的却是一片寂静,长久的寂静。 男人并未回应,也不推开她。 怀里的人腰肢不盈一握,乌发间的紫玉钗流苏摇晃,送来姑娘身上的阵阵甜香,陆熠目光落到顾霖白皙幼嫩的天鹅颈上,恍惚间竟有种冲动想要将佳人揽入怀中。 “别闹。”他闭了闭眸,勉强压下心头的异样,大掌控住那细软的腰肢就要将人扯开。 可顾霖哪里肯依,双手更紧地搂住男人的脖子,简直就将二人贴得严丝合缝。 三月来因他冷淡而积攒的委屈,此刻一拥而上,小姑娘声音糯中带上了哭腔:“我没闹,是你总是欺负我!” 欺负她心中满满的都是他,每时每刻都想要陪伴在他身边,所以,他才会对她如此不在乎,处处躲着她! 榻几上瓷白的酒壶泛着光,离得这样近,顾霖甚至都闻到了里头醇厚的酒香。 鬼使神差的,她直起身端起了那酒壶,亲手斟了一杯,递到男人唇边,讨好道:“你瞧,我好不容易寻来的美酒,你不喝便可惜了。” 陆熠动作一顿,眼中的嘲讽稍纵即逝,并不去喝那杯酒。 他的目光从那瓷白壶,挪到怀中人美目流转的脸上,语气愈发冰冷:“好不容易寻来的?” 虽是问话,却带着浓浓的戏谑,带着笃定她说了谎一般。 “自然。这酒珍贵得很,你不喝,那我喝!”顾霖本就有些心虚,见他迟迟不接那酒盏,好似被他看穿了谎言,脸上就有些挂不住,赌气一扬手就饮尽了杯中的酒液。 一阵辛辣入喉,她忍不住轻咳嗽一声。 她酒量差,下一刻花似的面颊上染上了晕红,烛光下姿容愈加明艳娇憨。 陆熠沉默地看着她,冰凉阴沉的眸底墨色翻涌,良久,他忽然大力推开人起身,径直就往门外走。 “陆熠,你不许走!”顾霖已然有些醉了,见人要走,连忙跌跌撞撞地追上去,她隐隐觉得,今夜若留不住人,日后就会有无数个冷淡的三月。 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她伸手一拽,几乎是跌扑着从身后抱住了男人,口中喃喃:“反正就是不许走,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了。” 这话说的伤心,借着酒意,她吸了吸鼻子,一颗泪珠就滚了下来,沁入男人玄黑色的衣袍纹路里。 陆熠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眼腰间凭空多出的白皙柔荑,语露不耐:“顾霖,这就是你宰辅千金的教养?” “我不管,你是我夫君,今夜就要陪我!”顾霖再也顾不得许多,索性往前小跑几步,用身子抵住了红漆木门。 “今夜,你就是不许走,”她微仰着下巴,眼眶红红的,露出了未出阁时在宰辅府时的娇蛮任性,“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就要陪我!” 陆熠已彻底沉下脸,冷眸看着抵着门扉、已露醉态的女子。 二人一时无言,只有目光交汇中的锋芒── 一个不管不顾,豁出一切的任性; 一个阴沉冷郁,强压怒气的不悦。 许久,陆熠上前一步,轻而易举地抱起门口的人,回身往屋内走。 他的怀抱又宽又冷,可顾霖却心中一喜,她早已被那杯酒醉软了身子,方才不过是勉力支撑,此刻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这酒异乎寻常地烈,醉得她浑身都涌上了难言的热流。 夫君愿意抱她,说明心里还是有她的啊…… 顾霖更加依赖地靠在男人怀里,去汲取对方怀里的冷意,只觉得无比地舒服,咕哝着:“夫君……” 男人恍若未闻,始终神情淡漠。