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有备而来,船员一时大意,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又害怕被人给跑了,这才颤巍巍的张口呼救报信。 铭风那会离门口最近,听到声音后第一个跑了出去,可当三步并做两步还没到那人跟前,就听见一声“扑通”落水声。 “大人,那人跳江逃走了。”铭风抱拳对着随后赶来的梁钰说,语气里是深深的自责。 梁钰摆摆手,只是蹙眉看着此时黑漆漆的河水思索了片刻便道: “这个时节,河水尚还刺骨,那人不过是听见你的脚步声就毫不迟疑的跳下去,想来不仅是深谙水性,还是藏头老鼠,不敢立于光下。” 随后,船头儿就带着消息找来,一是,人被他跟丢了,二是,船上还有其他水匪,但数量不多,如果没猜错就是白日在箬江补给时被他们趁机混入了。 这事非同小可,梁钰和陈言廷当即飞鸽传信至最近的州府,连夜让他们做好准备。 “这些虽不过是斥候,可眼下已经混上了船,想必已摸清了船上的情况,我们须得尽快将大家都安顿好才是。” “信已经发出去了,最快也要后日才能得到回信,须得让今日知晓这件事的人守口如瓶,否则我们要是先自乱了阵脚,那水匪即便是无备而来也能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屋子里,陈言廷和梁钰对坐在一方八仙桌前。 暂时商讨着一定要在此事有解决的法子之前尽量压着这消息,不能走漏风声给任何人,否则船上引起动乱,再想平安到江陵也就难了。 好在昨晚的动静都在西角落连廊这边,这边住着的除了西角落的姜姝挽就是东侧末尾的梁钰了。 而昨夜的响动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见姜姝挽那边有什么反应,想必也是全然不知的。 … 是以第二日,当姜姝挽照例去温湄那用膳的时候,突然被告知要她回去赶紧收拾行囊。 说是陈言廷夜观地图,发现再行不过一日就会路过一个峡口,他们这船太高太大,现在又适逢枯水,唯恐船只过不去,所以陈言廷提议最多再过半日就让船靠岸,让大家随即换船南下。 那船是梁钰连夜让附近最近的州府准备的官船,不如他们当下的船那般宽大,是以多数人都要挤在一间屋子里。 一开始大家都没有任何异议,抱着一颗只要平安到江陵的心就行,可当在江中看到那岸边一艘小船时,不免有些嫌弃。 “那船也太小了吧,能装的下那么多人吗?” “这到江陵还得五六日呢,不会都让咱们挤那一艘船吧?” 想想也是,由奢入俭难,住惯了大屋子的众人陡然见到这小船难免心中泛起不愉。 可温湄却是把姜姝挽拉至一旁悄悄对她道:“一会姨娘恐照应不及,等船靠岸后,挽挽记得紧跟着你表哥,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去理会。” 姜姝挽以为温湄是害怕自己在人群中失散,才特意嘱咐自己跟着陈朗,温湄本就是关心自己,为了让她宽心,她也没有理由拒绝。 是以,在船上时,她便一直跟在陈朗身后。 只是依旧刻意的离那个人远一点,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无意,不管她怎么躲,梁钰总能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她在甲板左侧,他便就在左侧瞭望岸边,她若是在右侧,梁钰就在右侧清理着下船的廊桥,后来她避无可避,索性拉着陈朗立在人群中,那梁钰反倒是站在船头最高处,朝着大家说着安抚的话,一眼就能看到她。 如此异常的行为弄得陈朗忍不住笑问她:“表妹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姜姝挽有口难言,只能无奈讪笑两声蒙混过去。 甲板上堆积的人越来越多,可奇怪的事,这会江中水流并不急促,他们只要调转船头慢慢靠岸即可,但船却停在江中很久,船员将桅杆上的风帆换了方向也不见得船挪动。 变故来的突然,一时间得不到解决,时间一长,甲板上等着人已经有些焦急,躁乱不耐了。 适逢这会天色渐黑,人们眼见着乌金慢慢不见踪影,原本暖融融的甲板渐渐变的清冷。 突然,人群中一个瘦弱单薄的男子突然面色发白,嘴里哆哆嗦嗦的在自言自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日夜里我就听见说水匪来了,如今果真来了。” 甲板上人影重重,这男子所言自是被众人听到,那内容实在是骇人听闻,犹如往热油锅里投入一滴凉水,瞬间迸炸四射。 人们似乎突然从一连串的变数中回过神来。 为何乘的好好的船突然就要换了,且这会晚上明明视野不好还一定要强行靠岸,不就是因为他们提前得到消息,知晓了接下来会有水匪奇袭,所以才会不辞辛苦,连夜都让大家换船。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南下行商的生意人:“我那么多货物可都在船舱里,要是水匪真的来了,可如何是好?” “我家人还在江陵等着我回去团圆,我不能死在这里!” 人心涣散,就极易被人有有机可乘。 虽然梁钰在第一时间已经控制了所有知情者,只是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功亏一篑。 人们紧张恐惧的情绪已经被调动,七嘴八舌的嘈杂声音把梁钰和陈言廷的声音都给淹没在里面。 