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前的回忆在这时倒是让她想了起来,可自己明明是落在了水里,怎这会儿竟在这儿?难不成落到水里也被那水匪抓到,给藏到这里来了? 想到此处,她立时撑起身子坐起来,环顾了四周,只看到一堆正在燃烧的柴禾,可接下来入眼的东西却能让她浑身发凉。 那堆柴禾的焰火并不热烈,吐着猩红的火苗,只能算做堪堪燃烧,而让姜姝挽震惊的是架在火上烤的一堆东西。 那上面是她落水时身上挂着的‘累赘’斗篷,以及…她出发前梓春特意给她挑的适合南方气候的粉蓝绣香雪小袄,她还记得这件衣服袖口有些发旧,温湄看到了还说等到了江陵就给她重新制新衣。 这些都是她的贴身衣物,可这会却被架在这火上烤,橘黄的火光映在她的衣物上没有温暖的感觉,只会让她觉得浑身冰凉。 她落入水里失去意识,刚刚又才醒过来,这衣服根本就不会是她自己脱的… 山洞口这会有踩着枯枝落叶的脚步声传过来,姜姝挽神色一禀,直接就揪紧了自己身上仅有的衣物,她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这会突然来了人,她自当就以为是歹人。 姜姝挽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背对着洞口的方向,悄悄在影子的掩饰下伸手往地上抓了一颗大小很是趁手的石头。 余光和耳朵也不敢丝毫放松,依旧谨慎地听着身后的动静。 那人的脚步声已经快到了她的身后了,她捏紧了手中的石头,努力克制自己的紧张感,不让手腕的颤抖来左右她的此时的想法。 身后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速度却没有慢下来,不过一会就已经到了她身后。 直到那人的影子彻底把姜姝挽纳入其中后,她眼睛一闭深吸一口气,直接回头就朝着人掷了过去。 照着她的预期,那人就算不被砸出个大包,也会因为她的突然袭击而分个神,她便可以趁机逃出去了。 可变故就只在一瞬,那从她手里用力飞掷而出的石头,被那人很轻松的就接住了。 如同上元佳节时,盛京街上表演杂耍的艺人,在驯服手中顽劣的猕猴般,一伸手就能它服服帖帖听自己的话。 她看着那人的动作呆愣了片刻,也没再继续想要寻机会出逃了,因为对方是早就看出她的目的,虽未继续上前,可立着的那块地方却实实在在挡了出山洞的路。 这时,一阵熟悉的闷笑声从跟前传来。 姜姝挽没作声,这会只双目狠狠地盯着眼前人。 那人笑了半晌,才终是开了口:“下次记得选大一点的石头,扔的时候不要闭眼,兴许准头能好点。” “大人觉得好笑吗?民女却不觉得,大人身为大理寺少卿理应明白名节对一位女子来说有多么重要,而不应当被大人拿来当成调侃的谈资。” “大人今年已经年过弱冠,男女大防的道理也应当明白,可大人却…”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觉得此刻的梁钰是在罔顾无视她的意愿和世俗的伦常,一次次地在挑衅她的底线。 姜姝挽是真的生气了,一双美目就这样发红的瞪着他,脸色阵青阵白,捂着胸口的一双手能看出因为气愤被捏的发白,胸口因呼吸的巨大起伏双肩都带的一耸一耸的。 可见是真气的狠了。 梁钰虽也曾见过姜姝挽哭,但这般生气却也是第一次见,他收回了唇角的笑意,换回了素日里待人的正色模样,那音色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只是少了些方才的戏谑逗弄:“你是觉得我冒犯了你?” 这句话像是触到了姜姝挽的逆鳞,方才发红的眼眶这会已经续满了泪水,她低垂着头不去梁钰,缓了好一会,才从嘴里微呼出两口白气想要尽量平复下自己的情绪。 一双细白的柔荑紧紧的揪着胸前的衣物,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被人欺凌过的样子。 梁钰见她如此,知晓她定是误会了,倒也没急着立即去解释,而是摩挲着掌心的那块石头往外走去,在靠近火堆的地方停了下来。 而姜姝挽却是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不曾不变过,就连梁钰离开也没能让她眼眸动一瞬。 梁钰不禁深叹一口气,又怕她像之前那样大哭,自觉到了一个安全适宜的距离才试探性的张了口:“若你当真觉得我冒犯了你,不妨试着想想昨夜你掉进水里以后发生了什么。” 梁钰说话的语气一贯低沉喑哑,有一股自来的威慑力,可这会不知是否是因着看到姜姝挽快哭了的样子,他有些刻意收敛了周身的气势,说话的语气都放的有些轻。 姜姝挽不觉,心里也还气着,原本不想听他解释,可这山洞就他们两人,便是她不想听那话也能清楚的传到她耳里来。 他说昨夜? 昨夜她当然记得,落水后她本想挣扎一番的,可奈何后来脚踝不知被什么东西缠住,她越挣扎颤的越紧。 后来本想用力把那东西给踢掉,结果反倒让自己呛了水,一时便没了力气,直落落就往河底沉去,只记得失去意识前,脚上的束缚被解开,也被人托着往水面而去…… 等等,被人托着? 没错,她记得是有人帮她松开了脚上的东西,还用什么东西覆在她嘴上,难不成是… 她惊讶的转头望着离她不远的梁钰,他正用枯枝挑着的火堆,原本快要熄灭的火堆因为有新的空气进入,又重新燃起了火苗,晃的整个壁洞都亮堂堂的。 “你。”姜姝挽嘴里发出了这个字后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或许是突然到了什么,又或许是突然被置于这亮光下,有种方才心中隐秘所思被人一朝窥探的感觉。 “看样子是想起来了?”梁钰放下手中的枯枝,往那架上取了件东西后,就朝着姜姝挽走了过来。 和温热干燥的斗篷一起覆于姜姝挽身上的还有他略显无奈的声音:“我在水下找到你的时候,你右脚尚被河中的水草缠着,双眼紧闭,失去意识。” 她方才一门心思在和梁钰争论,除了初时记得掩住衣物外后面全然忘了自己衣着单薄的事,这会斗篷加身才恍觉浑身都被吹的冰凉。 梁钰又说:“你因为腹内呛了太多水,我一时无法将你拖上岸,只好随着水流被冲到这附近来,好在运气不错,遇上那山里的猎户,不仅带着我来了这山洞,还给了我干净的衣物。” 姜姝挽听着心里犹如擂鼓,胸前的双手指尖肉眼可见的泛了白,她刚才就发现了,贴身穿在身上的中衣一点也不黏腻潮湿反而干燥爽利,根本就不是她原来的那身衣物。 而眼下又只有他们两个人,是谁给她换的衣服压根就不用多想。 她在盛京就听说过,刑狱科的官员惯来就会说谎骗人,不这样,怎能套出犯人嘴里的供词,这梁钰看似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却是不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真真不是个坦荡的人。 而诚如姜姝挽所想,在梁钰面前她的所有心思都无所遁形,梁钰轻而易举就能猜出她这会心里所想,心下不禁好笑,嘴上却是长叹一口气,待到姜姝挽看过来后才娓娓说: “那猎户这次出来冬猎,刚好带了他的夫人,你身上的衣服便是她给你换的。”说完一双星目就这样含笑的看着她,似是在回答她方才心中对他的怀疑,问她还有什么别的问题般。 姜姝挽被他猜中心思,顿时有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两颊瞬间变得通红,急急忙忙垂下眼眸避开梁钰的眼光。 这时,一双修长又骨节分明的双手猝然闯入姜姝挽的眼底,是梁钰拉过了斗篷两侧的系带想帮她系于胸前,她微惊,没想到他会有这般动作,不由的往后退了半步。 干燥丝滑的系带就这样从他手心滑走,也眼见着人离他半步开外。
第15章 外面的山风偶尔吹进洞来一阵,撩的地上的火堆噼啪作响,姜姝挽心里忐忑,而梁钰却神情怏怏。 已经离他半步之遥的姜姝挽见此有些无措的望着他,双手慌乱的接过垂于胸前的系带兀自系了起来:“我,我自己来吧。” 她还在为自己胡乱腹诽而陷入自责,又接二连三的承了他的好意,这会尚不知如何面对梁钰。 是以才会在梁钰刚刚伸手的时候,她下意识就后退。 此刻二人相距不过半步,梁钰的双手悬于她面前,气氛顿时尴尬不已。 梁钰见此面色不愉,方才是见她衣物单薄,身子亦是被冻的瑟瑟发抖,想给她顺手系上斗篷,却没料到她会如此。 想来她的潜意识里,就是要和自己保持距离,可梁钰见过她和陈朗在一起的时候,并不是这般样子的。 自己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至于让她躲那么远吗,就像老鼠见了猫,闻着味儿都能绕着路走。 可见先前跟她说的那些话,小姑娘压根就没听进去,这冷灶也不是一日就能烧着的,还得徐徐图之。 … 昨夜,水匪虽来势汹汹,却也没想到官兵也来的极快,那些落水被捞起来的人里,水匪就直接带去附近的州郡,百姓则直接就被推上了那艘提前安排好的官船,继续南下去江陵。 “那我表哥和姨母他们现在如何了?” 梁钰睨了她一眼:“性命无虞。” “船上余下的百姓也受了惊,陈大人爱民如子,当即定是安抚好百姓再继续下江陵。” 而姜姝挽和梁钰却因为被冲到下游这里来,起来的时候又刚好错过那官船,也就只好暂时滞留在这里了。 姜姝挽一听,心里有些沮丧,倒不是因为陈朗和温湄没来寻她,而是当下她不知该如何单独与梁钰相处。 这要是在船上,自己还能借口回避,可到了如今的地步,不仅躲不掉,两人还须得共同努力才能离开地方,这种不喜欢却又不得不去做的行为,让姜姝挽心里很是排斥。 在放于眼下,这荒郊野岭,两人都被囿于此处,附近几里又只有这一处山洞暂避,这是要二人今夜就在此共渡一夜吗? 姜姝挽先是抬头看向那火堆,再侧目看向梁钰,心里还想着要怎样和他商量二人晚上就寝的事情。 却冷不防的,就听见他先开了口:“夜深了,你且先睡,我再去外面转转。” 这山间的情形他们也不熟悉,摸清情况之前也只有先呆在这山洞里,这会梁钰主动提出出去探探,也就说明他们不久就可以离开了。 随即又想到梁钰照顾了自己一夜,两人又都落了水,本想让他休息会儿再去的,可还没等姜姝挽挽留,他一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了。 姜姝挽看着那背影,口中欲言又止。 以梁钰在大理寺的经历,怎猜不出来她心里所想,这会说出去转转,不过是他的托词,真正的目的姜姝挽也明白,是为了要安她的心,亦是不让她再为了二人的关系有所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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