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温若坚定摇头,蹙着眉一字一顿:“女儿可以以性命担保,谢屹辞绝不可能有反心。” 以前娇养在深宫的温若,或许不知政事人心。可她与谢屹辞相处的这些时日, 加上边关的那场战争,这些都是她亲眼所见的。要说谢屹辞会带着神嵬军谋反,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父皇自然知道屹辞不会。”老皇帝脸色微沉,疲倦的神情中透着些许愧意,“朕这一生从未愧对过任何人。对谢炎与谢屿,从来都是以兄弟之礼相待,奈何他们野心渐大,不管不顾地想要侵吞大昭江山......” 顿了顿,他才低声继续说:“只有屹辞,是朕对不住他。” 关于谢屹辞及冠宴当日的事,原是最困扰温若的事。她本以为再没有人能告知她事实真相了,可父皇还活着,父皇是最知晓当日之事的人。可他却这样说......温若反复在心底为父皇找的那些借口在一瞬间荡然无存,酸涩的泪溢出眼眶,她咬着唇颤声问:“所以、所以他身上的噬情蛊是您......” “是朕。” 屋内传来茶杯落地的声响时,祁芳心口微颤,她攥了攥拳想推门进去,终是生生忍住了。而温若挥手将茶杯拂落地面后,双手撑着桌面站起身,她的眼前一片模糊。记忆中和善的父皇和面前这张看不真切的脸难以重合,她嗡声质问:“为什么?” 思绪渐乱,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在边关作战时的谢屹辞。所以,他身上的一道道伤痕换回的又是什么? 百姓的误解谩骂?君主的蓄意加害? 可笑。 极其可笑。 望着女儿沾满泪的苍白小脸,老皇帝面露沉痛,眉眼间的纠结尤甚,他低声说:“若若,父皇别无他法。屹辞的父亲不过是听了弟弟谢屿的挑唆,才心生反意,在朕与他长谈后便将谋逆之心收起。可谢屿狼子野心,才有了后来的遂夷之战,谢炎将军才会战死沙场......” 温若呆怔在地。父皇的话和谢屿的话好似都有他们的道理,可她清楚他们之中必定有人是在说谎的。 “那让贤书呢?” 老皇帝呵笑一声,轻嗤:“不过是谢屿的说辞罢了。若没有他口中的让贤书,他何来正大光明的借口谋反?当日他的计划便是在屹辞的及冠宴上逼朕退位让贤......若若,朕别无他法,才不得不催动屹辞体内的噬情蛊。” 温若心口发寒—— 既是催动,说明噬情蛊早已进了谢屹辞的体内。人人皆为自己打算,又把他当成什么? 她面无表情地抬手拭去眼尾的泪,冷声问:“那今日父皇引我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老皇帝略微愣神,随即从衣袖中拿出一瓶药递给她,“这是解开噬情蛊的药,让屹辞服下便可无事。谢屿蠢蠢欲动,不日便会发动谋逆。此事交由朕来处理,朕会护住你和屹辞的。” 殷红的小瓷瓶异常扎眼,温若凝了好一会儿,才将药瓶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 * 从禅房里出来,温若仿佛失了所有力气,祁芳扶着她,却没有多问一句。主仆俩缓步朝前走去,经过祈愿树时,一名年轻的小僧上前,双手合十道:“贵人可需要给人求平安符?” 祁芳望着温若呆愣的神情,正想开口拒绝时,却听见温若低声开口:“好。” 两人跟着小僧来到树下,小僧将一枚平安符递给温若,“贵人将平安符置于掌心,站于此福树之下双手合十,将心底的愿望默念三遍即可。” 温若闭上微肿的双眼,于一片暖阳之下,诚心祈愿—— 往后余生,愿他无病无痛,一世顺遂。 当她睁开眼时,阳光将眼眸刺痛,让她不由地红了眼。 * 回去的路上,温若坐在马车里,始终静默不言。直到快到谢府时,她才好似回过神一般,同祁芳说:“唤方大夫过来一趟。” 诸多事情交杂在一起,让温若不可能再像从前那般轻信旁人。哪怕那个人是她最亲的父皇。这瓶解药,必须让方大夫验看后才能用。 她如游魂一般走回寝屋,未料到推开门,谢屹辞正静坐着,似乎在等她。四目相对,温若的心口发酸,好似有千言万语想同他说,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回来了,”谢屹辞脸色较昨日好了不少,“累不累?” 温若摇摇头,有气无力地在他边上坐下来。沉默半息,她好似想起了什么,从衣袖中拿出求来的平安符,递给他:“给你求的。” 谢屹辞眸光微动,将小小的平安符收于掌中。再抬起眼,眸中漆色渐深,他的喉结滚动,沉声开口:“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么?” 话中的试探意味明显,温若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沉重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她忍着眼里的泪,闷声问:“你想问什么?” 她从来没想过,她会与谢屹辞走到这一步。不过,是她活该。是她欺骗在先,又有什么资格责怪他的试探? “我......” 还未等谢屹辞开口,谢屿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并渐次逼近,“叔父同和说过,温氏狡诈,你又何苦再问她一次,徒增伤心。” 府兵将寝屋重重围住,谢屿眼露杀意,愠声:“来人,搜身。她的身上必有老皇帝给的用来伤害你的毒药。” 闻言,温若心中却无半分惧意。她只怔怔望着谢屹辞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里辨出一些情绪。她不怕任何人的误解,唯独他。 几名女护卫上前,依言想搜温若的身。