尤其是看到夜色越来越暗,船只还在原地不动,心里稍显脆弱的人就已经不行了。 他们推搡着不停四处张望,也有的人直接到了右侧廊桥的地方,想抢占第一个能下船的位置,水匪还未来,自己倒是先乱成一锅粥。 姜姝挽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温湄为何会让她跟紧陈朗,眼下的情景,若不牢牢跟紧,恐下一刻她就不知被挤到何处去了。 分神的瞬间,就听见水下传来阵阵的破水声,大家还未反应过来,原本盘旋在头顶的一群群大雁像是突然受到什么惊吓般,鸣叫起来,还在他们头上四处乱飞. 大家不解,却也没多大在意,梁钰朝着众人挥手,似乎是在大喊着什么,也被淹没在了这纷乱的声音当中。 接着,就见四面八方的水下抛上来一只只的倒钩绳索。 那是水贼草寇常用的攀爬工具,是水匪来了! 船上的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一见这阵仗,哪管你什么巡抚不巡抚,知府不知府,只顾着四处逃窜就对了。 水匪有备而来,不过三两下就从四周上了船,面对惊慌尖叫的众人,他们猩红的眼底只剩兴奋和掠夺。 可四处乱跑的百姓就像一群无头苍蝇,把他们也撞的分散开来,嘴里打劫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又被人冲散。 姜姝挽在他们登船那会还跟着陈朗,可随着人流的四散,她不过一个眨眼,就不知被冲到那里去了。 周围是不停朝她拥挤而来的人群,她已经不能自己的被人潮拥着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人群都在朝着阶梯的位置走,想退回到客房那一层,但却因为阶梯口狭窄的原因迟迟不能早些疏散。 身后又是水匪的追杀,前面又无路可逃,四处投靠无门的人们终是在双重折磨下,选择了跳河,心觉那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有一就有二,四面的落水声,接二连三传来,就算是即将到了阶梯口的人们也被这声音带动的产生了错觉,以为入水是唯一的出路。 簇着姜姝挽的人群也都在往边上拥挤,姜姝挽不明是何情况,嘴里不停叫着陈朗。 可在这种情况下,叫谁都是无济于事。 方才已经飞走的大雁,这会又飞回来了,一直在姜姝挽头上嘶鸣。 她不过抬眼看了一瞬间,面前的人头就突然不见了,回神过来后才发现,人不知何时被推到了边上,在往前一步就要入水了,她眼疾手快的赶紧攀住甲板边沿,防止自己不被挤下去。 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又大喊了一句:“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人群变得更加激动,姜姝挽就感觉到身后被人猛地一推,整个人就面朝水面直直落了下去…
第14章 熟悉的溺水感又向着姜姝挽袭来,七窍都被钻入耳里的河水灌满。 南方的气候虽说比北方暖和,但这会到底是数九寒冬,河水都是冰冷刺骨的,且这会本就是黑夜,姜姝挽就算勉力睁开眼睛,也看不清周围是何情况。 姜姝挽落水前身上还披着一件厚重的斗篷,甲板上尚能做御寒之用,可入水过后斗篷吸足了水,就变得无比的累赘。 她双手又在用力扑腾,腾不出多余的手来解开斗篷,而偏偏此时,水下不知是什么东西又缠住了她的脚踝,正将她一寸寸的往下拖动。 她挣扎无用,没一会就被拖到更深的水里,胸腔里憋着的那口气这会令她难受的要命,吐不出来又没有新的空气进来,里外的压力就快把她挤破了一般。 她无比想要冲到水面去换一口气,于是孤注一掷,脚上一个用力,想甩掉脚踝上那股力道,却是低估了自己在水下的自制力。 牵一发而动全身,脚上的用力让她原本尚算平衡的身体突然卸下了一股劲,打乱了原本的节奏,嘴里憋着的气也因着这个动作而溢出一线水泡泡,她大惊,心下的紧张感顿时升腾。 继而就是喉咙里涌入一线河水,她在水里受呛,后果可想而知。 双手使劲捂住自己的嘴角,以期阻止更多的水涌入,浑身都在挣扎,想破水而出去大口的喘气。 可越紧张,脚上的东西却缠绕的越紧,胸前系着的斗篷系带这会因为挣扎也越拉越紧,她的力道越来越弱,直到双手都失去力气的支撑,整个人都随着水流往下冲去。 最后,姜姝挽在彻底丧失意识之前,只知道脚上的力道好像松了,双腿能活动自如了,半张脸也被什么东西覆住,拖着她朝着光亮处去。 但就她眼皮实在太重,根本睁不开来看到底是何情况。 … 南方的天好似比北方更高一点,冬日里的盛京抬头看都是郁沉沉的,可在这里却觉得黑夜都离人很远,风带动树叶的哗哗声,都能让人觉得心情也空旷许多。 可沉睡中的人自然看不到这些 ,紧皱的眉头只让她觉得被人扰了清梦。 今夜不知为何,屋里的暖炉灭了没人加碳,金兽香炉里的熏香也好像没了味道,身下睡着的地方又太硌,不管怎么换姿势都不舒服。 姜姝挽夜里半梦半醒过一次,那会瞧着四周发黑,她又不甚清醒,遂倒头就又睡过去了,只越睡越不舒服才发觉不对,这会梦里呓语想着叫来梓春打理一下屋里。 可连续唤了好几声,都不见有人,最后一声落下时,身上掠过一阵刺骨的凉风才把她吹醒过来。 别说梓春了,眼前睡着的这块地方甚至都不是一张床,这哪是什么屋子,就是一个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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