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里人请了个喜庆的乐班子吹拉弹唱,从迎亲队伍一来就开始吹奏,生生把谢家队伍里的乐班子比了下去,谢逐骑在马上,生生感觉自己耳朵要炸了,双手捂着耳,一脸的不耐烦,骑马跟在一侧的谢迁踢了他一脚。 谢逐这才不情不愿地下了马。 阿桃头顶红盖头,被温尧从院子里背了出来。 吵闹声中,她听见温尧的声音略带哽咽:“阿桃,记得以后要在谢家好好过啊,要是受了委屈,有爹爹给你撑腰。” 阿桃经过一夜的情绪缓解,反倒轻松了不少,笑嘻嘻接话道:“爹爹放心,我要是受了委屈,不用爹爹你撑腰,我先揍他一顿!”虽然她是三脚猫的功夫,但她见谢迁一副读书人的模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想必谢逐也一样,教训一个书生,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这丫头,这可使不得!” 说话间,温尧已经背着她走到院门口,来到了花轿前。 谢逐临行前被谢迁教训了一通,知道这土匪婆子他是一定得娶了,面对温尧,他压着脾气行了个礼:“见过岳父大人。” 阿桃竖起了耳朵,隔着盖头她看不见身前少年的样子,却觉着这声音朗朗清越,还挺好听的。 温尧哽咽着交代了一连串,喋喋不休,说起来没完,谢逐耐性压到了极致,大喊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岳父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娘子!” 瞬时,全场安静,鸦雀无声。 温尧懵然眨了眨眼,谢迁侧过了头去咳了一声。 阿桃好不容易憋住了笑,捏着腰间的铃铛,心想:她这新相公怎么感觉有点憨? 谢逐这才反应过来,他分明是不想娶这土匪婆子的,现在反倒在这儿表心意?? 阿财领着众人哄笑起来:“那姑爷以后可一定要好好待我们阿桃呦!不然,我们寨里人可不答应!” “对!不答应!不答应!” “呵呵。”谢逐只得干笑。 温尧红着眼将阿桃的手交到了谢逐手中,转身呜呜哭了起来。 谢逐黑着脸牵着阿桃进了轿子,临放手的时候,突然似泄愤一般狠狠捏了一下她的手,阿桃懵了,向来不吃亏的她下意识反捏了回去,力气比不得谢逐大,像猫爪子挠了一把似的。 二人各怀心思同时甩开了手。 阿桃捧着热扑扑红彤彤的小脸,相公这是在,调戏她? 谢逐愣然地看着掌心,方才那触感,好软,他无意识摩挲着指尖,而后连忙甩头。 花轿被抬起,接亲的队伍喜气洋洋下山,朝着县城而去。 温尧呜呜哭声更大,兰宏嫌弃地啧了声,拿了帕子丢给他,他擤了把鼻涕,哭声戛然而止,他拍着脑袋:“哎呦,有件事忘记交代阿桃了!”连忙追了去。 官匪联姻可是清河县百年来头一遭,进了城,看着跟在迎亲队伍后欢欢喜喜的众匪,城内百姓纷纷凑上来围观,却又无一人胆敢真正凑上前。 有人瞧着热闹兴奋,有人则忧心忡忡。 “唉,这世道真是变了,连这土匪都能嫁进官府,到时候官匪一家,咱们老百姓还有什么日子好过。” 有人慌忙道:“可不敢胡说,我听过这黑风寨的土匪好像从来没有打劫过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人家劫的都是恶商!” “对啊对啊!再说了谢大人可是个好官,不会纵容那些土匪吧?” “天真,天真!这官就是匪啊!这匪有了官撑腰,以后可不得更嚣张?”老秀才摇着头。 