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记得,这些日子爹爹时常念叨,若有一人会出现在云麓山中,那么他们黑风寨中人,就能洗去身上匪徒的名声,终于可以下山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而这个人,爹爹说的正是清河新来一年的县令,谢迁。 现在他正站在自己眼前。 阿桃杏眸一亮,眸子里泛着激动的微光,她拳头微攥,心头在犹豫。 四宝小心的问:“你真的能抓到偷大傻银子的人吗?” 谢迁点头:“可以。” 四宝抬头看向阿桃,眼里带着犹豫与祈求,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做,可目光暴露了他的心思:“阿桃姐姐!大傻的银子真的不是我偷的。” “我知道不是你偷的。”阿桃揉着他的头,心中主意已定。 “谢大人,我可以带你去寨子里,可我要蒙住你的眼才能带你去。” 她望向谢迁,双目中带着隐隐不可查的期盼与激动,谢迁心中暗赞,这小姑娘倒是聪慧勇敢。 她拿了手帕上前来正要蒙住他的双眼,谢迁瞧见她掌上的伤口,低声道:“阿桃姑娘,你掌心的伤口需要及时处理,小姑娘家的,到时候留了疤痕可不太好。” 阿桃一愣,随后见谢迁掏出一瓶小药罐来:“我时常去田间地头走动,常有摔蹭,二弟给我备了一些药膏,效用不错,你可以擦擦。” 他温和的笑,观眉眼间瞧着竟与温尧有同般温柔的神情,阿桃心想,他应当与爹爹一样,也是个很温柔的男子。 伸手接过,阿桃向他道谢,擦了药后想还与他,谢迁笑道:“小小的药罐便赠与你了,我瞧着四宝身上好像也有伤口。” 四宝一路跑来胳膊上也剐蹭了伤口,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却叫谢迁瞧了出来,二人都惊叹他的细心。 “谢公子,多谢你的药!”阿桃笑道。 给四宝上了药,阿桃回身的时候垂着眸子,犹豫了会儿还是道:“谢公子,不好意思呀,我还是要蒙上你的双眼。” “自然。” 谢迁闭上眼眸,阿桃用帕子蒙上了他的眼,四宝拉住他的袖,三人朝黑风寨走去。
第2章 捆了他 山林草木幽静,只听得见枯叶被踩的咔咔作响,枝头的鸟雀啾啾鸣叫,四宝拉着谢迁,像只小兽一样围着他欢喜地蹦蹦跳跳,叽叽喳喳不停。 “谢大哥,谢大哥,你真的能找到偷大傻银子的贼吗?” 谢迁笑道:“若是我帮你找出来,你可有什么奖励给我?” “我送你我最爱吃的糖葫芦!” 四宝高兴地举起双手,谢迁被他拽的一个踉跄,阿桃连忙训斥他小心些。 幽林风静,稚童天真无辜,听着,心倒是愈发静了,但转瞬谢迁便又听到数道轻重不同的脚步声响起,径直朝他们奔来。 “站住!” 四宝被突然响起的呵斥声吓了一跳,忙往阿桃身后躲,突然出现了四五个手持兵刃的男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兰叔?是你们啊,吓,吓死我们了。”阿桃僵直地站着,对上为首身着短打布衣的高大男人投来的锐利目光,讪讪一笑。 旁边一个矮胖男人看着他们无奈道:“原来是你们啊?又偷溜下山了?怎么这回还带个生人回来?” “阿财叔叔,大哥哥他才不是生人,他是来帮我洗刷冤屈的!”四宝鼓着胆子站了出来,在对上兰叔的眼神后又忙缩了回去。 “他是什么人?”兰宏开口问。 谢迁侧头,听着这声音却感觉有几分似曾相识,帕子有些大,他被帕子蒙着眼,连脸也被遮了大半,众人自认自然也没看清他的脸。 “呃,他,他是……”阿桃朝着兰宏讨好一笑,“就是我跟四宝在路上遇见的一个迷路的人。” “阿桃姐姐,可谢大哥明明说他是……” 阿桃连忙捂住了他的嘴,低头瞪他,兰宏见状冷哼道:“迷路的人你就领到寨子里来?胆敢随意领外人进寨,这回就是你爹护着你,我也要好好罚你一顿。” “且慢。”谢迁扯下了帕子,睁开双目一看,印入眼帘的是男人一张严肃板正的脸,身形高大虎背熊腰,只一眼就让人十分有印象,果然是熟人。 “原来是二当家,兰大哥。”谢迁笑。 其余人皆惊愕,阿桃与阿财异口同声问:“你们认识?” 兰宏收回了手中的苗刀,冷冷道:“想不到谢大人真的有胆子来黑风寨,也不怕我们斩了你的头祭旗!” 阿桃四宝忙摇头:“不能斩!不能斩!” “谢大人?他是谢县令?”其余人回过神来。 兰宏一声喝令:“捆了他!” 三个大汉直接围上,立马就将他捆了个结实,谢迁对着四宝苦笑道:“小四宝,只怕我暂时不能帮你破案了,你且再等等。” 四宝慌张地拉着阿桃的袖子,小姑娘站了出来,“他是爹爹说的要来寨子里客人,兰叔你不能绑他,他还要帮四宝洗清冤屈呢!” 兰宏有些意外,却仍是道:“什么客人不客人,你敢领着官进寨子,看我回头怎么罚你。” 言罢,他大手一挥,众人直接提着谢迁离去。 四宝拽着阿桃的袖问:“阿桃姐姐,怎么办啊?谢大哥会不会有事,你是不是也要被兰叔罚啊?早知道我就不要谢大哥帮我了……” “没事,兰叔比我爹都舍不得罚我呢!”阿桃毫不在意,想到谢迁,又蹙下细细的眉来:“不行,我得去找爹爹好好问问。” 二人忙赶回寨子,却打听不到谢迁到底被关在了哪儿,寻温尧,也不知他去了何处,阿桃便先揪着四宝的领子将他带回了林阿奶家中。 