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崔樱做出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亦或是喜欢上别人,那将是对贺兰霆形成最灭顶最深重的打击。 为了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贺兰霆盯她盯得很紧,尤其在他们处于刚和好不久的状态下,“以后不要再与顾行之来往了。” 他薄唇贴上去,却被崔樱挡住推开了。 “贺兰霆。”她首次叫了他的名字,他听着有些许陌生,还有些新奇。 可是崔樱说的话并不那么好听,她大概是不太满意他霸道的态度,所以毫不留情地对他说:“贺兰霆,人要往前走,不能老想着回头看,更不能始终缅怀在过去的感情里。” “你要是担心我对不住你,和顾行之始终有些什么旧情,那你只能终日沉浸在惶惶不安,患得患失里。我与他离了昏,自然就不会来往,可不见得一辈子不会见。” 贺兰妙善是公主,顾行之又是顾家人,一个是贺兰霆的妹妹,一个他表弟,怎么都逃不开亲戚关系,或许逢年过节还会碰上一面,要是贺兰霆这样都嫉妒,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没办法对他作出绝对的保证,崔樱也不希望贺兰霆因此吃醋不高兴,把火气往自己身上撒,她这撒不了就对付崔家。 她得跟他说清楚,防患于未然。 “你怕我不再喜欢你是吗。” 崔樱冷不丁揭穿他的心思,贺兰霆皱眉不愿意承认,打算从她身旁离开。 “我已经在向前走了。”崔樱一句话让他身形半僵硬住。 “不管你打算怎么爱我,怎么对我也好,我都已经朝前看了,你要是学不会如何真正尊重我,我都不会在这条陪伴你同行的路上等你的。” “有可能下一次,不是你丢下我,而是我先将你抛下了。” “……” 感情中,崔樱无异于是成熟的那一个,贺兰霆没有给予她回应时,她品尝着自己的情意,行走在孤独的道路上,坚持自我。 贺兰霆才刚开始学会表达自己心意,他捻着崔樱这朵花,得时时刻刻小心有风来,有风吹,将她突地从他身边不经意卷走。 而崔樱,她已然学会了随遇而安,如果贺兰霆将她丢下,她会自己落地生根或是长成大树,亦或是零落为尘土、一缕缥缈云烟。 如果不小心有外物、有风迫使她离开,那就让她飘到哪里,算哪里。 崔樱听闻顾行之又做回了以前那个浪子。 他们这段孽缘,以他娶她嫁作为告终,算是有了个彼此都体面的结果。 崔珣一般情况,是不会跟她再提以前那些旧人的,顾行之再怎么样都跟他们没关系,只不过这次好像闹得有些大,崔珣听多了外面的风言风语,才没忍住跟自己妹妹说道几句。 他挺幸灾乐祸的样子,嘴角的笑不乏讽刺的恶意,“……他这是把贺兰妙善的脸放鞋底踩呢,等他们成昏,那位公主肚里的孩子早该熟透,估计凭他自个儿都能从娘胎里爬出来了。” 顾行之拿以前顾家对崔家迟迟没有敲定吉时的那套法子,用来对付容贵妃与贺兰妙善。 理由与当初对崔樱的一样,吉时不好,八字与顾家的祖先忌辰犯冲,对外可以宣布定亲,但是行昏礼,要再过个一年。 一年贺兰妙善早已将孩子生了下来,到时候带着孩子进门多不好看,人人都会知道她昏前就弄出了“奸生子”,是仗着公主的身份逼迫顾家,才迫使已经娶妻的顾行之跟原配和离的。 显而易见,顾行之这么做,就是在发泄他的不满,因为跟崔樱和离,他开始记恨上贺兰妙善、容家,甚至还有生他养他的顾家。 还有纳妾,他风流不断,如今以后宅空虚为由,又纳了三个新人进门,外面已知的还有两房外室。 据说他上值的时候,同僚都能明眼看出他脖子上暧昧的红痕。 崔珣略有些不耻,他含糊地略了过去,没有仔细告诉给崔樱听,怕污了她的耳朵,“哪有什么浪子回头,都是话本里骗人的东西,还好你早早离开了那个泥潭。” 不然待在那个位置上,看着夫君新人不断,不管是谁家的细君都会咽不下去这口气。 崔樱可以通过崔珣说的,联想到顾行之如今的模样,她不予置评,也不想崔珣多关注,于是转而提起别的话题,“阿兄,你跟妙容公主是怎么回事。” 崔珣一下哑巴了,他装作逃避的模样,找了个借口匆匆忙忙就要离开。 崔樱在他身后道:“她随你从京畿跟到灵州,又从灵州跟到京畿,阿兄,你若是不愿意,就不要耽误了人家。” 崔珣下台阶时差点踩空,他气急败坏地抬头,“她是回来参加你跟太子昏礼的,不是为了我!” 他对上崔樱了然的目光,脸抽了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袖子甩到空中,落荒而逃。 崔珣刚走不久,崔樱院里就来了宫里的女侍官。 如今她跟贺兰霆的亲事也是京畿热议的一件大事,只不过碍于贺兰霆的身份,放在明面上讨论的情况很少,大概还不如顾行之跟贺兰妙善的事热闹。 那边的鸡飞狗跳将世家大部分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对崔樱,大多数人更多的是充满了好奇,她何德何能,竟然能在跟顾行之和离之后,作为一个成过亲的妇人,又将嫁给太子。 崔樱有孕的事被遮掩得很严密,皇室昏仪有很多规矩,也要择定吉日才行,然而因为她肚子越来越大的关系,许多繁复缛节都被简单化之。 