后头跟着的阿财听着气得要上前,被兰宏一把拦住:“这些话以后少不得要听,但咱们是要回归良籍过安生日子的,没必要与他们争论。” 其余几人闻言也只得忍下了脾气。 但更多的是城中百姓对新人的祝福,有人沿街撒着糖果铜板,捡到的百姓纷纷送上了贺词祝愿。 阿桃一路被人引着,进了谢府的大门,跨火盆,拜堂,直至送入了洞房。 在众人的哄闹声中,谢逐挑开了盖头。 露出的是一张娇嫩如芙蓉花的面容,淡妆描出了弯弯的细眉,圆圆的杏眼满含好奇,樱唇淡抹口脂,微圆的小脸更衬她嫩如蜜桃。 阿桃没了盖头的阻挡,终于见着了她这位想了许久的相公的脸。 少年一袭喜服,身形挺拔,面容俊朗无双,棱线分明,脸颊还略有因年少而带有的婴儿肥,其眉目朗朗,灿若曜星,挺直的鼻予人一种其性情坚韧的感觉,但映入她眼帘印象最深的却是少年那张泛着微粉的唇,不同于谢迁的薄唇,少年的唇偏厚,下唇厚于上唇,唇线分明,唇色较常人更深,泛着淡淡水泽,给人软软的感觉,她突然冒出一个想咬上一口的念头。 这想法太大胆了,她被自己吓了一跳,抬眸就看见无声看着她的众人,以及谢逐。 羞怯的红粉浮上了嫩颊,阿桃想缓解尴尬,于是抬头对着谢逐甜甜一笑:“相公!” 谢逐已然愣住,瞧着她甜甜的笑靥,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突然好想吃那甜甜的水嫩嫩的蜜桃儿。 周围的喜娘与其他妇人瞬时哄笑:“这小娘子也太大胆了吧!这么急着喊相公呦!不急,等会儿洞房啊慢慢喊!” 少年少女都被闹了个大红脸,纷纷撇开了头。 剩下的全程都由喜娘引导,结发,饮合卺酒,喜娘对着坐在一起的二人撒各种干果,又端了一碗饺子让阿桃吃。 阿桃咬下,又立马吐了出来,喜娘忙问:“生不生?” 她瘪着嘴道:“生的,这怎么吃啊?” 周围人哄笑:“自然是生的好!” 阿桃不懂这其中含义,但见周围人皆发笑,她转头看向身旁唯一没笑的谢逐:“相,呃,她们为什么笑啊?” 谢逐感觉今天自己一直在丢脸,白了她一眼:“我怎么知道?”他嫌弃地将方才被丢到身上的干果捡起丢了,嘟囔,“莫名其妙。” 他不乐意再待在这里,好在流程全都结束,喜娘引着人离去,谢逐的几个狐朋狗友在院子里喊他出去喝酒,他忙逃也似的跑了。 忽然间屋子里只剩下阿桃一人。 没了人,端庄了一天的阿桃当即伸了个懒腰,而后立马捡了床上的干果开吃。 她之前想的简单,现在才发现成亲居然这么累人,大清早便要起来梳妆,居然还要饿这么久,她只早上吃了个馒头果腹,这会儿可饿死她了,还好成亲只用成一次。 也不知道刚成为她相公的谢逐饿不饿,空腹饮酒可不好。 阿桃自觉自己要在谢家好好生活,于是赶忙让自己进入新的角色,第一步便是从关心她那新相公的身体开始,但他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阿桃决定先关心了自己的胃,再等他回来了再关心他。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阿桃吓了一跳,忙转身看去,发现是一个梳着双丫髻同她一样脸圆圆的小姑娘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见她坐在床上吃干果,小姑娘忙走过去道:“少夫人您饿了吗?大公子细心吩咐让奴婢送了面来,您快吃吧!” 她从食盒中端了一碗面出来,瞬时满屋四溢着面香,面上还盖着一个煎蛋,撒着辣酱,叫人看着有食欲极了,阿桃肚子咕噜咕噜的响。 “我都快饿死了!”阿桃忙扑了过去,夹了面开吃。 