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谢屹辞将种种细节悉数告诉温若。待他说完,温若自然懂了,他说得便是温氏与谢氏的先祖。这些年来,谢氏之人一如从前,守护大昭。而温氏皇族,亦不仅只将谢氏当成普通的臣子,于温氏而言,谢氏到底是不同的。 是臣,亦是异性手足。因此,谢氏一族享有的尊荣是其他臣子无法企及的。 而这一切,从谢屹辞及冠宴上的意外之后,就渐渐变了...... “那封信,”温若轻声启齿,问:“里面写了什么?” 谢屹辞环在她腰间的手猛然一僵,他将下巴轻置于她的发顶,心里无声喟叹。顿了顿,他才低声开口—— “让贤书。” 当年温氏先祖,在晚年时曾将谢氏先祖商议,欲将帝王之位传于谢氏,却被谢氏先祖拒绝。温氏治理有方,当时的太子亦是文武双绝,是承袭帝位的最佳人选。思量再三,温氏先祖亲笔留下了这封让贤书。 他一生为民,终是不负天下。可他担心将来的温氏后人难当大任,因此这封让贤书是他为百姓做得最后一件事。他心知谢氏忠勇,培养出的后人必然不会比温氏差,这封让贤书历朝只有太子才会知晓。 这是温氏先祖给后人的警示,让其不可散漫、不可沉迷享乐。亦是他留给给谢氏后人名正言顺取而代之的权力。 “叔父说,这封信是父亲临终前交给他的。”谢屹辞合上眼,声音渐沉:“遂夷之战,为的便是这封让贤书。” 当日云觅搜集的证据,加上如今谢屹辞叔父的话和那份让贤书......这些血淋淋的事实摊开在温若面前,让她心如刀绞—— 温氏到了她这一代,除了仁善的皇兄,便再无更贤明的皇子。可皇兄他的身体又不好。若此时谢氏拿出让贤书...... 因此才有了遂夷之战。 原因在于,她的父皇,不愿让贤。 眼中不知何时蓄起了泪,当温若觉察时,酸涩的泪已顺着面颊滚落。 “屹辞,别忘了你是谢家的人。” ——难怪,他的叔父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是她让他为难了是吗? “我......”艰难地哑声吐出一个字,温若便说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们之间明明挨得这样近,却生生被一封薄薄的信阻隔。 而谢屹辞自然能感觉到她的难受挣扎,他收紧抱着她的手臂,像是害怕她消失一般几乎将她箍在怀里。听着她的低泣,他心中的不安渐甚。 “......你还要不要我?”谢屹辞开口,语气既哑又颤。 温若霎时怔住,晶莹的泪还沾在蜷长的眼睫上,湿润一片。 ——这难道不是她该问的话?
第51章 异常 你能不能抱抱我? 温若脑中一片茫然, 她只能下意识地将他抱得更紧些,却没答话。谢屹辞亦不逼她作答,只揉揉她的后脑, 温声:“去沐浴吧。” 她的身子实在太凉。谢屹辞拉动榻上的小铃铛, 不多时,婢女便将备好的热水拿道盥室内,然后又无声退了出去。 “能自己去吗?” 温若在他怀里抬起小脑袋, 小声回答:“可以。” 烛火摇曳,方才婢女更换了新烛,此时屋内光影明亮。望着温若一步一步缓缓走近盥室, 直到盥室内有细微地入水声传来, 谢屹辞才起身将压在喉间的鲜甜吐出...... 不抱她去, 不是不想, 而是不能。血沸丸影响了他体内暂时稳定的噬情蛊,他不知道下一次蛊毒会在何时发作。 ——他真的不想再忘记她了。 * 盥室中,温若将自己浸入微烫的水中, 氤氲的水雾扑在她的脸上, 让她有些许困倦。她靠着桶壁轻轻合上眼,想小憩半息, 却未料竟是睡着了。 “若若, 若若......” 恍惚中,父皇慈爱的声音低低地唤着她。温若的眼睫轻颤, 睁开眼时还被刺眼的阳光给晃了下......她怔了怔, 继而转眸四处张望,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身着明艳宫裙置身于御花园内,不远处的和风亭中坐着的人便是她思念许久的父皇。 她茫然地走过去,红着眼颤声开口:“父皇?” “来, ”老皇帝笑道,“若若过来坐。” 哪怕心知身在梦中,温若仍是高兴不已,她应声坐下,语带哽咽:“父皇,你过得还好吗?” “你这丫头,今日怎么奇奇怪怪的。父皇当然好啦!” 温若唇瓣微动,还未开口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禁军左卫楚璋急色匆匆地颔首禀话:“参见陛下。边关急报,粮草短缺,将士们深受影响。” “什么!”老皇帝大惊失色,然后凝神片刻后起身道,“传朕的旨意,调最近的粮草支援神嵬军,万不可让边关将士挨饿受冻。” “是!” 温若怔愣地望着这一幕,心口愈渐复杂沉重。她想开口问问父皇,可意识却逐渐模糊起来...... 再睁开眼时,她依旧泡在浴桶内,只是水已经有些凉了。温若抬手捧起温热的水,拍了拍被泪沾满的脸。方才的梦不过是曾经她与父亲在御花园时的场景,她记起这一幕,让她的心更加难受。 明明父皇是那样在意边关将士,从来都以将士的安危为先,怎会、怎会...... 温若实在想不明白。她真的好想亲口问一问父皇,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温更凉了,温若走出浴桶用棉巾将身上的水擦干,然后换上寝衣。春日的寝衣比冬日的更薄了些,而今日婢女准备的这套还有装饰的小口袋。