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小田将她扶起,头疼地劝道:“姑娘,您骑马总是太快,等回府被大公子知道了,奴婢又要挨罚了。” 袁媛被摔得不轻,龇牙咧嘴地揉着腰强行站起来,嘴硬道:“怕什么,这事儿你知我知,回到府里别声张,悄悄养个几天就好了。” 小田还是一脸忧愁,细数从前:“瞒得过去吗?姑娘也知道大公子心细如发,您受伤的事哪里能瞒过他的眼睛。就说上一回,您打马球不小心胳膊上破了点皮,大公子愣是看出来,狠狠训了奴婢一顿。” 她扶着袁媛来回走了几步,发现自家姑娘一瘸一拐的,心里哇凉一片:“您这是伤了腰了,奴婢豁出去被罚也要禀报大公子,让大公子寻个名医给您瞧瞧。” “哪里就这么严重了!”袁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很是抗拒看大夫,“我不要看大夫,躺几天就好了。” 主仆二人絮絮叨叨,全然没察觉身后有人靠近。 萧凉负手背后,不远不近地站在旁边,将二人的对话原封不动地听入耳中,冷不丁插嘴道:“在下看姑娘摔得不轻,还是请大夫来瞧瞧为好。正巧这附近有一位医术颇好的名医,姑娘受伤又是因在下的马车疾驰导致,在下心中愧疚难安,理应赔罪。” 袁媛听到声音,转过身子,正对上男子一双笑意盈盈的桃花眼正注视着自己。 她下意识退后一步,这不是上回花灯节碰见的公子么?每次见到都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倒是和善。 她记得这人与陆熠有些交情,陆熠失忆时追着问她“霖霖是谁”的时候,也是这位公子解的围。 现在又跟他的马车相撞,袁媛有些不自在,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家后会自己请大夫看。公子不用觉得愧疚,刚才我骑着马突然从小道上出来,速度也太快,惊吓到了你们的马车。” “如此,在下便不勉强。”萧凉笑笑,觉得这小姑娘虽天真,戒备心倒是强,见对方摇摇晃晃忍着疼要上马,他又默默添补了句,“在下认识的这位名医性别为女,擅长正骨推拿,一盏茶功夫就能将普通跌打损伤恢复如初,甚至连药都不需要吃。” 闻言,袁媛一只脚都蹬在了马蹬上,硬生生停下动作,大大的圆圆眼望过去:“当真?” 萧凉便笑:“童叟无欺。” …… 萧凉没有骗她,从医馆内出来的时候,一盏茶都未过去,袁媛身上的疼痛全消失了,又恢复从前生龙活虎的样子。 这下不用被哥哥训了! 袁媛心情很好,对萧凉的印象也好了许多,道谢道:“多谢公子相助。” “应当的,应当的。”萧凉笑呵呵的,明知故问,”不知姑娘刚才是从哪里回来,如此行色匆匆?” “哦,从……从朋友家中拜访回来,”袁媛不敢在陌生人面前暴露霖霖的行踪,又想起好姐妹整日只能躲在归园里不能出门的处境,惆怅道,“我的好朋友最近不能出门,我也不能时常去看她,怎样才能让她更开心一些呢?” “自古女子喜欢的东西无非衣裳首饰、胭脂水粉,可这些东西拥有多了也就不再那么稀罕,倒是那些奇珍异宝的小玩意儿更得人心。” 袁媛疑惑:“什么是奇珍异宝的小玩意儿?” “在下家中私藏了一些,家中无女眷放着也是碍地方,”萧凉眨眨眼,一双桃花眼流泻出无限风情,“姑娘能否告知府上何处,在下命人将小玩意儿以店家的名义送来,既能解你姐妹的愁闷,又可以让在下家中库房腾出些空间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袁媛本想拒绝,可对方口中的“小玩意儿”实在太吸引人,想了想这人认识陆熠,在京都定然有几□□份,不会胡来,便点头道:“我是永定侯之女,如此多谢公子!” “好,袁姑娘,那咱们就一言为定。”萧凉见天色不早,不再多留袁媛,目送着人骑马远去。 陈公公在旁边看得瞠目结舌,见袁家的小千金已经走远,才敢上前:“陛……陛下,这奇珍异宝是指?” “朕的私库中不是堆着许多异域进贡的机巧物件么,挑些有趣儿的,以奇巧店的名义送到袁府,切记不可暴露朕的身份。” “哎,哎,老奴明白了。”陈公公连忙应下,心里估摸着这位袁媛袁姑娘,怕是前途无量。 —— “世子爷,袁姑娘来了之后,夫人的心情明显好多了。”徐答将越墙而入、没带任何随从的主子迎进主院,将园中发生的事,事无巨细一一禀报。 陆熠一路听着,原本沉冷的面容微微带上点暖意。 他很快来到了顾霖的屋门前,屋内已经燃上了烛火,雕花门上映照出女子抱着孩子行走的身影。 男人眉目间更加柔和,停顿了片刻后,最终推门而入。 顾霖刚用过晚膳,抱着小满在屋子里溜达消食,见到陆熠进门,她唇边的笑意便隐下去大半,转过身子没说话。 陆熠受到冷落,也没甚在意,走到她身后,轻声道:“小满看着大了不少,抱着累不累?大夫说生产完的妇人,三月内不可劳累,还是我来抱吧。” 顾霖诧异他竟然懂得如此多妇人产后的常识,见他一双手臂伸过来要抱孩子,思忖着在清灵县时,自己曾亲口答应他可以来看孩子。 遂松手,将小满小心翼翼地递到他的怀中。 两人一送一收,避免不了身体相触,顾霖衣袖滑下露出细腻白皙的皮肤,正巧被男人粗糙戴着茧子的手掌碰到,她立刻退开半分,侧过身子避免与他再一次接触。 可她又不放心一个男人真的能哄抱好孩子,忍不住又转过脸,望着那抹明显动作生疏的玄黑色身影。 