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霖穿着浅蓝色蝶翅裙衫,裙摆上吊坠这一溜浅黄色的小花,就像是流连花丛的蝴蝶在翩翩起舞。 她上了妆,气色白中透粉,在漫天的雪白背景下,如仙女下凡。 沈安看得愣神,好一会儿才客客气气拱手:“世子夫人安好。” 顾霖便笑,水眸弯弯,流露出璀璨光芒:“沈大人安好。” 二人寒暄几句,隐卫正想着劝夫人回屋,就听里头仙人一般的姑娘朝他们笑笑,道:“世子命我不得出这澜沧院,我出了吗?” 隐卫到嘴的劝说被噎住,硬生生咽下去:“是,夫人。” 顾霖勾唇,眼底闪过几分狡黠,从袖中拿出个簇新的藏青色云纹香囊,递过去:“沈大人找的是这个香囊吗?前几日我在院中闲逛,无意中捡到,还以为是世子的。” “是。”沈安神情柔和地回望过去,眼底温情流转,汨汨不绝。 此时,灵月拿着大包小包的草药回来,朝二人行了礼,不动声色地进院。 顾霖也不再逗留,朝沈安笑笑:“天色不早,沈大人早已回府,记得路上小心,别被积雪滑了脚。”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往院内走去。 零星的几点雪花落在她的身后,衬得那抹蓝色的窈窕身影亦真亦幻,美丽如斯。 沈安怔怔看了会儿,目送着那身影进入屋内消失,这才恋恋不舍地转过身欲离去。 只是,他才转身,就见到了身后不知何时归来的男人。 对方神情被寒霜覆盖,目光沉凉,眼底隐隐积蓄着巨浪,整个人被一股戾气覆盖。 沈安后退一步,恭敬行礼:“见过陆世子。”
第32章 早在沈安前脚刚踏入定国公府时, 就有暗探快马加鞭将消息递到了在宫中忙碌的陆熠手上。 皇宫事务繁忙,萧凉惯会将大小奏折推给他处理,陆熠心中又因为顾霖的冷淡生着气, 是以就在宫中一连住了好几天。 听闻暗探来报沈安登门,终究是忍不住,一骑快马飞回了定国公府。 万万没想到, 还是被他们见上了面。 陆熠心情正郁结,冷冷瞟一眼面无波澜的沈安, 嘲讽道:“本世子倒不知,沈大人这么喜欢定国公府的澜沧院, 三天两头地往这儿跑,不知道的还以为里头藏着什么珍稀宝物。” 沈安不卑不亢, 温润回笑:“世子说笑了, 听闻老国公身体抱恙,家父命我前来探望。又想起前几日丢失的香囊, 猜想可能落在了澜沧院, 便来寻一寻, 没想到澜沧院守卫森严, 倒是我唐突了。”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了那只藏青色绣工精美的香囊,珍重地系到了腰间。 陆熠视线落到了那只香囊上, 眸中闪过几分异样, 而后寒沁沁地挪回到对方的脸上:“哦,既然寻到了,沈大人可以走了。” 四目相触, 似有刀光剑影。 终是沈安后退一步, 拱手道:“世子公务繁忙, 我便不打扰可,这就离去。” 说完,他又望了眼对方身后未完全关上的漆红院门,缓步离开。 陆熠眯起眼,面上浮起凌冽戾气,朝身后问:“刚才他们说了什么?” 守门的隐卫立马上前,将顾霖与沈安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复述给主子听,陆熠反复咂摸几遍,并没有觉得不妥,剑眉稍舒,拂袖进了院内。 卵石铺就得小路上堆满积雪,男人锦靴踩在上头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虽然是白日,正屋内也燃着烛火,隐隐约约见到里头人影幢幢,应当是顾霖在窗边与婢女说话。 