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过了。” 但贺兰霆好像更关心这个,“是不是你大母训了你,让你难受了。” 他脸色沉了沉,趁崔樱不注意就勾住了她的手指头,“过会孤送你回去,上门帮你跟他们说道说道,叫他们不许怪你。” 他说得好像崔樱哭了,是崔家大人的错,要替她撑腰。 崔樱试图甩开他的手,贺兰霆握得紧紧的,崔樱恼了,“你要说道什么?大母没有训我,就是训了也是应该的。” 如今,崔樱生一点怒,贺兰霆都是稀罕的。 他冷冷道:“哪来的应该,孤令他们不得责怪你,难道不好。”他知道崔樱心里有愧,万分觉得对不起她崔家的长辈。 贺兰霆觉得她就是太心软,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只要他们闭嘴,不声讨她,或许她心里就会好过些。 然而崔樱根本不想让他去崔家,她反驳的话里也是这么说的。 “你让我脸面都没了,还去做什么?” 崔樱表现得更冷更不情愿,“你有什么事快些说,少对我动手动脚。” 就算贺兰霆勾着她的手指,一副为她好的样子,崔樱始终偏着头对他视而不见,这种故意的无视不说无礼,也十分伤人。 贺兰霆看着她秀白的侧脸,目光游弋到隽美的下颔线条上,深沉道:“今日皇后召你进宫,孤事先不知情,她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为难你的事,今后都不会再有了。” 贺兰霆从不跟人说什么“对不住”,或是承认他做错了什么。 他表达歉意的方式,就是说些事情解决的结果,弥补其中的过错。 崔樱能听出他缓慢沉稳的语调中包含的呵护、歉意,她以为见了鬼般,诧异地回头瞪去,“惺惺作态,你……” 她才看清贺兰霆脸上有些许异样,残有一道已经变得浅淡的指印。 他被人打了,他怎么会被人打呢,她们走时,他不是在跟皇后商议事情,那么金尊玉贵的脸,普天之下谁敢动他? “你不要以为说两句好话,你做的这些‘好事’就能一笔勾销了。” 崔樱眼神闪烁,即便看见了贺兰霆脸上的指印,猜到了或许是他跟皇后起了纷争,也全当做没发现。“你如今也该满意了,我阿翁他们都知道我怀了你的骨肉,我和顾行之和离,这孩子以后就成了旁人眼中生父不明的‘奸生子’,你的目的达到了,施与的报复够了,可以对我放手了吧?” 贺兰霆能听出她话中满满的怨气,他的确搅乱了她跟顾行之这对刚结为夫妻的生活,从中作梗破坏了他们的夫妻关系。 可谁叫顾行之给了他机会,让他有机可乘呢? 贺兰霆将对顾行之的软弱滥情,付之于轻蔑和不屑:“他连你都护不住,你难道还以为跟他成亲就能安稳过一辈子?” 崔樱被他的话噎住。 顾行之的所作所为她有目共睹,崔樱实在难以接受“一夫两妻”这种荒唐事。 但她也不想随意被贺兰霆的话拿捏:“一辈子怎么过,过得好与不好是我跟他的事,与你何干。” “怎就与孤无关了。” 贺兰霆顺着勾住崔樱的那根手指,强硬地扣进指缝,紧紧握住她,加重力道,似在隐忍,“孤舍不得你,想疼你,不想你跟别人。” 他两眼都有她,漆黑中冒着焰火,装着崔樱的身影。 “孤收回之前因心中不平说的话,”他手圈住崔樱的腰部,看似无法抗拒,实则颇为小心注意,“没有什么‘奸生子’,你肚里的是你与孤的血脉。” “崔樱,跟顾行之和离,做孤的太子妃。” 崔樱瞬间意识到,这就是贺兰霆将她留在宫里的目的。 他在劝说她嫁给他,贺兰霆蛊惑道:“等孩子生下来,孤和你一起将他抚育成人,不管是男是女,他都有正经的身份,就不会有人敢对你们有任何风言风语。” 崔樱张嘴,像是生怕她会说出什么拒绝或是气人的话来,贺兰霆揉捏着她的掌心,说:“先别急着回应,孤等你想通,不过也别想太久。你肚子大了这么多,早些与孤大昏才好将早孕的事遮掩过去。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着想,还有崔家,还有你兄长。” 崔樱陡然心生紧迫,胃口被他钓上来,顾不上别的,追问道:“我家跟我阿兄怎么了。” 贺兰霆凝视她焦急的模样,再次认识到崔家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只有提及他们,崔樱才会对他正眼相待,才会耐心紧张地听他说话。 他希望有朝一日,在崔樱心里,他贺兰霆能占据崔家的地位,他要崔樱把他看得比崔家还重,他想自己是崔樱心里的万中无一。 崔樱逼问:“你说啊,他们怎么了,你为了让我嫁给你,难道还想对他们下手不成?” 她察觉到贺兰霆气势上的变化,就刚刚那一阵不过片刻,他看人的眼神就变得跟吃人的猛兽一样,贪婪冷漠又不掩嫉妒。 “他们……” 崔樱以为贺兰霆又想拿崔珣他们威胁自己,满眼防备地瞪着他,却听贺兰霆道:“他们都已清楚你跟孤之间的关系,倘若你嫁给孤,于他们也有着非同一般的益处。” “你们崔家跟顾家闹崩,容家必然要让贺兰妙善嫁到顾家去,他们两家成事之后,势必会联合起来对付崔家。容氏觊觎你阿翁的权臣之位已久,你想他们有无可能背地里针对你阿翁?” 眼见崔樱面色微露惊惧,贺兰霆拥着她的肩,将她向自己怀里带。 