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御医是被钟慕期嘱咐过的,话说的含糊,算不得撒谎,就算再过一个月仍未见喜脉,也能有回转的余地。 反正至少目前来看,冯娴是信了的,紧接着,收到消息的平阳公主也搬了回来,侯府中一下子热闹起来。 就是热闹得有点过头了,上到李轻婵有一点儿不舒服,下到她穿什么衣裳鞋子,平阳公主与冯娴这两人都能吵上几句。 以往,不是原则性问题,冯娴鲜少与人争辩,现在在她眼中李轻婵可是有了身孕的,那与她相关的事情,是半点儿差错都不能有的,处处都是原则性问题了。 今日这一回争吵是因为李轻婵见外面的桃花开了,让侍女采了几枝放进屋里,冯娴见了说上面有花粉,不能近身,让人把花拿出去了。 平阳公主觉得好笑,道:“这有什么?昨日我还让人折了花放他们屋里了,不是一点儿事也没有?闲来无事看看花舒缓下心情怎么不好了?” 两人意见相左,就这么吵了起来。 吵到后来,冯娴说平阳公主不会照顾孕妇,平阳公主高声反驳道:“我也是生过孩子的,怎么就不会了?” “你是生了孩子,可你瞧瞧你儿子都歪成什么样了,也好意思提?” 平阳公主心头一哽,硬着头皮道:“什么叫我儿子长歪了,他好得很,不论是外在还是才华,谁见了都得夸上几句……” 平阳公主越说越心虚,她那儿子外面看着好好的,但内里的确是不大正常……早知道当初不与冯娴说那么多了,现在被逮到了短处。 可就算被揭了短板,她也是不服输的,道:“就算是长歪了又怎么样,反正你闺女喜欢。” 这下轮到冯娴心梗了,自家女儿蠢笨被骗了心,自己关起门来怎么说都可以,被别人这么说可不行,就算是平阳公主也不行。 她把话题留在钟慕期身上,道:“按你的法子养,你就不怕回头孙儿或者孙女也长成你儿子那样吗?” 平阳公主心里直打鼓,梗着脖子道:“那、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李轻婵被吵得晕了头,等钟慕期回来,两手拍打着他肩膀道:“都怪你出的坏主意!” 主意是他出的,大夫是按他的授意说的,府里的吵闹倒是没影响到他。 “这主意怎么不好了?你娘是不是没再提过你爹?也没再伤心过?” 这倒是真的,冯娴一心都只有李轻婵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了,没空伤心了。 加上平阳公主脾气暴躁,也是想开解她,寻着个事儿就与她拌嘴,让她没安宁下来过。但两人吵归吵,一转头,又凑一起给小娃娃挑起做衣裳的料子了。 李轻婵被钟慕期说服了,被当成孕妇精心伺候了几日,听见冯娴吩咐人给她裁新衣时才又发了愁。 “到了月份,肚子还不大怎么办?” 夜已深,钟慕期刚熄了烛火躺在床外侧,黑暗中声音幽幽道:“怎么办呢?” 李轻婵揪着被子偏头看他,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高挺的鼻梁的弧度了,她伸出一只手拽了拽钟慕期,小声喊道:“表哥……” 声音婉转,像是裹着粘腻的糖丝,在床帐内织起暧昧的网。 钟慕期笑了两声,揽住她翻滚了一圈,惹得李轻婵惊呼了一声。停下来时是他在下,而李轻婵正趴在他胸口上微微喘着气。 他道:“阿婵想要,那就自己来。” 李轻婵脚趾蜷缩,抠着他中衣上的针脚,声若蚊蝇道:“……我不会……” “给你练练,多练练就会了……” 后来帘子一垂,融融春色被隔开,帐中低喘与哭泣声时起时落,到天明才歇下来。 六月的一天,李轻婵算着月事有误,请了大夫来诊脉,终于确定是有孕了,可算是让她松了口气。 这次钟慕期没再找借口不让人把消息散播出去,前来道喜的宾客不绝,让平阳公主与冯娴忙碌了好一阵子。 太子也亲自来了一趟,送了贺礼之后,与钟慕期去了书房。 “不是为陛下挡箭?” “也不能说不是。”太子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沉吟了片刻,道,“我不知道该怎么与你说,李大人那段时日精神很差,在官署时常毫无征兆地昏睡过去……” 春日祭天之前,李铭致的精力已经难以支撑日常公务了,碍于他正得太子重用,又是钟慕期的岳父,下面的人帮着配合遮掩,才没让他手上的事出了差错。 也因此,一直未被发现异常。 祭天那日,他是真的为皇帝挡箭,还是精力不济没能躲避开,谁也不得而知。 当日钟慕期并不在场,不知那时的具体情况,问:“那为何要给李家嘉奖?” “为父皇挡箭的事暂且不提,他为我挡了毒,却是确定的。”太子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只简单与你说上几句……当初我直觉茶水有异,未动那盏茶水,借口有事出去了一趟,回去时却见茶盏已空,是李大人饮下了。” “然而我当初也只是怀疑,后来见李大人无碍,便未放在心上,直到祭天那日发觉李大人不对劲,去问太医,方知他身体早就出了状况。” “太医研究数月,最终确定李大人是中了一种会让人昏睡致死的毒。那毒本是冲着我来的,阴差阳错让李大人遭了罪,从而有了祭天那日他中箭的事。” 太子说了一堆,最后拧着眉道:“总而言之,李大人是为皇家丢了性命,这是毋庸置疑的,李夫人所受的嘉奖并无不实。只是这事实牵扯到了燕支,不得不谨慎处理,无法公布于众。” 钟慕期听后沉默良久,道:“就这样吧,她母女一人已接受了这个事实,没必要再将这事告知她们徒惹悲伤。” 李铭致的死已成过去,但燕支一行人心怀不轨可不能就此作罢。 两人商量了个对策,出了书房之后,谁也没再提及书房谈话的内容,仿佛太子今日前来只是单纯的为了贺喜。 来年春日,第一场春雨落下不久,李轻婵生了个女孩儿,满府欢喜。 女孩儿尚未足月,就被封了郡主,受尽荣宠。