他步子大,几步又回到了方才的小榻,双手一抛,就将怀里的人抛到了榻上,毫无怜香惜玉可言。 紧接着,他双臂撑在顾霖上方,看小姑娘吃痛地皱眉,又难耐地扯开纱衣喊热,露出里头藕色的绣线肚兜。 陆熠单手斟满了一杯酒,放在手中把玩,眸子里如浓墨化不开,嘲弄道:“顾霖,你特意寻来的美酒,又岂能只喝一杯呢?” 实则,今夜这酒是他故意寻来放在她房中,顾霖果然本性不改,依旧是一年前不知廉耻的模样,只想着用酒惑人。 他眸中闪过不屑,冷硬地将斟满酒的酒杯凑到顾霖唇边,引着她全部喝下,抬手又去倒。 小姑娘被酒液呛得满脸通红,一双桃瓣似的水眸泛着朦胧迷离,微翘的唇角圆润饱满,小声嘤咛着喊他的名字。 “陆熠……陆熠哥哥……” 陆熠平素最烦她如此撒娇拿乔,成婚前小姑娘牛皮糖一般粘着他不肯离去的场景再次重现,他烦躁地捏住她的下巴,抬手又灌她喝下一杯。 清亮的酒液顺着姑娘红润的唇角蜿蜒流下,她醉得更加厉害了,脑袋一偏,口中只剩几声含糊不清的嘟囔。 男人稍稍站直身子,眼里有墨色冷厉缓缓化开,又突然消失不见。鬼使神差的,他弃了酒杯,俯下身子,用修长的指去拭她莹润的唇角。 “顾霖,”他碰到了小姑娘滚烫的脸颊,触手滑腻,娇嫩无比,“当初执意嫁我,如今后悔吗?” 榻上的人双颊晕红,已不胜酒力渐渐睡去,并不能回应半个字。 倒真像是毫不知情的模样。 男人冷淡一笑,手下力气渐重,捏得小姑娘蹙紧秀眉,伸手在空中乱挥。 陆熠大掌控住那两只乱动反抗的手,摁在了她腰肢两侧,只叫人动弹不得,心中思忖着顾宰辅这个老狐狸,为何会将女儿教得如此天真蠢笨。 而后修指缓缓地顺着小姑娘袅娜的曲线往上,捏住那轻盈的蝶翅纱衣往外一扯,她白皙微粉的肌肤露了出来。 他沉默地看了会儿那张足够艳丽惑人的脸,起身整理好衣袍,眉眼间又恢复往日的淡漠疏离:“你不该嫁到这儿来。” 更不该妄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话毕,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寒月院。 ── 出了屋门,一阵寒风迎面扑来,陆熠只觉得周身的躁动和沉郁被吹散了不少。 他站在檐下望漆黑夜色里纷纷扬扬的白雪,若有所思。 近卫徐答从拐角的暗影里匆忙赶到,利落地撑开油纸伞,悄悄看了眼主子沉郁的神色,垂头不敢吱声。 陆熠回身望一眼未关上的屋门,径直踏雪走了出去。 直到走出寒月院,他才开口:“近几日徘徊在府外的人查清楚了吗?” 徐答赶紧开口:“世子爷英明,府外乔装打探的果然都是顾宰辅府上的细作,几日联系不上夫人,他们显然急了,方才竟有人冒险翻墙而入,皆已被属下捉拿。” 陆熠冷笑一声,眉宇间有浓烈的厉色:“本已经是强弩之末,还妄想从女儿身上找生机,不自量力。” 夜里的雪大了些,吹在人脸上便是一阵彻骨的凉。 徐答冻得一哆嗦,缩了缩脖子没应声。也不知是被这寒夜冻的,还是被主子寒渗的语气吓的。 世子爷和顾宰辅千金成婚已经一年,别说新婚燕尔了,夫人就连主子一个笑脸都没得过。 更别提如今主子正暗中做的事,若成了,那整个宰辅府就…… 想到这里,徐答忍不住在心里替顾霖惋惜,好好一个名动京都的世家贵女,怎么就看上了他这位冷清无心的世子爷。 