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家客栈,景王说,今日便在此处歇脚。” “咦?这深山野岭的,居然还有客栈?你退下吧。” “是,殿下。” 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破败的小院子,宋月容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带上了些嫌弃。院子大门上挂着一个木牌,随意沾了墨水,写着“悦来客栈”四个字。 进到院子,院中两个青年在磨豆子,他们一个推,一个拉,出了些汗,浑身冒着白气。走近了些,发现他们长得一摸一样,居然是双生子! “走开!脏东西,不要冲撞了贵人!”长恩见两人模样,忙上前驱赶那两个青年。 两个青年被赶,也不气,也不恼,似是习以为常,看了眼进客栈的人便低着头默默走开。 景王和掌柜交谈后,交代众人:“今日就在这歇脚,明日我们正午再出发。” 用过饭,安排好房间,宋翰墨和宋月容紧挨着各一间房,其他下人都分别在两间房内休息。 宋月容浑身快要被马车颠散架,来到房间一动不动趴在床上,被子上有股霉味,她不满得“啧”了一声。 不过她太累了,躺下来,就不想动,迷迷糊糊间,听到外面一阵窸窸窣窣,接着传来交谈声。 “拿回屋子里去吃吧,老婆子的命还是你们从外面救回来的,我却只能做这么多了……”一个老婆婆的声音。 “阿婆,别别……”一个青年说着。 “阿婆,我们不要…要是被掌柜发现就不好了……”另一个青年的声音。 “今天有贵人在,我看掌柜都没有让你们出来吃饭,你们定是饿了,就不要推辞了!”阿婆语气变得坚定,“就是些点心,还是贵人剩下的……” “那我们……” “我们就在这里吃吧,拿回去被掌柜发现就不好了……” 一阵沉默,宋月容皱了眉头,她累得连喊出声赶他们走都懒得喊了,把头蒙在被子里嘟囔一句:“吵死了……” 窗口又传来老婆婆的声音:“听我娘说,我曾经也有个妹妹,不过因为是双生女,刚出生便被摔死了……” “我从前在上京做接生婆的时候,遇到过一位贵人家生了龙凤胎,那老爷当场要摔死女婴,最后是夫人求着,才没动手……” “后来呢?”一个青年的声音。 “后来那夫人给了我点钱,让我在乡下好好照顾小姐。夫人偶尔会来瞧瞧小姐,不过小姐六岁那年还是被老爷发现了……” “然后?”青年有些焦急。 “后来的事情老婆子我就不知道了,小姐被带上了马车,我只好去别处谋生……” “我们兄弟能活下来,也是掌柜发了善心,救了我们……” “双生即为不详……”窗口总算没了声音。 第二日正午,景王一行人用过饭后又出发了,这一走又是五日。第十日的傍晚,他们终于到了威南山,皇家陵墓。 傍晚的太阳有些昏黄,照得雪像披上了一层金纱。一行人,远远看到矗立在山间的行宫,疲惫的眼里带上了些许渴望。 匆匆赶到行宫,宋月容躺在行宫温暖的丝绸床上,晚饭也没吃,就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被饿醒了,唤长恩唤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答,应该也是去休息了。无奈穿上衣物,宋月容只好自己去找些吃的。 悄悄摸出宫门,还没走几步便见着了从侧门进来的景王,他带了一个小厮,行色匆匆,似乎是刚刚从外面回来。宋月容有些奇怪,景王这是去哪了? 第二日,趁宋翰墨举行祭祖仪式,宋月容让长恩去打听打听,景王为何昨日那么晚从外面回来。 “殿下,打听到了,”长恩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据说景王每年来威南山都会先下山去祭拜一个孤坟。” “孤坟?”宋月容很是疑惑。 “嗯,连碑位都没有。”长恩点了点头,不知想起什么,突然恍然大悟,“咦!莫非是那个宫女?” “什么宫女?”宋月容问。 长恩道:“景王是先皇下江南时抱回来的皇子,虽然寄养在德妃名下,他从小却是由一位美艳的宫女带大的。” “宫女?!”宋月容若有所思。 “现在想来,那位仙长来宫中的那年,正好是宫女死的那年……” “所以,七哥哥来威南山,其实是自愿的?目的是为了那个宫女?!那宫女是什么来头啊?” 长恩压低了声音道:“有人说,那女子是景王同母异父的姐姐……也有人说,那是景王的生母,曾是烟花地的女子,上不得台面……” “那…她是怎么死的?”宋月容小心翼翼问。 “传言她下药害死了六公主,问心有愧,疯了,有一日把自己给烧死了……” 长恩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先皇天性风流,还有一种传言,说那宫女其实是先皇的私生女,不过…她还是…生下了景王……” 宋月容红唇微张,震惊看着长恩…… “祭祀礼毕!” 屋外传来下人的喊声,一阵冷风,吹得宋月容一哆嗦。 她怒指着长恩,喝道:“一派胡言!这种谣传,再听见你说,就拔了你的舌头!”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奴才再也不说了……”长恩吓得跪伏在地上,身子微微发抖。 “孤坟的事情,你最好也忘了……不许到宫中去乱嚼舌根!咳咳咳咳……”宋月容一阵猛烈咳嗽,咳得满脸通红,咳得眼角泛出了泪。 “是是…是,殿下……” 后来两日,宋月容偶尔扮作太监悄悄去祠堂给宋翰墨送饭。他端坐在祠堂边的案上看书,聚精会神,连自己都未认出。 