然而她们还未碰到温若的衣衫,便听见谢屹辞面无表情地开口:“别碰她。” “屹辞!”谢屿神色冷冽,厉声:“你莫要再昏头。” 见两人僵持着,温若深吸一口气,将药瓶拿出来放在桌上,望着谢屹辞平静地说:“这是我父皇给的,他说这是解药。我已让祁芳去请方大夫,本是想等他验明后再告诉你的。” “一派胡言,真是会狡辩。”谢屿在一旁冷笑,“屹辞,你还要一次又一次相信她的谎话吗?噬情蛊、及冠宴、寒韶寺,这一步步全都是老皇帝的算计,连这位永乐公主也是他用来算计谢氏、糊弄你的筹码。” 谢屹辞眸色渐寒,他紧握着手中的平安符,不发一言。不多时,他朝外走去,冷声吩咐:“别动她。” 事到如今,谢屹辞依旧无法对她下狠心。谢屿无奈喟叹,又恨恨地睥了眼温若—— 真是惯会迷惑人心的妖女! 屋门重重合上,带走屋外的光亮。温若茫然无措,她不知道是父皇的行踪被发现了,还是从始至终这一切都在谢屿的计划之中,他借着今次之事让谢屹辞彻底对她失望,从而让他再无顾忌地反了这温氏天下。 她更不知道的是,谢屿和父皇两人究竟谁说的是真话。 良久,她终于再支撑不住,趴在桌上低声啜泣。 谢屹辞在书房呆坐了一日。理智告诉他要信叔父的话,他身上的噬情蛊不假,老皇帝的陷害更是真。可是温若,温若......他垂首望着掌心上小小的平安符,心脏恍若被针扎似的疼。 待他走出书房时,夜色渐浓。他在府中漫无目的地走,却下意识地走到了寝居外。眸光微凝,谢屹辞攥紧双拳,缓步推门进去。 温若始终保持坐着的姿势,而送来的饭菜连一口都未动过。听见声响,她怔怔抬眸,望着谢屹辞,有些不明白他为何还会过来。不过既然来了,她便问出此时最想知道的事:“那药......是解药么?” “不是。”谢屹辞言简意赅,“是鸩毒。” 一瞬的沉默后,温若忽地笑出声,她边笑边流泪,心里只觉得自己是这天下最可笑之人。她最敬最爱的父皇只是将她当成一枚棋子,而此时此刻她还能作何解释呢?连她自己都不会信如此苍白的辩解。 既然不想辩解了,温若索性便自暴自弃,她笑着问:“那谢将军怎么还敢来?难道就不怕我身上还有什么毒吗?” 谢屹辞简直要被她气死,他迈步上前,有些粗鲁地将人扯起来,双手撑在桌上将她半圈住。 “温若。”他冷着脸,恨声道:“你真当我没脾气的是吗?” 熟悉的檀香覆过来,温若鼻尖一酸,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里,纤柔的胳膊紧紧攀着他的肩。她的脑海一片混乱,心里更不知道谢屹辞到底是怎样想的,她呜咽着胡言乱语:“那你、你弄死我吧......” 谢屹辞心口窒闷,却下意识地收拢手臂抱住她。
第53章 交缠 被他爱上的前提只有一个。…… “你给我好好说话。” 谢屹辞面色阴沉, 语气不善。可即便如此,抱着温若的手却丝毫未松。温若自知理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哽声低呜:“对不起, 我不该瞒你的......呜呜呜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个鸩毒不是、不是......” “嗯。”谢屹辞依旧冷着脸,可声音却软了下来, “我知道。” 温若哭得迷迷糊糊的,听了这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眨眼, 惶惶不可置信:“可是我骗你了。” “所以?”谢屹辞沉声, “有心下毒还要给我去求平安符, 你很闲么?” 那枚小小的平安符, 被谢屹辞放在离心口最近的位置,仿佛正散发着炙热的温度。而温若的心尖亦因着他的话而微微发麻,她用柔软的脸颊轻蹭他的颈窝, 下意识地闷声问:“那如果没有平安符, 你会不会......” “不会。”谢屹辞语气坚定。 温若要害他这几个字在谢屹辞脑海里只短短存在了半瞬便被他赶走了。 ——绝无可能。若他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那他这大将军也不必当了, 更加不必空谈什么喜欢。 自谢屹辞喜欢上温若的那刻起, 除了男女情爱,他亦是给了她全部的信任。所以他气恼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温若瞒着他独自前往福风寺而已, 不是旁的什么。而盖过这份气恼的, 是深切的担心。既然老皇帝会骗她带鸩毒回来,想必已是将她当成了弃子......所以今日她去福风寺该有多危险? 他生气不假,可后怕更甚。 温若双眼红红,因谢屹辞的信任而更想掉眼泪。听着怀里的人如猫般的呜咽, 谢屹辞松开她,抬起她的脸,低声:“还哭?” 温若不说话,只怔怔凝着他,雾眸仍是湿漉漉的。 “你不会以为哭一哭我就不生气了吧?”谢屹辞抬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低笑:“想得美。” 温若懵怔片刻,表情木讷地低语:“那要怎么做。”她虽自幼娇养在深宫,但却不娇蛮。知道骗人是不对的,便想好好哄一哄他,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先欠着。” 夜风渐起,外头树影人影晃动,谢屹辞漆眸微顿,知道此时外边眼线诸多。他拦腰将人抱起,快步走向床榻,然后将厚重的床幔放下,只留一丝缝隙让昏暗烛光漏进来。幽幽烛光照在温若紧张恍惚的脸颊上,谢屹辞凑近她轻吻她微肿的眼睛,说:“别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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