他抚摸着她的后背,贴近崔樱的脸庞鬓边,轻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克制而哑忍地道:“孤不想吓唬你,争权夺利乃是朝堂上最不稀缺平凡的事,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你阿翁在那个位置上待久了,底下人就越想拉他下来。还有崔珣,大家都知道他是崔家这一代最出息的子孙,他要是没了,崔家嫡系一脉可就毁了。” 他可能是真的太想念她了,揽着她肩膀的手都十分用力,眼神露骨,对崔樱的图谋显而易见。 只是他敛着眉眼,没有让崔樱发现。 而崔樱似乎听了他的话,幻想到未来可能出现的情况,尤为害怕她阿翁跟兄长会出事,所以害怕颤抖起来,甚至毫无自觉地回握住贺兰霆的手,没有发现自己这种反应充满了浓浓的需要帮扶的意味。 “你,你胡说什么……” 崔樱思绪乱了片刻,泄露出一丝张惶,斩钉截铁道:“不行,我阿翁,阿兄不能出事。” 贺兰霆嗓音稳稳的,没有任何变化,比起崔樱,他可沉得住气太多,“孤也不想。但孤不一定能保证他们不会出事,孤只是想让你知晓,朝堂政局之下,今日的赢家,很可能在朝夕之间就变成输家。你该明白利益之争,争不过争输了后果是多么残酷。” 崔樱心里一沉,清楚贺兰霆说的都是真的。 现实就是如此,胜败是兵家常事,谁敢保证崔氏一族能永远风光无限。 尤其她阿翁年纪也大了,她阿兄才入仕不到一年。 知道崔樱听懂了,贺兰霆背着她得逞的莞尔。 他轻抚她的背部,一路往上停在她脖颈处,手指绕过那片肌肤,引崔樱抬头。 贺兰霆抬起崔樱的下巴,二人对视,他目光威严清明,充满了浩然正气,“妙善嫁入顾家,顾家跟容家走到一起是必然的结果,崔家相较起来就势单力薄了。处境有多危险,想必不用孤细说,你也明白,这些除了孤,崔家任何人,就是崔珣可有告诉过你?” 不用崔樱回答,贺兰霆就知道是没有的。 或许是不想崔樱为之担忧,亦或许过于重要的事情没透露得太仔细。 “崔樱。”贺兰霆离她越来越近,眉眼不再凛冽,眼波藏匿情意,他直勾勾地望着崔樱,将她脸上每一处扫荡得不落分毫。 同时,对她抿紧的嘴唇跃跃欲试。 “没了顾家,你还有孤,孤可以帮你,也可以为了你扶持崔家。等你做了太子妃,崔家今后有什么事,自然不会对你有所隐瞒,就算隐瞒了,孤会告诉你。他们不说的,孤来替他们说。” 受到强烈冲击的崔樱不说话,过不久眼神开始有意闪躲。 这暴露她内心充满了矛盾,理智与感情在相互厮杀。 从她这样反应起,仔仔细细观察她没放过她丝毫变化的贺兰霆心中已有胜算。 他再添了把火,牵着她的手按着自己心口上,诚意十足地道:“你应了孤好不好,做太子,做储君,孤也会累,孤亦需要真心喜欢的人在身边。那人就是你,除了你,再无别人。” 他突如其来的示弱惊到了崔樱,她不怕他耍横,就怕他低头。 他但凡露出柔情似水的模样,崔樱便会感到慌张,温柔是能克刚的,充满了欺骗性,轻易就能击溃一个人的防守,融化其脸上冰冷的面具。 除了慌张,还有不适应,“你还有什么目的?想我嫁给你,如你所愿之外,你还有什么目的?” 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贺兰霆本性阴晴不定,充满诸多不确定的变数,可能他一时愿意为了她扶持崔家,过后又会因为她惹怒他,而对崔家下狠手。 崔樱:“你说容家跟顾家会对付崔家,你说你可以帮我,那谁知道崔家会不会是下一个顾家。” 她想知道贺兰霆怎么答,这回直直地看进他眼底。 目黑似漆,睫长如羽。 贺兰霆纹丝不动,抓住崔樱看向自己的机会,向她表明,“孤知道,你一直认为孤对你的心意不纯粹,哪怕心里有你也不肯承认,但孤不是懦夫。不说,只是因为表明心意乃是件重要的事,孤轻易开不了口。你在崔家,同你阿翁说过,你选了条独自行走的路,你捍卫自己的道,孤与你没什么不同。” “崔樱,有些人有些时候,承认自己的心意,承认自己的欢喜是要命的,孤迟迟不肯对你打开心扉,伤了你的心,所以让你坚决选择跟顾行之成昏,要与孤一刀两断,此事孤已后悔!” 就像一个深海里的蚌,它外壳本就是坚硬的,不轻易显露软肋。 不想平生遇到喜欢的外物,朝它不断冲撞,要逼它打开外壳,在知道有危险的情况下除了闭紧以外还能做什么。 除非,对方先向他证明能给他诚挚无比,炽热无一的爱意,才会博得他万分之一的松动。 这是世上万物所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贺兰霆是更忠于自己,防护自身的那一类人。 “于孤而言,欢喜本就是不纯粹的,有句话孤也想你知道,孤对你起初就是图谋不轨的。在别院,在你羞恼,在你哭的时候。孤对你就不纯粹,这辈子都是如此。” 贺兰霆俊脸离地仅与崔樱隔着一指距离。 手不知什么时候放到了她脖子上,掌心贴着那片细腻的肌肤,在话音落下后,眼眸炙热对着崔樱,五指微微用力将她向自己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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