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就算是山崩地裂祁盏也早就学会泰然处之了。 “就算是心有怨怼,也无济于事了。儿臣孩子都没了。”祁盏低头委屈。祁祯樾是十分心痛,“如今朕也没保护好你……” “不怪父王,是儿臣自己没保护好自己。”祁盏垂泪。祁祯樾抬手将泪拭去,“你这性子,怎么一点都不像你母后。她受了委屈是绝对不忍着的。” “啊?儿臣……” 见祁盏又要认错,祁祯樾连忙道:“朕不是在数落你。唉,咱们父女之间许久不曾这般谈心了。”他眼神迷茫,似是在发呆。 “只要父王想,还有其他儿女谈心呀。父王还未成家的儿女也有几个吧?”祁盏起身扶起祁祯樾。“这林子里冷,父王跟儿臣回去吧。” 祁祯樾猛地一把抓住祁盏的腕子,“宅儿啊……你这个小祖宗去哪里了?别生气了,别再闹脾气了好不好……” “父王!”祁盏高声喝他,“是儿臣啊父王,您是糊涂了?” 猛然被吓醒,祁祯樾捂着心口,“唔……呼……是了。你不是她……” 祁盏抚上自己的脸,“儿臣更像父王才对吧。” “不,你像她……”祁祯樾执着地道。 祁盏面冷,“儿臣去把禾公公叫来。父王早点回去歇着吧。” 跟祁祯樾一谈,祁盏算是彻底明白邵韵宅所谓的故作深情是什么意思了。若邵韵宅还活着,下场或许不会好过。 晚些回到东宫后,穗儿来道,祁祜在等她用晚膳。 祁盏想先去看一眼璟谰,她今儿一天都未曾看到璟谰。“请夏侯公子一起来用吧。” “夏侯公子……”穗儿面露难色,“殿下请夏侯公子来,想是会惹得旁人言语吧?”毕竟这宫里都知道当年祁盏与璟谰的事。 “哥哥也在呢。咱们就去好了。”祁盏转身带人去了福恩斋。 她心绪不定,只想找璟谰聊聊,到了福恩斋,穗儿道:“殿下还是在外等候,奴婢进去请夏侯公子好了。” “好。”祁盏刚说完,从福恩斋中,竟走出了一侍卫。看穿着像是晚上的巡防禁军。 那人见到祁盏,连忙下跪行礼,“小的叩见曜灵公主——” “你是?”祁盏歪头,看了一眼福恩斋里面。侍卫道:“回公主殿下,小的只是被夏侯公子叫来换个窗布。昨夜风大雨大,窗户破了。” “那也用不到你换啊?福恩斋里面的人都去哪里了?”祁盏问。 “七妹妹——”此时璟谰从福恩斋中走出,“我这里的宫人都不住福恩斋,都住在别苑。” 祁盏点头对侍卫道:“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那人走了之后,祁盏对璟谰笑道:“一起去用晚膳吧?哥哥等你呢。” “好。”璟谰回避了她的视线。这番下来,想必两人都不安。 晚些时候,祁盏没有留下璟谰,他走后,祁盏坐在瑶琴前久久不语。 祁祜踱来,摸摸她的额头,“还是有些发烧。吃药了么?” “嗯。”祁盏泄气地躺在祁祜肩头。“明日,风离胥便来接我呢。” “你的心事不是这个吧?”祁祜垂眼问。 祁盏苦笑。“哥哥,你从小就说我个性偏执,我也知道。” “我不想管这些,只要你不后悔,你想怎么做都行。”祁祜知道祁盏别扭着今日在福恩斋的事。“万一璟谰真的只是要人来帮忙按窗布呢?” “哥哥,我想听你抚琴了。”祁盏岔开了话。她心里比谁都清楚璟谰这个人。 “南嫔那边,还在被禁足。明日你出宫若是碰到崇玄和朦嘉,尽量别搭理他们。”祁祜弹着曲道。 祁盏则道:“我还巴不得他们多搭理我一下。” 蝶月端来了山楂糕,两人停下吃起了点心。 “哥哥,今日我与父王在海棠林交谈了好久。他如今都有些糊涂了。我没想到,父王竟会变成这个样子。”祁盏道。 “这病恹恹的样子还是从母后走了就开始的。”祁祜回忆着。“但再难过,母后也回不来了。这都是他咎由自取。” “是呀。”祁盏望月叹息。 聚散花落难于握。 次日,风离胥进宫来接祁盏,祁盏从房中走出,他一脸阴沉。 “将军若是今日为难,就改日再来接本宫吧。”祁盏道。 风离胥盯着她,心头忿忿。他当然想见到祁盏,这几日不见祁盏害得他每日都给宫人宫女们打听她好不好,看到她面容惨淡,精神不济,心里也更为别扭。 “我为何总是听闻你昨晚去找那个质子一同用晚膳了?”风离胥质问。 祁盏道:“哟,这宫里的流言穿得可真快。是呀,是一起用晚膳了。” “你——”风离胥有些温怒,用力扯着祁盏的腕子,“你什么意思?做出这种让我没脸面的事?” 祁盏有气无力道:“将军再这么大力,我真就死了……” 风离胥并不放手,“看来,是要让你彻底死心了。” “你想做什么?”祁盏眼中担忧。 “哼。”并不搭理她,风离胥自行上了马车。回头望了一眼一直在暗中的祁祜,祁盏知道他定是在看着这一切。