故而一换上,温若便感受到小口袋里似乎有东西? 她疑惑地将东西拿出来,竟然是张小纸条。待看清上头的字迹,她猛然怔住,指尖亦是止不住地轻颤...... * 谢屹辞在盥室外等了许久,担心温若因情绪不好而在里面钻牛角尖。他神色微沉,正欲踏进去时,纤弱的身影从里面缓缓走出来。谢屹辞凝着她还有些湿的发,惊觉她的脸色较方才更白了些。 “不舒服吗?” 温若摇摇头,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谢屹辞拿了干棉巾将她抱上床榻,然后慢慢为她拭发。待温若的头发干透后,他才将擦伤药打开,给她胳膊和手腕上的小伤口上药。清凉的药膏渐渐渗入肌肤,温若眸中的湿意渐浓...... “伤口疼?”谢屹辞眸色微顿,手上的动作变得更轻更缓。终于将药都上完,谢屹辞用绵软的布将她的伤处都包扎好,才舒了口气,在她身侧躺下来。 “屹辞......”温若忽然轻唤他一声,然后轻扯他的衣袖,语气里尽是委屈:“你能不能抱抱我?” 谢屹辞原是担心碰到她才上好药的伤口,却忘了此时的她心里有多敏感无措。他心口一紧,立刻将她揽进怀里,感受到她身上的未见转暖的寒凉,谢屹辞不由地皱眉:“怎地还是这样冷?我去唤大夫。” “不要!”温若执拗地环着他的腰,嗡声道:“我没事,你抱着我就好了......” 谢屹辞颇为无奈,又不由地纵容她。他捏捏温若的耳朵尖,低声:“明早若还是如此,就必须让大夫瞧一瞧。” 温若轻轻嗯了声,想到明日,她的喉间郁涩难忍。她很想告诉他,却又不知该如何说,那件事看上去实在太荒谬了。思索片刻,她压住心口的煎熬,轻声说:“屹辞,明日我想去趟福风寺祈福。” 谢屹辞并未多想,只当她是因近日诸多的事而烦心。去祈福也好,正好可以让她散散心。他摸摸温若的脑袋,说:“我陪你去。” “不、不用了。”温若忽然有些结巴,她很少撒谎,实在是做不到镇定自若。顿了顿,她硬着头皮道:“方大夫说了你要静养几日,我让祁芳陪我一起去就可以了。” 谢屹辞岂能看不出她的反应异常,可他依然没有多问,只淡淡应声:“好。” * 翌日一早,温若带着一小队府兵前往福风寺。福风寺位于京城近郊,不到半日便到了。因着公主要来祈福,今日寺里格外慎重,连住持都亲自到寺外等候。 温若心绪不宁地进寺,僵直的指隐在衣袖中,紧紧握着那张纸条。到了寺内,亲兵守在外头,身旁只有祁芳贴身跟随。温若祈完福,便寻了个借口带着祁芳一同往寺庙的后院走去...... “公主,您要去哪儿?” 温若握了握祁芳的手,蹙眉低声:“先别问。” 手背上传来些许湿意,祁芳脸色微沉,终于看出温若的不对劲。准确来说,她是格外的紧张。可依她所言,祁芳没有再问,只静静跟着她继续走。 直到她们来到后院僧人所住的禅房外,温若雾眸微凝,依着纸上所言从右往左数,寻到第五间禅房。她深吸一口气,随即朝那间禅房走去。 “公主,这儿是僧人的住处,我们进去是不是不妥?” 温若自然知道不妥,可心里巨大的疑问快让她无法呼吸。她抿了抿唇,终是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禅房内整洁无尘,却空无一人。温若顿时舒了口气,她心中反而庆幸这只是个恶作剧。 “没事了,我们走吧。” 可当她欲转身离开时,木质屏风后忽然传来轻微的声响,不多时,一个身着暗灰禅衣的男子绕过屏风走出来。 祁芳眉心一跳,脸上神情变幻,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而温若的反应也并未好多少,隐在袖中的手快将那张纸条揉碎,指甲甚至快要嵌入掌心。可她到底比祁芳多了些心理准备,凝息半瞬,她开口用颤抖的语调试着唤了声—— “......父皇?”
第52章 误解 你真当我没脾气的是吗? 自昨日在寝衣里发现小纸条, 看清上头的字迹时,温若的心便没有过片刻的安定。 父皇还在人世......这怎么可能呢?她带着矛盾的心情依着纸上的指示而来,一方面她不相信这么荒谬的事, 可另一方面她又希望是真的。然而现下事实摆在眼前, 她又有些无所适从。 “若若,过来坐。” 老皇帝语气温和,一如从前。温若怔怔坐下, 一旁的祁芳见两人的神情,便行了礼退出门外—— 此事过于重大,她在惊愕之余必须守好此处, 确保主子与皇上的安全。 “父皇, ”温若尚未从愕然中缓过神, 她不可置信地紧紧盯着眼前的人, 低喃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若莫怕。”老皇帝笑着给她倒了杯热茶,才缓声开口解释:“当日父皇的确失了所有意识,直到棺椁入了皇陵, 朕却忽然又有了意识......” “那父皇为何不说?又为何要隐居在此处?”温若急急问道。她不明白, 亦是难以理解。 闻言,老皇帝沉思半刻, 眸色微凝, “因为朕得到谢屿意欲谋逆的密报。” 谋逆? 温若指尖微蜷,脊背亦是僵直。 “若若不懂前朝政事, 自然不知近几年谢氏与神嵬军蠢蠢欲动, 谋反之心渐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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