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她跟二娘出楼别居,带着乞儿在街上兜卖卤味,三文的豆干,卖出了五十文的天价,若是不给,便一拥而上,明争暗偷,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 见老夫人面上复杂,立刻将自己在街面上同人抢地盘的事情挑了几件说了,还细细说了自己断人腿的事,只差在自己脸上写上不学无术,心狠手辣了。 花厅里侯爷听到此处,却是一声爽朗的笑,听得沈三莫名其妙。 她这边说得口干舌燥,也不管侯爷又是为了哪般开心至此,只把眼睛盯在秦夫人手边的茶盏上。 秦夫人顺着她目光看过来,转头看了看,见堂内并无丫头婆子,愣了愣,到底自己伸手倒了杯茶,又用手轻轻碰了碰杯子,这才递了出去。 沈三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又抬眼看了她一眼,躬身接过,“多谢夫人!” 秦夫人却撇开眼,并不说话,余光见她一口就将杯子翻了底儿,还不及反应,就又听她道,“夫人,能不能把那茶壶给我?” 秦夫人以为她要自己倒,倒也递了过去。 谁知,沈三接过去就举起茶壶,扬着头,咕噜咕噜往嘴里倒,秦夫人伸出去的手来不及收回,便僵在了原地。 老夫人也不比秦夫人好到哪里去,侯爷却又一次笑出了声。 老夫人听了,瞪了他一眼。 怪不得入了那老东西的眼,这俩人在她这处喝水都是一个德行,牛嚼牡丹! 沈三将那只巴掌大的茶壶喝了个地朝天,嚼了嚼嘴里的茶沫儿,咧嘴一笑,对秦夫人道,“小子粗野惯了,夫人莫怪。” 秦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垂下眼眸,慢慢坐正了身子。 对面人笑起来的样子让她想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偶然的一瞥,从此心上便烙上了印,本以为时光消爱,岁月夺情,转头却发现不过是爱已成怨,情已成仇,满目苍夷下,当初的那份悸动早已千疮百孔,难辨颜色。 沈三还打算继续说,侯爷却走了出来,“后头我来说,她那二娘死了,死前让她来京里找她爹,她便来了。” 说罢,也不管堂中几人什么反应,拉了沈三便往外走,“我带他去找老石。” 老夫人见两人背影转眼便消失,也无奈,“罢了,随他们去。咱们不跟着折腾!” 两人正欲叫人进来伺候,转头便见沈缈眼睛晶亮地看着门口。
第7章 两顿早膳 沈三跟着侯爷又回到了前院。 石奎看了眼院里点起的灯,几步迎上前。 “我孙子,沈,就叫他沈三吧,你给看看。” 看着侯爷遮掩不住的喜气,石奎也笑了起来,“恭喜侯爷!” 两人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眼,侯爷拍了拍石奎的肩膀,“那就交给你了,一个月?” 石奎无奈,“您这也太急了些,怎么着也得半年吧。” 侯爷立刻瞪眼,正要开口,一眼瞥见沈三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俩,立刻将石奎拉到一边。 “三个月,不能再多了!” 石奎回头看了眼,“那,也得那位同意不是?” 侯爷也跟着看了过去,却不说话,目光微沉。 石奎低声道,“这位一看就不是个好糊弄的,要是真能留下,我还能试一试。” 侯爷一巴掌拍他肩上,压低了声,“什么留不留?三个月,一天都不能多了,你要不乐意,我另找人去!” “行,行,三个月就三个月。”石奎无奈,“那,还老规矩?” “老规矩!”见他应了,侯爷心里舒坦了几分,转头又看了沈三一眼,低声道,“看着点儿!” 两人说定,侯爷招呼一声,又将沈三撇下,自己走了。 送走侯爷,石奎转身冲沈三抱拳,“在下石奎,承蒙侯爷看得起,管着府里的防卫,同时兼着几位公子的教习,公子可唤我老石,先前多有得罪,这里给公子赔不是。” 沈三哪里敢受他的礼,抢一步将他扶起,“石叔不必客气,是我行事不当,该我谢石叔手下留情才是。” 一来一回,两人就将此事揭过。 “敢问石叔,侯爷让我跟着您,是什么意思?” 石奎见她直接,也不瞒她,“侯爷将您交给我,三月内让您弓马娴熟。” “三个月?弓马娴熟?”沈三冷笑,侯爷自说自话的毛病不小,别说三个月,她三天都待不了! “不瞒石叔,我从未骑过马,也未曾拉过弓,侯爷,太高看我了。” 这半天下来,这府里的人行事出格,处处诡异,虽侯爷和老夫人待她确有几分善意,可她打小自在惯了,还真不稀罕这种被人掌控的善意与关爱,更不敢拿自己的未来与别人的期望去赌,倒不如回了应天,靠着自己的一双拳头来的实在。 “这事您还是另找人吧。”沈三嘴向下撇了撇,“再说,我也不想骑马拉弓,没事谁会受那罪!” 石奎笑了笑,他就说这位可不会那么容易听话。 “曾有七岁孩童一月便可马上射箭,公子莫非七岁小孩都不如?” 真当她是十三岁争强好胜的孩子,时不时拿别人刺激她一下,可惜,她不吃这一套。 “唉,听说天妒英才,早早便离了人世。所以说啊,像我这等普通人,若想长命百岁,还是看清自己,脚踏实地为好。” 石奎听她说这话,黑面皮抖了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她。 