第46章 第四十三话 这几日祁盏的高烧依旧不见消退。风离胥让左冷吟给她熬了不少药,祁盏生怕有人别有用心,愣是没敢喝。 “咳咳咳——”躺在床上嗽了一阵,许苒筠连忙去端菊花茶给祁盏喂下。 “若儿,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个南嫔,出手也忒狠了点。”许苒筠言语不满,她看不得祁盏受这种苦。 祁盏抓住许苒筠,“姐姐我没事的。就是身子虚的时候染上了风寒,谁知道烧了起来。坐下吧,别忙了,这都是下人们做的。” 许苒筠坐下给祁盏搓揉头上大穴,“我真是恨自己说不上话。本来将军说,想要等殿下身子好些的时候再把殿下接回来,但架不住婆母一直念叨,这样不合规矩,会丢脸。将军这才去把殿下接回来。” “爹爹就没帮我言语一句么?”祁盏问。 “公爹当时不在呀。公爹都是陪着婉小娘的。”许苒筠给祁盏按揉完了,捏起她的手,不禁叹道:“还是宫里人的手艺精细,这指甲修得比我的好多了。”她的小指上还缠着布,虽然她早就说不疼了,但祁盏还是会心中有愧。 “但我还是喜欢姐姐修的。姐姐的手法轻柔舒服,可比宫里的好。”祁盏一笑。许苒筠拍拍她的背。“那好,今后我都给你修。” 两人此时都是墨发未梳,跟仙女一般恬静温婉,不带一丝烟火气。祁盏娇柔,许苒筠淡雅,若两朵杜鹃般清丽绝俗。 “姐姐,你也躺下吧,咱们一同说说话。”祁盏拍拍一旁的空隙。许苒筠一怔,心道这是风离胥每晚都睡的地方。 “姐姐放心,被褥都是新换的。将军早就不来了,这几日都是在林川姐姐那儿。”她说罢,许苒筠一笑,“你怎就知道我心想着什么。” 她躺在祁盏身旁,抬起她的藕臂,晌午后的光映在这藕臂上,粉妆玉砌。 “若儿,你真好看。白得跟陶瓷一样。”许苒筠不禁感叹。 祁盏道:“父王当年就是看我长得白,才赐字为「若瓷」。哈哈,我是像母后了。” “皇后娘娘得多好看。你就已经美得不像凡人了。”许苒筠跟祁盏头靠在一起。 祁盏道:“许多人都这么问,我也只能说,天下粉黛再浓,都不及我母后回眸。” “唉……”许苒筠一阵惋惜。 “姐姐……”祁盏忽然转向许苒筠,“我还未曾问过你,为何跟了将军呀?姐姐若是不想说,我也不追问。” 许苒筠听罢一僵,而后道:“无碍。告诉你也是无妨的事。将军风流,喜欢在府里的人玩,一次与苏姨娘他们玩的时候醉酒了,我便去服侍将军,谁知将军误把我看成姨娘了。 我也反抗了,也喊了……但那夜众人都当做没听见。第二天一早,便有人来说,这是我的福气。 将军看我不会反抗,便收我做了几年贴身丫鬟,后来将军被提拔为一品,为迎喜事,才将我的位份提了上去。” “啊?他好过分。”祁盏抚上许苒筠的侧颜,“那些年你一定受了不少欺负吧?” “都不算事。也就是鱼堇堇她们的几句冷言冷语,再不济就是将军醉酒生气时候的发泄玩意儿。我都没当回事。”许苒筠神色淡淡。 忽然发觉许苒筠比自己想得更强大。祁盏叹:“在这世间,谁不是在苦熬着呢?从生下来便是在熬着日子。穷人有穷的熬法,富的有富的苦难。” “若瓷,我也想问问你。”许苒筠望着祁盏道。 祁盏点头:“姐姐想问什么,但问不妨。” “听闻,你在跟将军结为连理之前,在宫中有一个情郎?是一个质子?” 祁盏笑道:“姐姐,我和将军不是连理。是,我是有一个心悦的哥哥。他是耀国来的质子。若没有将军的威逼,我跟他还会非常开心。 我会嫁给一个我们胡言乱语社里的哥哥,他和嫂嫂会疼爱我,会帮着我和夏侯公子。虽然他长得是俊美偏偏,不如将军这般霸气英武,但我从小就喜欢他了。”她说着,面色有些难受。 许苒筠连忙安慰,“不说了,不说了……你跟你这个质子,原来都是真的……不过没关系,你若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咱们或许也不会这么好呢。” “嗯。”祁盏点头。 “殿下——”蝶月进来唤道。 “老夫人在正明堂内摆了宴席,说是老家人来了,要殿下去喝上一杯。” 许苒筠起身道:“你们殿下还是病着的呢,也不会喝酒。再说了,他们也不看看他们要请的是谁——” 祁盏躺在床上,什么话也没说。 蝶月道:“那奴婢去回了。”她刚去了不就,梅渡锦的贴身女使便自己进来了。 “公主殿下,二夫人说了,既然是作为媳妇,就没有不招待的道理……这样大家都难做。” 许苒筠还欲说些什么,祁盏便支撑着起来,“我还是去吧。没事……”见祁盏不想惹麻烦,许苒筠也只能道:“行吧,你是公主,量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两人起床,梳洗更衣之后,祁盏被许苒筠扶着进了正明堂。 进去才知,老家来的亲戚何止是一两个,满满地坐了好几桌。 梅渡锦一脸不悦:“怎么来的这么慢?” “婆母,殿下患着病呢。”许苒筠回道。她不叫祁盏的字,就是想镇一镇这些人。 祁盏福了福身子。 在场无不惊叹祁盏惊为天人。祁盏也不搭理,直接跟着许苒筠落了座。 几番吃饭言谈,梅渡锦对祁盏道:“曜灵,这里是你老家的表哥,还未成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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