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季夏没那个兴趣看人家脖子,就在一旁托着下颚蹲着,百无聊赖地用剑划地。 宋裕果然看不出来,“不是虫子咬的,不过你这都有点渗血了,肯定不是脂粉,你自己挠的?” 她肤色极为白皙,红印显得十分突兀。 那个王八蛋在这种事上一向走火入魔,不按着她啃绝不罢休。沈娆捂着额头,觉得甚为尴尬,“大概是自己挠的吧。” “行,没事就行,咱们回去,明日起早离开郢都。”宋裕瞧着自家表姐这副柔弱的样子,有点心疼,转过身,微蹲下来。 “来,我背你。” 沈娆失笑,“我哪有这般弱不禁风?我能走,不用你背。” “你可算了吧,你两条腿都有点发颤,是不是冻到了?快上来,我背你回街上就把你放下。”宋裕催促。 沈娆哪里好意思告诉他,自己为什么推打颤。只好提着灯笼爬上他后背,抱着他脖子,能感受到男子虽然看着体型偏瘦,但肌肉却极为扎实健硕。 她颇为感慨地说:“以前你在京城的时候,虽然也习武,但到底养尊处优,可没现在强壮。” “不强壮起来,怎么保护自己啊。”宋裕将自己的重剑扔给唐季夏,让她帮忙拿着,就背着人往前走。 唐季夏扛着重剑,亦步亦趋走在后面,说:“殿下,这事真的没得商量吗?” “如果唐国公同意,本宫定竭力助唐将军留在此地。”宋裕声音一顿,望向天空,说:“可唐国公只有你一个孙女,他舍不得你。” “如果母后还在世上,也断不会让本宫来此地。”亲人还在世时,多陪陪他们吧。 唐季夏沉默下来。 沈娆适时开口:“实现自身抱负也不止是驻守边关,也可在朝堂上,也可在大宁各地各处。你瞧锦衣卫,有时也会受皇命执行任务去平叛。” “你虽如今在京城任职,可日后会去做什么,谁又能知道呢?” 唐季夏没吭声,沈娆以为她没理解,耐心地说:“你看我一介文官如今也在这边陲之地,你是武将,还愁没有回来的一天吗?” “是啊,来日方长,我早晚有一天会回到这天地辽阔的地方!”唐季夏一扫阴霾,握着手中长剑,用力举向天空。 宋裕最近带着她一起征战,大概了解她的性子,叹息:“她真不适合待在朝堂上。” 沈娆意味不明的说:“或许未来会有个愿意成全她的君王。” “你说的是我?”宋裕不确定地问。 沈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用仅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唐国公府不容小觑,是个值得交好的对象。虽说你不屑于此,但你也得培养自己的势力,不然难以稳住自己的地位。” 宋裕虽然不屑于为了目的与谁交好,但他在京城内势单力孤,确实需要有人帮助。 不然他下次去的地方可能不是边陲之地,而是去地底下跟母后团聚了。 他叹口气,“回京后一切再商议。” 第二日天还未亮,宋裕没有通知郢都驻守的将军,就带着众人悄悄离开郢城,不急不缓离开了他生活近三年的地方。 他满心怅然的回头看去,惊讶不已。只见将领们齐齐站在墙头上,向自己抱拳行礼。虽未言语,他却能感觉出他们的情义! “诸位,珍重!” 在途中路过城镇时,沈娆就带着高珠看当地的大夫,只为得寻一线生机。 可到底都是小地方,高珠的病又古怪,他们都没看出个所以然,一个个都说没事。 “你莫急,等回京宣太医来给他瞧瞧。”宋裕看得出来,虽然自己姐姐平时一副淡然如水的模样,实际上极为焦心。 “嗯。”沈娆叹口气,若不是高珠替自己挡下,恐怕神志失常的就是自己了。 谢槿在一旁凝视着她,没吭声。 他们脚程很快,只是在第八天的时候,在路上碰见了前来催太子回京的官员。 来人正是内阁首辅杨光祖的得意门生,崔知文。当年参加科举考试,殿试得了个一甲第三,探花。 双方相遇在宽阔敞亮的山野路上,现今为正三品吏部侍郎崔知文,正眯着眼瞧坐在对面黑色骏马上的太子,未曾下马,略略拱手。 “太子殿下。” 宋裕管他是一品还是三品,见了太子不下马行礼,就是忤逆犯上,握着马鞭指向崔知文,冷声道:“谢槿!” 罩在黑色斗笠下的谢槿身形一动,飞跃而去,轻而易举一脚将崔知文踢下了马。 “啊!你是谁,你要做什么!”这位崔侍郎失了风度,惊吓大喊。 拎着人到太子马前,二话不说,将人踩趴在地上。 他带来的那些侍卫全被锦衣卫与羽林卫齐齐拦住,不得上前半步。 “崔侍郎是吧?您这是想做皇帝还是储君,见了我也不下马,想犯上?”宋裕弯下身,低头玩味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人。 “殿下如此猖狂,待我回京必禀明……唔唔唔?”他的嘴巴狠狠与地面接触,有人在抓着他的后领,死死按着他。 谢槿冷笑,“崔侍郎好个颠倒是非的舌头,本官与许多双眼可是都瞧见,你不敬东宫太子,意图犯上。” “你……是?”他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出来这两个字。 “锦衣卫,谢槿。” 虽说品级一样,可人家是天子亲卫指挥使,受陛下信任,又掌管北镇抚司,身上更是有正二品的上护军勋位在身。 做柱国只是时间问题。 太子是个没权没势的,不足为惧,这个不一样,这可是个太岁! 崔知文支支吾吾想说话说不出来,让对方放开自己。 谢槿量他也弄不出幺蛾子,才放手。 “原来是谢指挥使。”崔知文整理了下脏乱的衣襟,抹了两把脸,按捺下内心的厌憎。 