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阿贺冷冷地道。 “啊?”纪麟一愣。 “滚!”阿贺又喝了一声。话音刚落,一滴泪就夺眶而出。 这次不消她再说第二遍,纪麟一个激灵,忙道:“滚滚滚……我滚,你别生气,别生气!” 说完,他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在门口看见凌萧,二人匆匆对视一眼,俱是尴尬不已。当下也顾不得客气,两人连招呼都没打,就各自回了房。 一夜无眠…… 纪麟脑中掠过一路所历之事,阿贺古怪的脾气和种种不合理的举动,现在看来,都有了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 他忽然想到自己中了咕咚草之毒后,阿贺那三日里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 “天啊……”他猛地抱住头,在床上翻滚哀嚎起来。 第二日,纪麟顶着一双巨大的黑眼圈走出屋门,好巧不巧,转头就看见同样在此时出门的阿贺。她也是一脸憔悴,显然也没休息好。 纪麟嘴唇一动,下意识就想像以往一样,开口调侃几句,却又立刻反应过来,把话咽了下去。 “我……”他喃喃道。 阿贺却理都没理他,一转身出了院子。 纪麟被噎在原地,瞪着她远去的方向看了半晌,最后缓缓憋出一句:“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跟小小女子一般……” “啊!啊!”一只乌鸦惨叫着从他头顶飞过,一颗珠圆玉润的鸟屎不偏不倚落在了他的头顶。 “喂!”纪麟伸手一摸,瞪着满手的鸟屎仰头爆喝。却只见绿意深深,巨大的梧桐树冠迎风招展,一如他此时的心境,悬在半空,飘忽不定。
第171章 试探 经此一难,众人都没了继续游玩的心情。海市也被迫中止,整个瀛洲一片风声鹤唳。 杜府此番无辜遭累,家眷中受伤者甚多,还有几人伤重,没几个月轻易恢复不过来。 杜横塘的那位老友福伯更是受了大惊吓,据说自回府后就一直卧病在床,还发了高热,日日胡言乱语。 如此,凌萧便与纪麟商量着启程。 告辞那日是个阴天。海边的云层格外厚些,低沉沉地压在头顶,让人心境也颇不畅快。 凌萧三人各自牵着坐骑,由杜横塘一路送到瀛洲城外的矮山脚下,就阻住了他,让他务必留步,回府好生修养。 杜横塘自是百般惋惜,叹道:“故人来访,本是人生难得的快事,谁料天有不测风云,竟有此一大劫!不幸中的万幸,咱们之中无人出事,可原来悠游的心情也全没了。 唉……两位世侄这一路务必多加小心,互相照拂。麟儿,你到梵州后,务必代我问你父亲好。跟他说,老友心中甚是挂念。奈何西境太远,只盼他何时得空,来瀛洲一叙。” “世伯放心,侄儿必定将话带到。”纪麟拱手一礼。 凌萧也与杜老行礼拜别,三人便要离去。这时,却见从去路上迎面来了一列马队,马上之人皆作兵士打扮,后面还辘辘跟着一驾马车。 “哟,是吕大人的车驾。”杜老一下认了出来,忙带着众人上前相迎。 凌萧心中一动。 自那日夜探府衙之后,他思虑了很久,却终是因为线索太少,连不成串。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吕信州此人,绝不简单。 果然,马队前头的士兵见到他们一行人后,便放慢了速度,又认出了杜横塘,便去马车里通报。 不一会儿,一只白皙的手从车内伸出,将车帘撩起,露出一张清俊淡然的脸来。 “世子与纪公子这是要离开吗?”吕信州与杜老见礼后,对凌萧二人道。 “正是……”纪麟道,“晚辈还要去西境梵州,投奔父亲。” 吕信州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 这几日不太平,需要处理之事想来不少,他看起来也甚是疲累。 身后仍是跟着那两个孪生近卫,只不过其中一人面上裹了绷带,面目倒显得没那么相似了。 “如此,二位便请快些上路吧。天色不好,迟了怕会有雨。西境路远,二位公子务必多加小心。” 吕信州道,又看了看二人身后的阿贺,道,“贺小公子也请多加小心,务必好生照顾自己。” 听到这个称呼,纪麟和凌萧心中齐齐一凛。 纪麟担忧地看了阿贺一眼,却见他并未对这个叫法有什么反感,而是微微一笑,对吕信州道:“多谢大人关心。今日一别,大人也请好生看顾自身,莫要太过操劳了。” 不知为何,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时,也并未觉得什么。可自打知道了她是女儿身,连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都仿佛有了不寻常的意味。 纪麟看看她,又看看吕信州,总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目光渐渐沉了下去。 “凌兄,咱们走吧!”他回头招呼凌萧,却发现他也正望着吕信州若有所思。 “晚辈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大人。”凌萧忽然开口道。 “哦?”吕信州颇为意外地望着他。 “大人可见识过这么一种功夫,能以极轻极软之物,打穿极其坚硬的物体。譬如,花瓣?” 凌萧一字一顿道,双目死死盯着他的脸,连一丝细小的情绪波动都不放过。 闻言,纪麟心头猛地一惊,倏地转头看向他。 吕信州却愣了一下,道:“世子缘何有此一问?