想到她正怀着自己的骨血,陆熠心中一片柔软,积压在他心头好几日的窒闷与愤怒顿时消散去不少,他加快脚步,推门入内。 顾霖果然躺在软榻上喝茶,面上有些沉郁,旁边的灵月也是愁眉不展,正附在主子耳边说着什么,见到他进内,脸色陡然一变,止住了话头。 “奴婢见过世子爷。”灵月低头,恭恭敬敬地行礼。 陆熠“嗯”了声,不动声色地撩袍坐到了顾霖的对面,就着小姑娘未的茶盏喝了一口,语气柔和:“最近几日宫中事务颇多,你身子如何?” 顾霖看了眼仍旧没缓过神的灵月,怕露出马脚,命她下去休息,才转过脸,垂目淡淡道:“很好。” 陆熠被她冷淡的态度一噎,心里那股子窒闷又冒上来,说出口的话就带着阴阳怪气:“刚才在院门口,你跟沈安话这么多,还关心人家雪地路滑,跟我怎么就两个字?” 小姑娘一顿,抬起那双雾蒙蒙的杏眸,似不解:“我正好捡到沈大人丢失的香囊,听到动静就开门完璧归赵,顺便寒暄几句也不可吗?” 见到男人被噎得一时憋闷,她心中畅快,又道:“世子拿父亲的把柄威胁我,我自然谨小慎微,不敢多说一个字的。” 陆熠气极,又顾虑着她如今胎象不稳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好硬生生将那股怒火忍下。他拉过顾霖的手,将人整个带进怀里,下颌靠在小姑娘柔软乌黑的发顶:“怕什么,你只要乖乖留在澜沧院里,离那个沈安远远的,我就永远不会将把柄交出去。” 为了这份顾宰辅勾结外敌的证据,他调集几乎所有隐卫暗中搜查,花了一年时间才得成。当初犹豫良久,终究留了一手没对顾氏赶尽杀绝,现在看来,这一步简直走得好极了。 有了这份证据,顾霖就永远不敢离开澜沧院,也不敢离开他。 顾霖不知道他为何对沈安耿耿于怀,心中冷笑,面上却一直淡淡的,垂头不语。 男人以为她终究臣服,放弃了挣扎,更加紧地搂住怀里的人儿,闻着她软软的身子上散发着的清透甜香,觉得这几日的奔波劳累都慢慢散去。 他抱得紧,顾霖有些不舒服,略微挣扎想要离开这个让人憋闷的怀抱,陆熠却执意不放,嗓音中带上不悦:“顾霖,你与从前为何不一样了?” 从前小姑娘日日盼着他能留宿寒月院,能与他尝一尝夫妻敦伦,故意偶遇,装作崴脚惹他怜悯疼爱的事也时有发生。那时他从未在意过,也从未兑现过她的希冀。 可是现在,别说与她床榻尽欢,他连抱一抱她也要遭到抗拒。 这是为何? 这话在陆熠心底徘徊不绝,已经成了心魔,如今终于问出了口。 他又想起离开澜沧院那晚,孙洛说的那件假山私会之事。顾霖从小受到极好的教养,性子虽然跳脱自由,但是他相信她却绝对不会做出格之事。 可她冒着风险偷跑出去与沈安私下见面,是为什么?难不成是念在幼时友谊叙旧吗? 他不信。 孤男寡女,假山相会,顾霖的心思他没看透,但沈安心里在盘算什么,他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想要等顾霖离开定国公府,再将人娶回家?他做梦! 陆熠思绪飘忽,眉宇间寒霜遍布,手中也不觉用力,直到怀中的姑娘低低痛呼出声,他才猛然回过神,去看小姑娘被捏疼的手。 肤若凝脂的手腕上留着一道嫣红色的暗痕,正是拜他所赐。 顾霖抿着唇不吭声,倔强地转过头,避开了男人灼热的视线。 陆熠替她揉揉手:“疼吗?” 小姑娘没回头,也没吱声。 