小满很乖,被陆熠抱在怀里也不哭,反而伸出白乎乎短胖的小手,好奇地在空中挥舞,想要碰一碰眼前的脸。 可小手实在太短,只能在空中乱挥,根本碰不到,他有些着急,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陆熠主动凑下脸去触碰孩子的手,可下一刻,被小满一把抓住了下巴,捏得上头的皮肉都变形了。 “小满,不能抓。”顾霖连忙上去扯那只小手,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小满的手扒拉下来,男人的脸上依旧不可避免地泛起了红。 她瞥了一眼:“小满虽然才两个月不到,力气已经很大,下次抱的时候要小心些。” 陆熠忽然笑了:“小满这习惯,看来是像你。” “什么?” “那时候在澜沧院,你也曾用指甲在我脸上留下了一道划痕,”陆熠唇角微勾,并无丝毫恼怒,反而像是沉浸在回忆中,“你说是不是?” 顾霖一愣,倒真的想起那晚在温泉池中,自己惊慌失措下,不小心抓伤男人脸的场景。 难道那晚的经历是可以光明正大说出口的么,也不想想当时他做了什么,才会逼得她出手伤人。 她有些恼怒,觉得陆熠此人脸皮越来越厚,便松开抓着小满的手,远远走开。 小满脱离了禁锢,又重新挥舞起双手,“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到了男人的下巴。 那原本被捏得泛红的皮肉,更加红了起来。 顾霖心中积蓄着的怒火也随着小满的一巴掌消散于无形,她回身去看男人受伤不轻的下巴,轻轻笑了声。 陆熠余光中见到小姑娘终于露出了笑容,心下也松了口气,他又故意逗弄着小满在自己身上又抓又挠,直到小满玩累了沉沉睡去,才放下孩子胖乎乎的身子,站起身看向了顾霖。 犹豫片刻,他道:“霖霖,孩子睡了,我带你去见个人如何?” —— 阴暗压抑的大牢内,一如往日般森然可怖,今日却有些不同寻常,大批被关押着的世族犯人排着队,老老实实地在审讯室的桌子上签字画押,而后交出了代表世族身份的令牌怅然离开。 林建坐在高大的审讯桌前,将一张张签字画押过的认罪书归类整理,很快,桌上就垒起厚厚一叠。 顾氏党结一案拖了几个月后,圣上终于下令“彻查”,换句话说,应当是世子爷终于下定决心了结此事。 顾氏一族先撇开不谈,其余跟风而起的世族在大理寺被关押了这么久,身上的那股子傲气与激愤早就已经消散无踪。这种罪名,往大了说有碍朝堂稳固,是要杀头灭族的,现在圣上给了他们一条生路,只要他们自愿放弃世族身份,就可以保住全族性命,贬为庶民安稳生活。 虽然一下子从高贵的世族身份跌落到成为最低、贱的庶民落差巨大,可也好过掉脑袋不是? 这些世族子弟早就在大理寺被吓破了胆,现在圣上松口,个个都迫不及待地签字画押,以求快些离开这个恐怖阴森的地方。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大理寺内关押的世族便走得只剩下顾氏。 林建清点好桌案上厚厚一叠认罪书,恭敬呈到陆熠面前:“世子爷,参与党结的世族认罪书,除了顾氏,其余都在里头了。世族们很是配合,没有一人反抗提出异议。” 陆熠垂眸,拿起最上方的几页看了几眼,确认无误后又放下了:“誊抄一份备用。” “是。”林建收回认罪书,正色退下,和从外头刚赶回的金林擦肩而过时,他没忍住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一人。 那人身材娇小,被宽大的黑色斗篷罩住全身,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阴影处时,乍一眼根本不会被人注意。 他没去揣测此人是谁,很快收回目光退出了审讯室。 金林脚步匆匆,从外面赶回复命,因为走得太急,额头上已经渗出许多汗珠,被牢狱中的寒气一激,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从袖中掏出同样厚厚一叠认罪书,他的动作与林建的如出一辙:“世子爷,朝中凡与顾宰辅有来往的世族都已认罪,并以全族担保不会再与顾氏结党有任何牵扯。” “嗯。”陆熠应了声,寒沁沁的眸光落在了金林手上的认罪书上,亦是缓慢地翻了翻,又放回:“去誊抄一份。” “是!”金林郑重领命,一转身很快离开了审讯室。 “咣当咣当……”沉重的铁链拖拽在地上,发出令人闷窒的声响,在阴暗可怖的大理寺牢狱中久久回荡。 陆熠坐到审讯桌前,寒凉的眸光落到门口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 顾博亦在看他,一双浑浊的眼睛此刻透着不屑:“怎么,陆世子上回被老夫气得不够,今日还想着再受气一回?” “岳父大人不必着急,今日大理寺里离开了许多人,空空荡荡甚为冷清,我想邀岳父大人闲聊几句。”陆熠伸手作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对方坐在自己的对面。 顾博鼻腔中冷哼一声,坐在了对面,言语刻薄地刺过去:“少假惺惺的,我顾氏没有你这种恶心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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