昏期被要求定在一个月之内,是贺兰霆那边的意思,对外告知外界的,透露出来的讯息,都彰显了太子对崔樱的青睐看重,和迫不及待。 时间上很仓促,声势一点也不小。 女侍官替她整理试穿的昏服,“贵女觉着如何,有无要更改的地方?” “不用改了,正合身。” 崔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是她第二次出嫁了,只不过这一回她嫁的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未知前路是否坦途,但不妨再闯一闯。 只是,她兄长崔珣没等来她大昏,灵州公务告急,须得他奔波回去处理。 崔樱虽然遗憾,但不得不理解崔珣有要务在身,她没有向贺兰霆提出让崔珣多留几日的要求,倒是贺兰霆自己在昏前私下见她时提了这件事。 崔樱还是拒绝了,贺兰霆追问缘由,崔樱说:“阿兄因为我的事已经耽误多日了,他有他的责任,我岂能因为一己私欲继续留他。” 就是她留,崔珣为了她或许嘴上会答应,心里肯定也是放不下灵州事务的。 贺兰霆在公事上很少徇私,崔珣回去本就是应当的,只不过他考虑到崔樱应该有所不舍,才想应允崔珣留到他们大昏那日再走。 见崔樱通情达理,贺兰霆也不强求。 不过他很有劣性的,带点不知打哪儿积攒来的郁闷,装作无意,实则小心眼地淡淡道:“那实在可惜了,见不到你与孤大昏时的场面。” 崔樱跟顾行之成昏时,崔珣是特意回来见到过的。 贺兰霆这么说,不过是那点不为人知的攀比之心,在不甘骚动罢了。 开春过了很久,偶尔连着几天也是晴朗日,崔樱用手里的扇柄杵着贺兰霆的腰,挡住他向自己倾身靠近的意图,“大昏之前,新人不得见面,你破坏规矩了,为什么还要来?” 贺兰霆对她嫣红的嘴,就像在看夏日树上垂挂的鲜红的荔枝一样,毫不遮掩,望眼欲穿,“没人拦孤,孤不知道不能来。” 他说谎。 他知道那些规矩,但他更想见她,所以他决定不守那些规矩了。 崔樱一眼看穿他揣着明白装糊涂,面上看着像个肃仪正直的人君,眼里跟恨不得把她吞吃入腹似的。 她拿扇柄告诫地抵他腰柱两下,语调从容慵懒,眼波横溢,“你休想乱来。” “……”贺兰霆凛冽漆黑的眼珠子勾着崔樱,俊朗如月,君威入骨。“你叫孤的字吧,孤想听。” 自她明白他的心意,崔樱都不会太顺着他。 “我不想。” 对她来说,贺兰霆的字被好几个人叫过,已经对她没什么特殊的意义了。 贺兰霆得知后,抠着她的手心,漆鸦似的睫羽,落下一道浓密又多情的阴影,“以后不会给旁地叫了。” 崔樱眼神躲避,细声细气,“再说吧。” 贺兰霆掀起黑眸看她,灼灼而有神,崔樱拿扇子假意扇风遮住自己。 庭院里涓流从穿山石里流淌,水池中锦鲤成群游荡,浮上水面的那刻吐出透明的气泡。 崔樱眨了眨呆愣的眼皮,贺兰霆隔着一面轻薄的团扇含了含她的嘴,温柔地亲吻她。 扇面上的粉色染花都被打湿了。 他想他其实也是有眼无珠的,不然怎么会在崔樱这里情窦初开,栽了跟头,才恍然醒悟,白白耗费她的情爱。 “我也不是无药可救,对吗。”
第115章 崔玥躲在廊柱后,畏惧地窥探那一抹步入小径很快被草色掩盖的修长背影,目睹贺兰霆一行人的离去。 对方出来的方向,一看就知是崔樱的院子。 崔玥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让崔樱好命,能在嫁给顾行之后,又离昏嫁给太子。 她何德何能。 与她交好的张嵩瑾就如同失踪了般,与她断了往来联系,崔玥向自己外祖家的表姐妹打听,倒是听到一点骇人的消息。 原本张嵩瑾不愿意做大了她许多岁的侯爷的填房,家中就为她另择了一门亲事,结果她竟也不愿意,反而与人私奔了。 私奔未果又被捉回去关了起来,后来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张家对内对外都吩咐过不得提及这件事。 有传言说,她失了身被塞到了侯府做妾,不见天日。 也有传言说她误食了毒药,被毒哑了。 还有传言说…… 遥想当初,崔樱跟太子有私情的事,还是透过张嵩瑾身边的婢女口中传进她耳朵里的。 崔玥时隔这么多日,联想到后来太子对她包含冷漠煞气的眼神,如醍醐灌顶般心里凉飕飕的,整个人噤若寒蝉。 想必她们早就被记恨上了,她躺在病榻上,被人警告,被恶疾缠身两个多月,几乎夜夜噩梦不断,有段时日差点挺不过来,以至于后来在府里碰见崔樱,都对她退避三舍。 如今就是崔樱跟太子要成昏了,偶尔出现在崔家,崔玥都不敢再对贺兰霆抱有另外的心思。 那位储君看旁人的目光没有一丝怜悯。 “太子大昏,乃是件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宅院里,管事让人给外头洒扫的下人派贴着喜字的赏赐之物,“这都是赏你们的,尔等都沾沾喜气。” “还有谁没有?都过来领赏。” 屋内窗户边,飞出一道残影,花瓶碎片四溅,引得差点被砸到的下人跳脚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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