七岁弯弓射箭的沈昭,确实天妒英才,二十出头便没了。 “天色不早了,石叔若是没事,我先告辞了。” 她可不想对着黑脸大叔挑灯看剑,还是早早回去会周公才是正理! 见沈三走得干脆,石奎终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嘿嘿笑了两声。 这小子有意思,就不知对上侯爷,谁更胜一筹了。 沈三踏着月色到了宣武阁,转身冲紧跟的两个护卫道谢,心里却将石奎骂得要死。 等进了院子,一眼看见屋内还站着两人,脸色更不好看了。 “受了伤便早些回去,还在这儿干什么。”她烦躁无比,那那都是人,半点儿清净都没有。 金戈却以为她是心疼自己,心里更是感激。 刚被派过来那会儿,他还有些不甘不愿,二十板子一上身,脑子顿时醒了一半,再被金管事一顿骂,剩下那一半也回来了。 他叔将他带在身边三四年了,如今他都快十五了,才将他指给这位,这说明说什么? 良禽择木而栖啊!这位,就是他叔眼里那根好木头! 谁都能看走眼,他叔不会! “公子不嫌弃小的,还留小的在身边伺候,小的自是要来给公子磕头。”说罢,扑通一声倒地,又是三个响头。 沈三扶额,忙挥手让他们下去。 若是真忠心也就罢了,偏地是别人家的忠仆!到底气闷,顾不上洗漱,倒床便睡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沈三便睁开眼,听得外头动静,忙起身穿衣。 门一开,就见铁柱长着双臂拦在外面,旁边一个小厮急得跳脚,却始终半点儿不让。 她看了眼铁柱脸上的印痕,心中微讶,“你在门外过了一夜?” 铁柱见她出来,收回手,垂着头不说话。 沈三默了默,“我夜里不需人守着,日后我歇下了,你们就自己睡去,我若是有事,自会叫你们。” 铁柱看了她一眼,立刻应了。 沈三堵闷的胸口这才顺畅了些,转头看向一旁的小厮,“这位小哥一大早便来,可有什么要事?” 小厮脸红了红,忙躬身,“回公子的话,侯爷让小的过来看看公子起了没,若是起了,请您跟他一起用早膳。” 沈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说是看她起没起,却直接在门外闹上了,她这公子也就叫得好听,其实跟府里的小厮也没什么区别,随叫随到! 抬眼看了眼天,黑漆麻乌,还不到卯初,侯府就开始吃早饭了? 小厮一路恭敬地引着她到了侯爷的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就是侯爷在前院休息的地方。老夫人上了年纪之后睡眠极浅,所以,侯爷若是上朝,或与人议事,便歇在这里。 院内灯火通明,花厅内,侯爷正端着碗,见她进来,也不说话,筷子指了指对面,便继续一大口粥喝了下去。 沈三坐下,朝桌上看过去,一大锅粥,几笼包子,并两样小菜,同殷实的市井人家没什么两样。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她没想着客气,更没想在侯爷跟前客气,也不用小厮,自己动手盛了碗粥,又夹了个包子,便坐下吃了起来。 上好的粳米被煮得软糯,夹杂肉末,菜丁,葱丝,咸淡适中,回味甘甜。 再咬一口包子,一口便咬到了馅儿,面皮松软有嚼劲,肉馅香甜多汁,只三两口,拳头大的包子便下了肚。 一时间,厅里只听到此起彼伏的嗦粥声。 吃饱喝足,侯爷看了连喝七八碗粥,一笼包子的沈三,又是仰头一阵笑,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明日给你换个大碗!” 沈三低头看了眼自己面前装不下一个拳头的瓷白小碗,再看了看侯爷那只脸大的海碗,点头,“多谢侯爷!” 出了门,望了望青黑的天,正琢磨着去哪儿,就听前面的侯爷吩咐铁柱,“带你家公子在府里转转,别一个不留神,迷了路,跑别处去了。” 沈三眼皮跳了跳,总觉这话意有所指,正打算仔细瞧瞧,人却已走出了院子。 铁柱前头提灯带路,沈三后头跟着,将前院逛了个大概。 正门进来就是正荣堂,是府里日常接待宾客的地方,正荣堂东侧隔了院墙依次是马厩,练武场,以及兵器库,再往东便是侍卫营,侍卫营后面就是高高的围墙。 侍卫营,这名字一听就懂,日后得绕道而走。 正荣堂西侧是住着府中幕僚和教习,后面是一座藏书阁,再往后便是客居的几处院子。 府里幕僚只剩了一位顾先生和一位汪先生,其他或告老,或还乡,好似应了侯府衰败之像。教习也只剩了一位左先生,教授几位小姐读书认字。 最西侧一道院门锁着,隔着院门便是下人住的地方,再过去便是另一户人家。 看着那两扇关的严严实实的木门,以及上面拳头大的铁锁,沈三目光落到远处那快要飞起的院墙,叹口气。 比起翻墙,寻个狗洞可能更适合她。 二进的院子是侯爷的书房以及几位公子的住处。 侯爷的书房在最中间,紧挨着的便是大公子沈怀旭的凌霄阁,往东便是三公子沈源的澄园,再过去便是四公子沈珏和五公子沈煜住的愚园,最后才是沈三宣武阁,孤零零地落在东北角,小巧安静。 沈三颇为满意。 西边的院子全空着,侯府人丁不旺倒是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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