正当徐答在心中不断叹息时,冷不丁脚下一拌,他赶紧运功侧身,险而又险地避开了差点害他摔倒的石头,才发现陆熠已经走得很远了。 他赶紧小跑几步跟上,又见前头的男人突然停下了步子,转过身来。 惨淡的月光映在陆熠的银色发冠上,在玄黑色云纹锦衣上落下阴影。纷飞大雪中,男人吐字也冰凉:“派一队隐卫守着寒月院,今夜不得将任何人放入,包括她的贴身侍婢。”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徐答快速应声答“是”,下一刻就消失在漆黑夜色中。 陆熠站在雪中未动,肩侧亦积攒了几分白色,他蓦的转身看向寒月院的方向,脑海中浮现出她方才醉意朦胧时的些许娇憨。 他今日故意将下了药的酒送到她房中,故意引她喝醉,也是故意褪了她的衣衫没关屋门。 若是因此生一场风寒缠绵病榻,倒也省得顾霖又哭又闹地赶着回宰辅府坏了他的筹谋。
第2章 夜色越发深重,漫天的雪无休无止地下,将天地全部陇上一层银白。 定国公府的石板路上也全都是雪,一男一女缓慢而行,正往正厅的书房方向走。 后头的女子一身素色衣衫,肩上只罩着件稍显破旧的披风,发上也是简单得很,只用一支木簪松松挽着。 与顾霖明丽张扬的美不同,她的脸生得并不出彩,仔细看去总觉得少了点颜色,大抵称得上一声小家碧玉。 走在前头的男子便是孙瑞,出身寒门,却靠着卓越才能官居都察院御史大夫,他方才与陆熠书房密谈,如今去而复返,是来托付匆忙抵京的亲妹孙洛。 除了官场结盟之谊,私下里,陆熠是他结交多年的好友,早年在军中历练时就已成为生死之交。 如今他们要去做一桩极其凶险的事,为了护住自己唯一的亲人,孙瑞思来想去,只有陆熠的定国公府才能让他安心。 孙洛初抵京,一路见到京都的繁华奢靡已经心生怯懦,此时随兄长踏入一砖一瓦都华贵异常的定国公府,她有些迟疑地扯住孙瑞的衣袖:“阿兄为何要带我来这儿?洛儿觉得原先住的莫城就很好。” “洛儿莫怕,这儿比莫城安全,”孙瑞拍拍妹妹的手臂,安抚道,“兄长还有一些事情要做,你且安心住在这里,等事情了结,我再来接你。” 孙洛乖顺点头,还是问道:“阿兄所做何事?可会有危险?” 对上妹妹担忧的目光,孙瑞叹了口气,简单解释道:“圣上怕是要不成了,在此之前,圣上暗中托付世子带着我们一众寒门大臣削弱世族,为太子开辟出一条康庄大道。” “兄长,这……这……”孙洛捂住了嘴,她从小生在偏僻小城,从未接触过朝堂密辛,吓得脸都白了。 孙瑞看得心疼,不禁后悔多言,牵起妹妹的手边走边安慰:“莫怕,世子如今权势颇盛,在朝中已经是无人能与之匹敌,不会出事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书房门口,房内灯烛明亮,应当是陆熠已经回来。 徐答正在一侧侯着,见到来人,上前恭敬行礼:“孙大人,世子爷在里头等您。” 孙瑞点头,敛了神色带着孙洛进屋。 书房内并未烧地龙,冷冰冰的透着股寒气,这是陆熠多年的习惯,运筹帷幄之地,向来要保证耳聪目明、头脑清醒。 通身玄黑色云纹锦袍的男人站在案侧,背对着门口,只给来人高大挺拔的背影。可饶是如此,男人还是无形中给人以强势的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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