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如眼前这位。 怔怔地看了凌萧半晌,柳广咽下心头苦涩,忽然嗤笑一声,道:“哼,饼子谁不会画?我要如何相信你说的是实话,而不是在诳我?” 闻言,凌萧微微一哂,而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笑意:“柳公子,事到如今,恐怕你只能相信我。” 柳广不解…… 凌萧将手肘搭在窗台,好整以暇地道:“无论弛虞雍的案子如何,他兄长这次怕都是凶多吉少了。” “他的罪一定,最少也是斩刑。他是弛虞氏的少家主,他一死,整个弛虞氏都将前途堪忧,你背靠的这棵大树也就倒了。” “良禽择木而栖。弛虞氏最多能付你这一次的酬劳,而我却能许你一世的富贵。孰轻孰重,还望阁下好生掂量。”
第240章 不孝子 凌萧说完就撤回了目光,回身望向窗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他甚少说这么多话,更何况是步步为营的威逼利诱。好容易说完了,他面上不显,抱在胸前的双手却因为长时间的紧张而变得冰凉。 本想着如此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无论如何也能让柳广的态度有所转圜。却不料他听了这话面色一变,方才的犹豫踟蹰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呵……此番,还真是要多谢公子了。”柳广忽然苦笑起来,十分戚惶中多了三分解脱,“公子不说,在下还看不清事实。可听公子方才一言,在下如今可谓是豁然开朗。” “的确,陈家村的案子一出,弛虞氏的确是凶多吉少了。但最起码他们现在还没倒!” “他们一日不倒,就得供我一日。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跟着他们,最不济还能享这几日的富贵。”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看得见摸得着。而阁下许我的,却是一场虚无缥缈。我甚至连阁下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都不清楚,又如何敢择阁下这棵「大树」而栖?” 看来这人还不傻,这么大一个饼吊在眼前,都能忍住不上去啃。 凌萧在心中一叹。 可他若这么精明,自己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他抬眼看着柳广,道:“方才我对你说,不到万不得已不欲动武,现在我反悔了。” “你……”柳广双瞳蓦地一缩,“你什么意思?你……你别乱来!朝廷钦使就在此地,你要是杀了我,他定能联想到抱山居的案子。届时任你再大的本事,也难逃一个身首异处的结局!” 闻言,凌萧微微一笑:“这就不劳阁下费心了。” 说完,他一个纵身,须臾便将四处逃窜的柳广擒在了手里。 “啊!”杀猪般的叫声响彻屋宇。 「啪」的一声,屋门忽然在此时开了。凌萧猛地回头一看,就见一灯如豆,映着一个佝偻苍老的身影。 是那位老妇。 她一手端着烛台,另一手扶着门框,嘶声道:“少侠请高抬贵手,放过小儿……” 说着,她竟然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 “娘!”双臂被锁的柳广发出一声大喊,接着便疯狂地挣扎扭动起来。 凌萧手底一松,他便如离弦的箭,瞬间飞奔到了老妇的身边:“娘,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 “啪!”话还没说完,他的脸上忽然多了五个指印。 “娘?”柳广被打愣了。 “不孝子!”老妇瞪着他,厉声喝道,昏黄的烛火映着她浑浊的眼,里面满满的,都是失望。 “你们方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广儿啊……我的好广儿……娘万万没想到,你竟会为了钱财,做出这种是非不分,助纣为虐的事来!” “娘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大丈夫行于世间,最紧要就是问心无愧!你做到了吗?” “抱山居那个姑娘的事我也听说了,花一般的年纪,就这么被人无辜糟践了。我若是她娘,我心里能疼死!” “可你呢?我的好儿子,你不但不帮忙,还伙同凶犯,给他做伪证!儿啊,你的良心呢?你眼里还有没有善恶,还分不分得清黑白?” 一声大喝,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老妇将手抵住胸口,剧烈地喘息起来。 “娘!娘!”柳广登时急了,喊了两声,眼泪便落了下来,“我……孩儿并非只为了那一点钱财……” “我懂!”老妇又喝了一声,“你是为了我,为了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婆子,为了我这个要命的病!” “为了我一条贱命,我的儿子竟然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来,这是……这是连人都不想做了呀!有子如此,我活着也是造孽,倒不如死了清净!咳咳咳……” 老妇说着,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咳到最后,竟呕出一大口鲜血。 “娘!”柳广蓦地睁大了眼。 他死死盯着老妇嘴角的一抹紫红,崩溃道:“娘啊!孩儿不是你说的这种人!孩儿是真的没办法,才给弛虞雍做的伪证呀!” “他们大公子亲自来找我,告诉我,我若不听话,他明日就让咱们在溯陵消失啊!我知道他的为人,他……他是真做得出来呀!