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景王……” 宋翰墨醒过来,看清是严雨后变得很慌张,挣扎起身去看马车外的天:“什么时辰了?!” 掀开帘子,还是漆黑一片,心才放了下来。 “景王?”严雨不理解宋翰墨突然的惊慌,道“还未到午夜。” “呼,那就好……那就好……”宋翰墨又坐了回去,心情平静了些,才问严雨:“有事?” 严雨:“家母已经睡下了,雨来找景王是有要事告知……” “好。”宋翰墨眼神示意严雨继续说。 “不知景王可听说三竹组织?” “三竹?”宋翰墨点了点头,有些犹豫,“刚听说,是个探子组织,归属朝廷。据说……严大人是三竹首领。” 严雨眉头一皱,沉默片刻,他双眼微红,语气很是不满:“全是宋青墨的诡计!” “严公子!!!”宋翰墨皱眉打断了他。 宋青墨是皇上的名讳。 严雨冷静下来,又道:“雨希望景王能记住一句话‘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是三竹组织的箴言,乃令一刀所写,是三竹的内部暗号。” 宋翰墨不解看着严雨:“你为何知道这些?” “三竹就是雨与好友所创。景王若是以后有什么想知道的可在上京找一处种有三颗竹子的地方。把箴言和想问的都写在纸上,放入竹下的盒中,无论什么问题,七日后便会有答复。” “还有……东宫内,有一处竹林,内有假山,红石下埋了三竹的首领方印,景王有机会便去挖出来吧。” 他说得理所当然,宋翰墨却是心下大骇,不敢置信:“首领方印?!为何在宫中?!你为何要告诉本王这些?!” 严雨拿下面具,他看向宋翰墨的眼睛仿佛一把刻刀,把人里里外外都看得清清楚楚。 见宋翰墨眉头紧皱,严雨转移了视线,不动声色道:“从前墨七公子在马球场上叱咤风云,还是围棋大师子五先生的关门弟子。雨以为,七殿下应不是真心想在上京当一位闲散王爷的。一切都不过是迫于形势罢了。” 宋翰墨眼里带着警惕:“本王不知道什么子五先生,也不知道严公子在说什么。” “呵,七年前,前太子身死,您感染风寒,卧病在床。四年前,昭武门清君侧,您断腿,卧病在床。 从前诸位皇子夺权之时,您在其中都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才能活到如今!” 严雨义正言辞,他语速极快,不待宋翰墨辩解,又道:“七殿下从前养在德妃名下,皇上乃是德妃所出。他即位后亲自赐七殿下‘景’字,景乃不可或缺之物。在下以为,皇上对殿下还是很了解的。” 严雨看宋翰墨的眼神带着厌恶,没有丝毫掩饰。 又是这样的眼神,宋翰墨眼底闪过受伤,他轻笑一声:“按严公子的意思,本王苟活现在便是本王有罪?严公子为何不猜测,本王也是那些夺权皇子的棋子呢!本王想活着,有什么错!本王在夺权中苟活下来了,又有什么错!” 他情绪有些激动,腰间的伤口渗出些血,严雨冷眼瞧着,不再做声,招来大夫,给他换了新的绷带。 大夫退下后,宋翰墨情绪缓和了些,他躺在马车内,试探问道:“严公子刚刚所说,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严大人的想法?” “在下刚刚所说,与兄长没有半点关系,兄长心思纯净,与人为善,那些全是在下的猜想。” “呵,严大人与人为善?可笑,可笑。你从小在乡下长大,怎会对皇子夺权之事如此清楚?我看你是耳濡目染罢了。” 严雨立即反驳:“景王!您不了解真正的兄长!斯人已逝,还望景王不要妄自评论。” 宋翰墨想起停在不远处的棺柩,心里有些内疚。 严雨没看宋翰墨一眼,继续道:“在下从小乡下长大,行走江湖,结交好友,创建三竹……” 他声调越来越高,直起身子,眼里映着烛火,一番火热。应是回想起从前快意江湖的岁月,整个人似是变成了一团炽热的火焰。 忽得,火焰被浇灭了。严雨坐了回去,目光暗淡下来,双手攥紧了衣衫一角:“我们几个都对朝堂之事有些兴趣。不过,一刀兄在世时,说过,他不想把三竹用在朝堂上……” 宋翰墨随意问道:“令一刀大侠去世了?” 严雨右手颤抖着抚上脸上的伤痕,他整个人散发出极大的痛楚:“他死于家族斗争,被他兄弟所杀。那年我则是被二皇子当作兄长追杀,掉入悬崖,一年后方才与兄长有了联络。” 宋翰墨猛地坐起了身子,不顾伤口的疼痛,瞪着严雨,原来七年前坠崖的竟不是严大人,而是严雨! 呵,到头来二皇兄,原来是追杀错人了么。 一招棋错,满盘皆输…… 宋翰墨看着严雨感慨道:“当年本王虽卧病在床,却也有所耳闻。你们严家兄弟弄巧成拙,严大人当朝指证二皇子,倒是把他送上了死路。” 末了两人一阵沉默,宋翰墨质问:“你把三竹的消息告诉本王,有何居心?” 严雨带上面具,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并未回话,下了马车他喃喃道:“人质死了,之后便会是正面交锋……” “什么意思?” “夜深了,景王早点休息吧。明日我便派人,把景王送回上京。” 作者有话要说: 李白《侠客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第16章 严府日常 一夜无梦,清晨,严修洁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朦胧的天色便知道自己又醒早了。 