屋内突然无声,只有她吃面的声音,抬头便见那丫鬟奇奇怪怪的看着她。 “怎么了吗?”阿桃摸摸自己的脸,是她脸上的妆花了吗? 丫鬟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大公子说少夫人是个温婉贤淑的性子,跟大家闺秀一样,原来大家闺秀也是跟奴婢一样吃面的啊!” “啊?”阿桃疑惑:“说我温婉贤淑,是大家闺秀?” “是,是啊!”丫鬟呆呆点头,又白着脸忙道:“奴婢,奴婢是没见过大家闺秀吃面的样子,所以,不是,奴婢的意思是……” 阿桃疑惑更甚了,谢迁见过她,可怎么会说她是大家闺秀的性子呢?但见丫鬟慌张模样,忙转而问她名字。 这才知晓丫鬟名叫喜儿,原来是谢迁院子里负责洒扫的丫鬟,谢逐院子里连根母鸟的毛都没有,阿桃又嫁得急,来不及从外面找合适的丫鬟,所以把她调了来服侍。 等阿桃吃碗面,喜儿已经将掉满了干果的床收拾好,夏日燥热,哪怕入夜也不减许多,这屋子不如寨里的屋子凉快,合卺酒的酒意上涌,阿桃怕热,一碗面下肚后小脸更是热得红扑扑的,哪怕洗去了脂粉,也面色红粉如擦了胭脂。 她不习惯有人服侍,喜儿给她端了清水来就退下了,阿桃在寨子里向来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时常素面朝天,只梳着两条大辫子,今日成亲,她头上簪满了发簪,感觉头都重了好几斤,喜儿一走,她当即将满脑袋的发簪都取了,乌发尽数披散于肩头。 她懒散地依靠在床头等着谢逐回来,手里无聊地拿着那些发簪打量,在她看来,这些发簪精致极了,在灯影中泛着光彩,她又找到了一个嫁进谢府的好处,阿桃一笑。 被人一把推进来的谢逐晕乎乎的脑袋里琢磨着方才谢迁对他说的话,推门而入,便见灯下美人明眸善睐的欢笑盈盈的模样。
第7章 洞房花烛 阿桃见是他,想着要打招呼,于是朝他笑:“相公。” 灯下美人面带盈盈笑意,亮晶晶的眸子朝他看来的时候,谢逐不可察觉地心跳漏了一瞬。 酒宴上他被齐广平他们三个人灌得早就晕晕乎乎了,要不是谢迁及时把他揪出来,只怕他醉的连洞房的门都踏不进去,虽然他本就不想进去。 但事已成定局,他再怎么折腾也改变不了已经成婚了的这个事实,心里堵着郁气,扶着门框稳了稳身子后,他朝着坐在床前的阿桃径直走去。 他一脚踩上脚踏,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床上的阿桃:“你就是我要娶的黑风寨的那个土匪婆子?”说完,他还打了个酒嗝。 许是因为脑袋晕晕乎乎,连带着目光瞧过去的景象都变得迷蒙了,红烛泣泪,烛光衬得那床榻上的小娘子身影朦胧,芙蓉面绰绰,他心中兀自想:这土匪婆子生得还挺甜的。 阿桃莫名其妙道:“你刚刚掀盖头的时候不是见过我吗?” 谢逐被她一噎,准备好的气势汹汹的开头就这么被她噎熄了火。 “你,唔,你叫什么?”他不想喊她什么娘子,一时又想不起来她的名字,于是问。 说话间,他左颊居然有个酒窝时隐时现,酒窝现时显得他的脸竟有些憨甜,隐时又恢复成了俊朗无双的面容,阿桃瞧着隐隐有想戳一戳的冲动,待听了他的话却是一愣,郁气道:“阿桃,我叫阿桃。” “哦,温阿桃?”谢逐还是知道黑风寨主姓温的。 闻言阿桃更是瞪大了眼,定声道:“是温桃,不是温阿桃!”多一个字差别可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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