见着二人,一个头上包着布巾面容苍老的老妇人气冲冲迎了上来,“你这小兔崽子,说你两句就跑了,气性比我老婆子还大?” 林阿奶揪住四宝的耳朵狠狠一拧,疼得他哎呦哎呦直叫唤,阿桃连忙拦她:“林阿奶,大傻的钱真的不是四宝偷的,你就别骂他了。” “不是他偷的他跑什么?”林阿奶气呼呼道:“大傻能攒下两个铜板多不容易啊!寨里人照顾他,就你喜欢欺负人家,你爹你叔都不是偷鸡摸狗的人,就你这个小兔崽子,好的不学净学坏的!” “说了不是我偷的!就不是我偷的!”四宝气愤地挣开她的手,耳朵被拧得红通通的,他朝她一瞪,眼里闪着泪光与委屈。 “哼!”他径直冲进自己屋子,嘭得一声关上了门,屋里传出他委屈的嚎啕哭声。 “这个小兔崽子!” “林阿奶,你怎么就不相信四宝呢?”阿桃也有些气愤。 林阿奶看着少女粉扑扑的脸颊,水润润的杏眸亮得好像星子,带着不涉世事的懵懂与娇憨,长叹了口气:“四宝他爹跟他的两个叔叔都没了,他娘也改嫁了,就留下我一个病老婆子拉扯他,阿桃小姐,我知道你跟寨子里的人都很照顾咱们,我也知道大傻的钱其实不是他偷的,可要抓出那个贼来多麻烦啊!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祖孙俩已经够麻烦大家的了,老婆子我攒了些银钱,阿桃小姐,你帮我把这些银钱拿给大傻吧!” 她捧出一个打满补丁的破旧荷包来,荷包早已经洗的发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但是针脚却缝的细细密密,十分精致,阿桃垂眸,见她苍老干枯的手在微微发颤。 阿桃将荷包推了回去:“林阿奶,我不能帮你,我一定要帮四宝找出那个偷大傻银子的人来。” “阿桃小姐……” “林阿奶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这次四宝认下了这个冤屈,只会让那个真正偷银子的人逍遥法外,万一他之后再偷银子,寨里的人就会认为那还是四宝偷的,到时候四宝可就再也说不清了。”阿桃的眼尾泛着浅浅的桃色红晕,与圆粉粉的脸颊相映成辉,“四宝的爹爹跟叔叔都不是偷鸡摸狗之人,相信林阿奶你也不希望四宝以后身上一直背着这样的名声吧?” “我……”林阿奶看着她眼里泛出了泪光,欲言又止。 “林阿奶你放心,我已经找到了一个能帮四宝洗清冤屈的人了。”少女笑道:“四宝生气了,你可要好好哄哄他,我先走啦!” 小姑娘蹦蹦跳跳离去,两条长长的辫子甩在身后,腰间的铃铛叮叮当当作响,轻快极了。 * 黑风寨后山。 漫山青苍的遮掩之中藏着一片无人打搅的静谧之处,就连枝头啾啾鸣叫的鸟儿落在此处时,声音都轻了些。 远眺是苍翠连绵的青山,依稀可望见那北流的湘水云雾弥漫,俯瞰可将不远处的黑风寨尽收眼底,张目看去是明朗的灼日,高大槐树之下,竖着一座坟包,石碑刻着“爱妻兰兮之墓”,旁侧青石上坐着一个手捧书卷身着灰白长衫的中年男子。 “静女其姝,俟我於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姝,贻我彤管……” 兰宏从树后走了出来:“小姐听不懂你那些酸腐诗词,回回来都念,你还让不让她安生了?” 中年男子止了声,闻言回头,一双朗目熠熠生辉,面上美须仍遮不住俊颜,更因岁月沧桑添了几分沉稳,可眼神里透着几分戏谑,他看着兰宏满脸嫌弃道:“你个莽汉懂什么?阿兮喜欢的就是听我念这些诗词,听我念完她睡得都更加安稳些。” 瞧着兰宏那张严肃骇人的脸,温尧得意道:“你不懂,这也难怪,当年阿兮选了我。” 兰宏捏紧了拳,但凡二人一同出现在兰兮坟前,温尧便要提一句当年她选择了自己,兰宏没心思想理他。 他压下心中郁气,低声道:“谢迁来了。” 温尧一愣,敛神问:“真来了?”他一顿,又问:“人呢?” “关在柴房里。” 温尧抬手指着他,恨铁不成钢道:“你怎能将他关在柴房里?他可是县令!能来这儿说不定都是好不容易壮了胆的。” “所以要放他出来?”兰宏不满道,“谁知道他来此是真心还是假意的?万一到时候引了兵来……” “谁说要放他出来?”温尧哼道:“给他关到地牢里去!先关上个三天三夜。” 兰宏惊讶地挑眉,转而明了了他的意思。 “可万一他恼羞成怒,否了之前的协商,该当如何?” “既然恼羞成怒,说明他便不是真心实意的。”温尧抚着他的美须故作深沉,倏而他反应过来:“黑风寨外我都设了迷阵,他是怎么来的?” 说到这里,兰宏声音冷冷:“还不是你那宝贝女儿领来的。” “阿桃?难怪。”温尧道:“我之前与她说过谢迁的事。” “她私自领外人进寨,按例应当……” 温尧睨他:“哦?那小丫头你当真下得了手罚她?” 兰宏被他一噎,那小丫头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她小时候温尧都下得去手罚她,他却是从来没有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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