以花瓣做暗器,实在太过惊世骇俗,本官从未听闻。” “大人从未听闻,不知其他人是否有所耳闻呢?”凌萧又道,双目凉凉地瞥过他身后的两个近卫。 见状,吕信州也回头道:“招命,见愁,你们可曾见识过这样的功夫?” “未曾。”二人齐声道。 闻言,吕信州微微一笑,回过头来对凌萧道:“招命和见愁是我身边功夫最好的人了,既连他们都没见过,那别人自是更不必提了。” “如此,恕晚辈冒昧了。”凌萧拱手一礼。 吕信州淡淡一笑,道:“无妨。早就听闻世子好武,前日一见,身手也是绝佳。招命事后还对我说,世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日后必有大成呢。” “过奖。”凌萧道,“晚辈功夫尚远不及二位。” “呵,他们都是自小接受严格训练的武士,手上的刀生来就是饮血的。而世子不一样。”吕信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世子出身贵胄,量雅识高,又兼少年侠气,自会有更宽更大的格局。” 闻言,凌萧心中一动,蓦地看向他的双目,却只在里面看到了黑云低垂的倒影。 他收回目光,抱拳道:“多谢大人夸奖。大人处变不惊,雷霆手段,也当是我朝武将效仿的典范。” “呵呵……”吕信州轻笑几声,道,“世子也过奖了。时辰不早,本官不便再耽搁,也请二位一路好走。” 凌萧几人又是拱手一礼。 方要告别,吕信州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道:“对了,二位出门日久,可否听闻京中近来之事?” 纪麟一怔,摇了摇头,道:“许久未曾与京中联系了。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哦,倒也没什么。”吕信州道,“就是九殿下被封了宁王,今日大婚。我原想着你们相熟,就多嘴告知一声。” “哦……九殿下大婚,我倒把这茬给忘了!”纪麟恍然大悟,又道,“可惜我们提早出发,不能参加他的婚宴。不过好在贺礼早就备好了,托舍弟代为献上也是一样。殿下向来不拘俗礼,想来不会怪罪。” “是啊,人来不来不打紧,情义才是最重要的。”吕信州悠悠道,说完轻叹了一声,“一转眼,又一场四季轮回。上次进京时看九殿下还有些青涩,今年却都大婚了。想来,二位的成家之期也已不远。二位都是少年英杰,必能觅得一桩好姻缘,美满一生。”他说着,看着纪麟和凌萧,微微笑了。 “这……”纪麟有些意外,但还是拱手道,“如此,多谢大人吉言了。” 吕信州朝他们点了点头。两下拱手告别,凌萧三人各自上马骑驴,遥遥远去了。
第172章 王府喜 四月初三,元京城内许久未有的热闹。两台花轿先后出发,一个从城北,一个从城东,向着同一方向而去。 新落成的宁王府威严秀丽,连瓦片都在艳阳下闪着金光。 门口两尊石狮子,脖子上挂了大红绣球,头顶高高的匾额上也系了红绸,里里外外一派喜气洋洋。 来往宾客满面红光,纷纷赞叹宁王好福气,不娶则已,一娶就是两位美娇娘。 吉时到,新妇过门。 看着形制规格天壤之别的两顶花轿,宾客中渐渐起了私语。女宾席上,温书兰和雪纤柔缩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说着小话。 去岁中秋的小溪涧诗会上,二人在全京的贵胄子弟面前丢了好大的脸面,之后蛰居在家大半年,今日才又敢在人前露头。但虽说露了面,二人却也不敢出头冒尖,只躲在扇面后边做些鬼祟文章。 “看她那副正气凛然,刚毅不屈的样儿,我还以为是个什么不慕权贵的贞节圣女,却原来也是这么个德行!”雪纤柔低声道。 温书兰嗤笑一声:“小门小户家的女子,能有什么品格见识?不过是得不着的时候自命清高,可一旦有了盼头,哪里还顾得上摆什么臭架子,还不挤破头地往里钻!” “姐姐所言甚是……”雪纤柔鄙夷一笑,“那可是天家富贵呀!宁王殿下何等人品,京中多少高门大户家的女子尚不敢肖想,却不知被这狐媚子灌了什么迷汤,寻死觅活地要娶她!虽说只是个侍妾,但竟与正妃一同过门,如此礼不成礼,真是贻笑大方!” “我看……”温书兰恶毒地冷哼一声,“她指不定是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与宁王殿下有了苟且,事后赖上殿下,以此相挟,逼得殿下将她纳入府中! 那些话本子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传奇轶事并非空穴来风,看来民间女子行径一贯如此,多得是江湖招数,阴损毒辣,防不胜防!宁王殿下涉世未深,又兼怀赤子心肠,可不一不小心就着了她的道!” “好啊!果真是你们两个!”正说得起劲,忽然一声娇叱传来。二人探头一看,竟是三公主琼华。 今日她皇兄大喜,一下迎娶两位嫂嫂进门。一个坦率直爽,一个刚毅凛然,都正合她的脾胃,她自是喜颠颠地跑来观礼,却不料在席间听到这番私语。 “三……三公主。”雪纤柔怯怯地打了声招呼。 温书兰一见是她,却松了口气,淡淡叫了声:“琼华……” 她虽是温家旁支所出,但与大伯一向亲近,又因着端淑皇贵妃的缘故,自小常常出入宫中,所以对琼华并不如何畏惧。 琼华对她一向没什么好感,现在连带着那个雪氏女一起,怎么看都觉得面目可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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