第139章 出逃 马车疾驰, 林荫夹道,官道两边春花烂漫, 正是春风轻软的初春时节。 李轻婵托腮看着车窗外, 想起去年与冯梦皎分别的情景,那时她身边尽是荀氏的人,身若飞蓬, 无依无靠地上京求助。 时隔半年, 现在想起恍然如隔世,只是如今她算是求得庇护了吗? 李轻婵原本是这么觉得的, 毕竟平阳公主虽说话难听, 但对她是真的好,钟慕期更是与她心生情愫, 百般照顾。 ——直到冯梦皎的到来, 将她从虚幻的美好中拉出来。 “誉恩侯世子不是什么好人, 他从一开始就对你心怀不轨。”冯梦皎神色急切,抓得李轻婵手臂剧痛, “你马上跟我走!” 李轻婵不愿意相信, 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告诉她冯梦皎才是对的。 先是她身上出现的蜘蛛咬过的痕迹,接着是秋云被送出京城, 她身边没有了自己人……再后来, 冯梦皎甫一入京就被限制了行动, 刚一提要让她搬出公主府,秦升就出了事。 种种迹象都将幕后黑手指向钟慕期,由不得李轻婵不信。 “他现在有事不在京城, 正是你离开的最好时机,听我说,马上跟我回泰州去。” 冯梦皎做好了打算, 如今李轻婵病情稳定,身上随身带着药,可以先回泰州去避难。 那毕竟不是京城,便是钟慕期追了过去,冯意也是能护得住李轻婵的,再请大夫按照李轻婵身上的药重新配制,总比在京城被人当做玩物的好。 只是李轻婵若要离开,她与秦升留在京城只会成为活靶,须得一起离开,至于秦升的科考……性命能不能保全都尚未可知,哪有功夫考虑别的? 事有轻重缓急,犹豫不了了。 李轻婵听完她的话恍惚了半日,将前因后果想通后,吓出了一身冷汗……再看着昏迷不醒的秦升,几乎要被愧疚击垮。 冯梦皎提前来京城是为了她,秦升出事也是因为她,她不能无视这两人的付出,固执的等钟慕期回来与她解释。若当真如冯梦皎所说,届时她或许没事,冯梦皎二人可就惨了。 “我、我跟你走。” 李轻婵有家回不了,只能与冯梦皎一起去泰州。 然而钟慕期虽不在京城,却还有一个平阳公主,仍是不许李轻婵随意离京的。 李轻婵对平阳公主感激的同时很有自知之明,平阳公主或许对她好,但若是她与钟慕期起了争执,平阳公主肯定是要护着钟慕期的,毕竟那是亲儿子。 李轻婵按冯梦皎说的暂时回了公主府,与平阳公主周旋了近一个月,放松了她的警惕,才得了机会逃出京城。 只是为了躲避公主府的侍卫,他们一行人东藏西躲,过了大半个月,才到沧州一带。 临近傍晚时,一行人住进了客栈,刚安顿好,冯梦皎就让人去请了大夫。 在京城时她也有让人去请大夫,京城里的大夫都说秦升只是水土不服,冯梦皎不信,她觉得大夫全都被钟慕期收买了,此时一离了京城,立即找人来给秦升看病。 李轻婵原本想去陪着冯梦皎的,可是她身体弱,这段时间下来有些撑不住了,被送回房间歇息。 说是歇息,可是她完全睡不着,想着秦升那莫名其妙的病,想着这几个月来与钟慕期相处的点点滴滴,怎么都不愿意相信钟慕期是骗她的。 李轻婵辗转反侧,最后实在撑不住了才昏睡过去。 大概是日有所思的缘故,她又梦见了钟慕期,梦见那日大雪纷飞,她站在窗口朝钟慕期扔了个雪球,被他从窗台偷出去看病。 那天她穿得很厚,外面还裹着厚厚的披风,被抱出来时脚尖不小心踢到了一旁的梅树,晃落了簌簌雪花。 怎么就不是真心的呢?怎么……怎么一定要伤害她身边的人呢? 李轻婵眼角湿润,慢慢陷入沉睡,不知过了多久,她朦胧间听见了嘈杂声,可身体疲惫,眼皮有万钧重一样让她睁不开眼。 她只有片刻的清醒,很快脑袋一重,什么都听不见、感受不到了。 过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紧锁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暴力推开。 钟慕期面色阴冷,带着侵略气息大步而入,趁着房门口的火光看见了床榻上他朝思暮想的姑娘。 他脸色愈加难看,走近床榻边俯身,粗鲁地捏着李轻婵的下巴狠狠一别,道:“你信冯梦皎不信我?” 从破门而入到说出这句话,钟慕期不管是脚步声还是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一丝的收敛,手上的动作更是毫不怜惜,可李轻婵只是细眉微蹙,依旧睡得不省人事。 钟慕期跟着皱起了眉,这才发现她面色苍白,他手一僵,松开了李轻婵,接着一把掀开被褥摸上了李轻婵的手。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36 首页 上一页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