从十岁开始便是这个时间起床,她早就习惯了。即使这一月根本不用上朝,她也会按时醒来。 自行穿好衣服,打开门便见到了严力夫,他微微低头,眼里带着笑:“大人。” “嗯,进来吧。”严修洁坐在桌前,拿了本书翻开,随意看着。 严力夫端着水盆跟着进了门,熟练放下水盆,站到严修洁身后,他拿起桌上的桃木梳子开始给她梳头。 严府一直很安静,严力夫手指撩着柔润黑亮长发,耳边只听得严修洁的翻书声和院子里北风的呼呼。 “大人还有两日这一月禁足就结束了。” “嗯,好。” “大人的伤口可还疼?” “早就结痂了。” “那大人觉得痒了,可千万别拿手碰,留了疤就不好了。” 严修洁翻书的手一顿,垂眼道:“留不留疤的无所谓的……” 严力夫带着责怪:“大人!” “……好。”严修洁语气无奈,不过书再也看不下去了。 抬眼,她见到了窗边那枝已经枯萎的红梅,只剩了一抹红色点缀在枝头。花瓶周围落了一片片的梅花瓣,全都蔫成了黑色,看着看着她就出了神。 “大人?”力夫插好木簪子,顺着严修洁的目光看去,是那枝梅花,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情绪。 他嘴角带了笑:“大人,洗漱好就去用饭?今天顾姨做了糕点,大家都很喜欢呢。” “好。” 到了大堂,严老夫人端坐在桌上,没有动筷,是在等她。 “母亲。”严修洁做了一揖,才坐到桌边。 “今日怎么又起得这般早?好不容易不用上朝了。” “习惯了,母亲可以晚起的。” “我年纪大,觉少,吃饭吧。” “嗯。” “今日顾姨做得这软糕很好吃,你多吃点,太瘦了。” “好,母亲也多吃点。” 见严修洁吃到第三块的时候似乎是吃不下了,严老夫人又开口道:“吃不下就放着吧,不要勉强自己,吃多了人难受。” “吃得下。” 用完饭,严修洁又是做了一揖:“母亲,我先回屋了。” “嗯,回去吧。”严老夫人看着严修洁转身出了大堂门,听着她的脚步,一声一声渐行渐远。 如石像般呆楞坐了很久,经下人提醒,才回过神。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严老夫人叹出一口气来。 回屋的路上,严修洁遇到府中大夫许宴,他穿着一身绿色长衫,脸上带着点婴儿肥。 背着药箱,一手拿书看着,另一只手倒是拿了一块吃了一半的糕点,遇到严修洁,他眉眼弯弯,稍稍弯腰:“大人。” “许大夫刚出诊回来?”严修洁问道。 许宴他本是江湖中人,不仅善武还精于医术。母亲身体从入了冬就一直不太好,兄长便托他来照顾。 “对的,又是管家娘子,她又假装生病了……都怪我,长得太英俊,又太有才了!管娘子真有钱!上京就是不一样!” “呃……嗯。”严修洁勉强点了点头。 许大夫哪里都好,就是有些自恋?她想了想又问:“母亲身体最近如何?” 许宴突然收了笑,整个人正经了起来:“大人,心病还需心药医,抑结于心多年,老夫人的身体在下调整是没问题,重要的还在你们……二人。” 严修洁垂下眼帘,思绪一瞬间有些飞远,她低声只应了一声:“嗯。” 同许宴分开,屋子门前严修洁又遇到了看后门的小厮二牛。 “弟弟,弟弟!糖葫芦!吃糖葫芦!”二牛傻里傻气笑着,他手里举着一根糖葫芦,上面剩了三个红果。 听说二牛从前有个弟弟喜欢糖葫芦,不知道为什么,他把严修洁认成了弟弟。 虽然他脑子不灵光,不过安排他看后门,一直以来也没出什么问题。 “我不吃,你吃吧,二牛吃。”严修洁笑了笑。 “弟弟不吃!二牛吃!谢谢弟弟!”说着开心得原地跳了三下,边吃糖葫芦,边朝后门的方向去。 打开屋门,一个人坐在桌边,桌上放着黑色面具。 严修洁心道,难怪用了饭后就没见严力夫了。 关上门,她做了一揖:“兄长。” 严雨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面前摊着棋盘,把黑棋送到严修洁手上道:“来一盘?” 严修洁随手放了一颗黑棋在棋盘上:“好。” “刚刚你明明吃不下就别吃了,母亲看着心疼。” “我只是不想浪费,顾姨今日做的糕点确实好吃。” “我也觉得好吃,刚出炉,我就尝了好几块。” 屋子里点了香,燃着炭,只有棋子落盘的“啪嗒”声。严修洁今日穿着一身月白绣牡丹的白袍,与一身深蓝袍子的严雨相对坐在棋盘两边。 严修洁放了一枚棋子:“兄长这次待多久?” 严雨拿着棋子做思考状:“待不了多久,毕竟不安全。” “兄长在外面漂泊,母亲心里总归是挂念、不安的。” “那你就多陪陪她。” “……好。” 严雨放下棋子微微皱了眉:“我在外面漂泊,你不挂念我么?” 严修洁愣了愣:“兄长是男子汉大丈夫,我很放心。” “唉,”严雨叹了一口气,捂住胸口,“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但是我还是心痛。” 严修洁笑了笑,放了一颗棋子:“兄长输了。” 严雨低头仔细瞧了瞧棋盘,确实是输了,黑棋完全包围了白棋。 “近日城门外聚集了很多从宜迁来的难民。”严雨转眼看窗外,见到那枯萎的红梅。 严修洁瞥了眼他狰狞的伤口,低头收拾棋盘道:“今年的雪太大了。” “是啊,大到朝廷拨了款还有这么多难民。”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6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