后来生了风寒,宋月容再没出过门。临行前,终于大好,又见碰着宋翰墨半夜从侧门悄悄出了行宫。 好奇心驱使,她尾随其后,到了山下,只见宋翰墨一身黑衣,背身站在那个没有碑位的孤坟边,沉默许久,许久。 山中一只鸟,一声、一声的啼叫传入耳中。一种寂寥、孤独感涌上心头,宋月容默默走开。 抹去脸颊的泪水,她突然好想母妃,母妃现与禅灯相伴,不知一切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醒:不要迷信 第14章 意外轮回 祭祀结束后,宋翰墨还需要在祠堂守孝七日,这七日,他要一直待在祠堂,没有要事不得离开,也只能吃些素食,不可食荤腥。 七日后,待他休息三日,一行人才又启程回上京。 宋翰墨出发的第五日,一匹快马飞速入了上京城,直往皇城去。在宫墙边下马,骑马的人把背上的一个包袱恭敬递给宫门口的太监,正是大太监陈力。 陈力拿过包袱,捧着一个盒子,脚步匆匆,一路不停,呈到皇上面前:“皇上,威南山送来的盒子。” 皇上嘴角噙笑,满意接过盒子,打开,金黄的丝绸上躺着一枚玉佩上面缠一只金龙。金龙张口朝外,面目狰狞,栩栩如生,便是他脖子上常带的那枚。 出发的第八日早晨,林中空地,宋翰墨站在马车上眺望上京城的方向,心中生出一种迫切感,他心里想着,今天赶一赶,说不定晚上就能回府了。 小厮们刚刚用过饭正收拾帐篷,宋翰墨见他们磨磨唧唧,手脚不是很利落,心中焦急。 叫来祝虎,他吩咐道:“虎子,你让他们动作快点,我们争取今日晚上的时候就进城门,早日回上京。” 祝虎:“好的,王爷。” 宋翰墨点了点头。祝虎出去吩咐一番后,又折了回来,他摸了摸脑袋,犹豫问道:“王爷,小的有个问题……” 宋翰墨皱眉:“怎么了?” 祝虎:“王爷…您今年为何要这么赶着回上京啊?” “本王…哪里赶了?”宋翰墨起初是想反驳的,忽然没了声音。 祝虎凑近,悄悄说:“您是赶了啊,往年回上京的路上,您不都是走一天歇两天的么……” 宋翰墨眼里带着惊讶看着虎子,是了……每年去威南山他都是都迫不及待的,回上京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回程基本上要走二十日左右。 如今,本王为何这么赶呢? 收回惊讶的表情,宋翰墨的目光落到了宋月容豪华马车上。 他清了清嗓子,手悄悄指了指前面的马车:“往年,同行的可没有十长公主,有她跟着,本王不好一再拖延……” 虎子瞧了一眼前面马车边一脸谄媚的长恩,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想着还是早日回上京,离宫里的人远点好。 他点了点头道:“嗯嗯嗯,王爷说的有理,王爷明智!” 目送虎子去催促小厮,宋翰墨坐回马车,怅然若失…… 刚刚他想着为何自己要急着回上京的时候,脑海里浮现了严修洁带梨窝的笑脸…… 烦闷! 掀起马车窗帘,今日天气很好,阳光也很温暖。前些日子下的及膝的雪早已融化,不见一点踪影,只剩了光秃秃的山和一片萧条的枯木。 神婆让本王去救他……他现在没事了……依严大人的性子,以后,与本王…可能不会有什么私交吧…… 宋翰墨眼睛暗了暗,他嘴角扯出一个苦笑,最后看了眼光秃秃的山,放下了帘子。 本王与严大人的情谊,就像前些日子下的雪一样……早已无影无踪。 想到这里,宋翰墨又把祝虎叫来,吩咐道:“本王想了想,今日怕不是赶不回去,让大家不要着急,还是明日回上京吧。” 祝虎满脸不解,还是点了点头:“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虎子又去吩咐了随行的小厮:“王爷决定明日才回上京,大家不用着急了。” 小厮:“祝哥,王爷怎么反反复复的?” 祝虎忧郁望着天空:“……王爷心,海底针。” 这天,他们走得很慢,傍晚就扎营在一个小山头,能望见远处的上京城。 宋翰墨拿了一壶清酒,坐在山头一块巨石上,盯着远处的辉煌灯火。 “七哥哥”宋月容坐到宋翰墨身边,语气里带着惊讶,“哇!能看见上京呢!” 宋翰墨:“嗯,能看见上京。” “从这里看,上京也好小哦。”宋月容伸出双手,比划了半天,左右手摊开给宋翰墨看:“月容两手就能盖住呢,哈哈哈。” 宋翰墨喝了一口酒,他看着旁边俏丽可爱的长公主说她两手就能盖住上京,轻轻笑了一声:“你说的对。” 他也伸出手掌,对着宋月容靠在一起的两个手比划了一下,差不多大。开口道:“那本王……一手就能盖住。”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宋翰墨低头看了看手,一阵风拂过脸庞,他猛地抬头,眼神犀利地看着宋月容。 见她只是眼睛亮亮地望着远处的上京,宋翰墨垂眼心道可能自己想多了。 不论是他还是宋月容,都不可能一手、二手掌握上京。 过了一会儿,宋翰墨开口:“十妹,你风寒刚好,还是早点回马车休息吧,明日我们就回上京了。” “嗯嗯嗯,好。”宋月容对着宋翰墨温柔笑了笑,“七哥哥,听说月容高烧神智不清的时候,你亦有照顾我。月容那时候还以为母妃来到月容身边了呢。” 宋翰墨抬眼看着宋月容,她的眼里有些依恋,想起她发烧时,拉着自己的手,嘴里呢喃着:“母妃…母妃……月容可以一直笑……一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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