孩儿能怎么办?弛虞氏势大,难道我要以卵击石,拉着你同我一起去死吗……” 说到最后,他完全哽咽了。 可那老妇却仿佛再也听不到他的话。她死死揪着胸口,一双浑浊的眼瞪得大大的,口中只有出气,已经没有进气了。 柳广撕心裂肺地哭了一阵,好容易缓过劲来,这才发现了她的异样。 「娘……娘你怎么了」。 “娘你说话呀!娘!”他慌乱地大喊道。 正自癫狂,肩上忽然一重。他双目涣散地抬头一看,就见那年轻公子正紧紧地盯着自己,还张口说了句什么。 但他的耳朵里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天大地大,他却只能看见一片刺目的紫红。 忽然眼前一花,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扑倒在了冰冷的地砖上。 回头一看,就见那年轻公子正抱着他娘,一手抵在她的胸口,不知在做什么。 “娘……”他几不可闻地叫了一声。 年轻公子看也没看,手一抬,他的身子就如被利箭击中了一般。 眼前是一片绚烂的华彩世界,最后一眼,他仿佛看见了挂在天边的一轮弯月。 恒久的死寂。 再次睁开眼,柳广觉得身下一片柔软,挣扎着坐起身,只见满室烛火昏昏。 不远处的床铺上睡着他娘。再一转眼,就见窗边的矮榻上,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正在闭目养神。 一个机灵,脑中如回马灯一般,哗啦啦地扯过一大串回忆。 汤药,空荡荡的堂屋,身穿黑衣的男子……最后,便是他吐血倒地的娘。 “娘!”他大喊一声,可听到耳中的,却只是一声微弱的呼喊。 但这声呼喊已经惊动了在窗边打坐的男子。 凌萧睁开双眼,见他醒了便道:“令堂没事了,只是情绪过度激动,需要静养。” “你……救了我娘?”柳广小心翼翼地问道。
第241章 柳暗花明 “算是吧。”凌萧的声音有些疲惫。 “我……”柳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挣扎着爬起身来,走到老妇的床边,握起她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温暖,眼泪就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凌萧默默注视着灯影里的母子,心头忽然泛起一股陌生的情绪。 他没有打扰他们,半晌后才沉声道:“看到令堂,我便想到了我那位朋友。他同令堂一样,昨日退堂后,也因急怒攻心吐了血,如今还昏睡在客栈里。” “说起来,我们本不过是此镇的过客。贺姑娘前不久受了伤,伤势损及心脉。我们不远千里而来,只为给她求一味养仙丹。却不料药没求到,却让她命殒异乡……” 说到这儿,他心头忽然涌起一腔愤懑,猛地停住了。 顿了顿,他口气转冷,硬邦邦地道:“弛虞斛威胁你的事,我会帮你摆平。答允你的好处也不变。时辰不早,你考虑一下,要不要随我去见陈大人。” “不用了。”床畔传来柳广清冷虚弱的声音。 凌萧不解地望向他,就见他也抬起头来,双目一片通红,但眼中已然没有了泪。 “我随你去公堂。”柳广道,“你救了我娘,就是我的恩人。我不要你的钱,我连自己的命也可以不要。只望你能护我娘周全。” 闻言,凌萧有些意外。 “我娘说得对……”柳广继续道,“大丈夫行于世间,最紧要的便是问心无愧。” “自从答应了大公子为弛虞雍做伪证,我的心便一刻没安宁过。现在好了,事情都抖出来了,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银钱手腕再通天,却终究过不了良心那一关。” “今日我便随你去陈大人处,一五一十,将事实经过分说清楚。还望你履行诺言,保护我娘的安全。” 听他这么说,凌萧知道他是真的想清楚了。 点点头,他也郑重承诺道:“天亮后,你带着柳老夫人随我去客栈。有我在,还有那么多衙差,弛虞府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等到案件审结,无论结果如何,溯陵你们都待不得了。我会安排你们进京。京中的生活你们不用担心,我也会请大夫为老夫人诊治。至于其他的,我的诺言不变。要不要接受,由你自己决定。” 第二日辰正,柳老夫人从昏睡中苏醒过来。柳广履行诺言,简单打包了细软,带着她,随凌萧去了抱山居。 纪麟也已经醒了,一开门看见柳广,不由分说,上去就要打,被凌萧一把拦下。 他先将柳老夫人安顿好,又托人请来了高讼师,便同柳广一起,将事情始末缓缓道来。 听到对方扭转乾坤的关键证据,锦绣山庄饮宴,竟然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纪麟满腔的怒火简直能将屋顶子掀了去。 高讼师也跟打了鸡血一般。他昨日在公堂上吃了个大瘪,回去后越想越不忿,却又找不出对方的漏洞,不由郁郁了一夜。谁成想,今日一大早就得着这么个天大的好消息。 这下案情柳暗花明。 弛虞雍用来为自己脱罪的最重要的证据,就是锦绣山庄众人的证词。可如今看来,这场宴饮根本就是凭空捏造出来的。 那对家便是犯了提供伪证的大罪。这下,任那个秦讼师再如何巧言善辩,也只能是回天乏力。 想到此处,他登时喜不自胜,一刻都等不了,当即便去县衙求见。 案情有了重大反复,陈嘉运也是惊疑非常。细细将事件原委听过后,他半刻都没耽误,立即宣布升堂再审。 凌萧一行人燃着复仇的热血,早早就站在堂下。 两刻钟后,弛虞氏一众才姗姗来迟,见他们这副踌躇满志的模样都是一头雾水。就连那位运筹帷幄的秦讼师也难得露出了一丝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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