谢槿摘下斗笠,漫不经心打量着他,“大人可是有眼疾?大宁储君在此,你若是再不行礼,我可以帮你治一治。” 怎么治?像刚才那样? 崔知文打了个哆嗦,不情不愿,跪下来,行了个叩拜大礼,“臣吏部侍郎崔知文,见过太子殿下千岁!” 宋裕也不说起身,懒洋洋地说:“你来做什么?” 崔知文只好跪在地上回话:“朝堂上见您迟迟不归,担心您的安危,更担心您涉世未深与哈特族私交过密,被敌军诱惑诓骗,所以陛下特派遣微臣前来迎您归来!” 什么鬼话?什么私交过密?特么怎么没说自己叛国算了! 宋裕越想越生气,挂在马身上的重剑拿起来,直接抡起一扫。 沈娆从马车出来就看见他抄起重剑要打人,瞳孔猛地一缩,“宋裕!” 哐—— 崔知文被打中脑袋,惨叫一声,昏倒在地。 沈娆匆匆走过来,上前去探他呼吸,还没死,略微松口气,后又不免恼火,瞪向谢槿,“你怎么不拦着他!” 距离这么近,以谢槿身手,必然可以拦住。 这若是打死了,该如何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 五更,等回京后,就要开始收网了。 第40章 太子回朝 谢槿看着她略微气恼的小脸,想抬起手抚摸,但奈何这外人太多,只好忍下来,“为何要拦?又无证人。” 沈娆看向崔知文带来的侍卫,嘴角一抽,“他们不是人?” 侍卫们中间有人举起手,“沈大人,沈大人,莫要担心,这没眼线,也没崔侍郎的人,是我们。” 这声音好生耳熟,沈娆愣了一下,“陆千户?” 陆远拨开人群走过来,嬉皮笑脸抱拳行礼,“卑职见过太子殿下,指挥使大人,沈大人。卑职奉皇命在锦衣卫中挑选得力人手,装作普通侍卫,伴随崔侍郎前来。” 皇命?沈娆与太子面面相觑,显然谁也不知道这件事。 她又瞪向谢槿,所以他这一路揣着明白装糊涂? 谢槿抬起手捂了下眼,似乎是很无语,解释:“此事我的确不知,我是见了崔侍郎后面的陆远以及其余眼熟的锦衣卫,才知道这必定这是陛下的命令。” “此话怎讲?父皇派锦衣卫来执行任务,不是很正常?”宋裕从马上下来,用重剑的剑鞘碰了碰地上不省人事的人,露出不屑冷笑。 谢槿说:“派锦衣卫的确正常,只是他们全都是我的心腹。” “巧合吧?” 宋裕宁愿相信弘宣帝冷酷无情,也不愿相信那个狠心将自己丢到荒芜之地的父皇,会费心替自己筹划。 沈娆反应过来,手搭在他肩膀上,说:“你以为陛下不知哪个是谢槿心腹?他定是看过,才敲定的。” 她也不理解了,皇帝到底对这个儿子是何态度? “心腹如何?又不是我的。谁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不信。”宋裕嘴角挂着讥笑,目光冰冷瞧了谢槿一眼,显然对他从未卸掉丝毫防备。 的确锦衣卫忠于历任君王,可他效忠的是大宁弘宣帝!并非自己这个大宁的储君! 自己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实际上那个握着至高无上权柄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剥夺自己的一切。 翻手就可将任何人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宋裕想到此心越发的冷静,握紧剑柄,说:“所有人,启程回京!” 他对谢槿的不信任,沈娆也不能急着让他改变想法,以免弄巧成拙,“那崔侍郎呢?” “他?问就是丢了,没见过,说不定被哪个山寨押回去做压寨相公了。” 宋裕翻身上马,带领众人浩浩荡荡往前进,当真不再理会那个地上昏死的人。 沈娆招来一名羽林卫,吩咐人将崔知文送到医馆中,然后立刻返回跟上来。 “崔侍郎,的确模样不错。”谢槿意味不明地看着羽林卫骑马托着人离开。 沈娆听他说什么鬼话,想也不想,抬起脚踩了下他脚背,冷声道:“他那个伤不致命,但是任由他躺在这,那可真是生死难料。若是死在这,对宋裕来说有害无益。” 就算要死,也得滚回京城去死。 二人骑马并排慢慢跟在队伍尾处,谢槿握着缰绳,问:“真没瞧上?” 沈娆觉得他这醋味太大了,扯了下唇角,眸光一动,语笑嫣然:“我忽然想起来最近身体略有不适,大夫说需要静心休养半年,尤其要避免——房事。” 谢槿:“?” “没法了,谢大人自求多福。”她不伺候了。 “方才是我糊涂了乱说的,你别闹。”谢槿天天跟着她,哪可能不知道她有没有瞧过大夫?分明就是拿话来气自己。 沈娆摇头,郑重其事地说:“谁闹了?我认真的。” 如今入秋,温度适宜,只是谢槿这心却被秋风吹的哇凉哇凉的,他驱马贴过去,低声道:“为夫错了,希望娘子放我一马。” 一向猖狂的指挥使大人,如今低声下气,生怕夫人真恼火将他冷个半年,他这哪受的住? “胡说什么呢,本官可从未婚嫁过。你我在朝为官是同僚,莫要弄错了。”然后沈娆就骑马走了。 谢槿:“……” 越过京城界碑时,宋裕突然有点近乡情怯,十分感慨的下马,然后跳上界碑,坐在上面,看着远处的城门,“都说近乡情更怯,本宫却是……看见就来气,恨不得一把火烧了。” 那里有他美好的回忆,可也有不堪,痛苦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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