他心底那股子戾气又蹭蹭蹭冒了上来,他将那份证据拿出,是为了让她做哑巴的吗? 可那磅礴怒气在视线触到她手腕上戴得好好的紫玉灵镯时,一下子又被压了下去。 紫玉灵镯还在,他们二人的牵绊就永远不会停止,顾霖就算现在心里别扭,还不是得乖乖留在他身边? 无妨,来日方长,只要将人锁在澜沧院,沈安能翻出什么水花? 想通了这点,陆熠心中松了口气,又捏了捏顾霖轻微红肿的手腕,耐着性子:“我还有事要赶回宫中,你好好休息,记得吃药。” 说罢,他松开小姑娘的身子,起身往外离去。 此次出宫其实是他贸然为之,听闻沈安又登门,他整个人疯了一般往回赶,现在人已走,顾霖也无异样,萧凉还带着一众大臣等着他回去,朝堂重事,到底怠慢不得。 陆熠脚步不停,快步往外赶。 行至府门口,男人突然顿住步子,瞥了眼守卫:“若沈府再有人登门,一律闭门谢客。” 守卫被主子寒沁沁的目光看得直发毛,冷汗就下来了:“是,属下遵命!” 陆熠不再多言,快步下阶,策马飞奔。 耳边凌冽寒风呼呼而过,他扬鞭重重甩在马后,马儿吃痛,撒开四蹄嘶鸣几声,冲了出去。 陆熠极享受这种快到极致的刺、激,就像是在朝堂只手遮天,翻起云涌,天下所有尽在自己掌中。 ── 陆熠前脚刚走,灵月后脚就进了屋子。她脸色不太好,慌慌张张地跑到主子面前:“姑娘,这可怎么办好,沈大人的小厮说得明明白白,我们送过去的‘安规’药量不够啊!” 顾霖也是愁眉不展,心里却是疑窦丛生,照理说那份药是自己积攒了好几日的量,怎么会不够呢? 难道母亲的风寒之症已经这么严重了? 她着急地攥紧膝上的裙衫,愁眉紧锁。 灵月继续道:“要不咱们再多积攒一些药量?只是小厮说夫人病情更加严重了,不知道能否等……” 说到一半,灵月抬头看看主子灰败的神色,捂住了嘴。 顾霖也是方寸大乱,眼下澜沧院里守卫森严,药院里的草药都是记录在案,就算她能找借口多拿几份,迟早会暴露。 母亲需要的药量太大了! 她着急地来回踱步,脑中思绪纷乱,忽然,她脚步一停── 既然母亲是因为风寒之症严重才需要那么多药量,那么自己也风寒加重呢? 李名医是不是也会加重药量? 顾霖立刻觉得这法子可行,她担心灵月知道自己的打算会因心疼阻止,也怕她多嘴告诉沈安或者灵樱而导致计划难以实施,便只是回身安慰道:“无妨,总会有法子,你先将这次草药中的‘安规’挑拣出来,我们从长计议。” 灵月点点头,拿着几包草药打开,坐在圆凳上开始翻捡,翻到一半,她想起了甚么,从衣袖中拿出了枚粉蕊桃花簪递到主子面前。 顾霖抬眸见到那簪子,做工精巧、蕊瓣细腻,蹙眉问:“哪儿来的?” 粉蕊簪是暮云阁所出,价值不菲,灵月根本没有财力也没有机会购得。 果然,灵月支支吾吾半天,嗫嚅道:“是沈大人身边的小厮给的,说是定国公府里人多眼杂,大人不好直接送给小姐,就让奴婢代为转交。” “灵月!”顾霖一下子沉下脸,声音带怒。 灵月知道这做得事不妥,慌忙跪下:“姑娘,奴婢知错了,可是奴婢看沈大人与姑娘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沈大人又明显对姑娘您有情,姑娘在这定国公府里过得不如意,日后另选良胥也是可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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