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温湄和陈言廷要提前赶去成王府,没有在府内用膳,是以今夜只有陈朗和姜姝挽两人在府中草草吃过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去街市的事情了。 … 江南的气候温和,姜姝挽一行从盛京出发时穿的都是厚厚的棉袄,这会到了江陵后一件薄薄的春衫外加一件御风的斗篷即可。 姜姝挽在屋里收拾好后便去巷口寻陈朗,几日的时间已经足够她认清这九曲回廊的路,跨过朱漆雕画的大门一眼就看到身着月白色长衫的陈朗立在门外; 眼角余光中瞥到一道身影从宅子中走出来,陈朗侧目就看到同样是一身白衣的姜姝挽刚刚跨出门槛。 四目相对,二人皆是一愣,片刻后均是不由的相视一笑。 “没想到表哥也选了白衣。”姜姝挽站在陈朗面前笑盈盈道。 “母亲说除夕年夜,街上一眼望去都是穿红挂绿,让我穿的显眼些,好让你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我,才不至于把你弄丢。” 白日里温湄离去前,对他们二人有过叮嘱,今日除夕,街上的人只多不少,熙熙攘攘的,是以让他们两人说什么也不能离开彼此的视线。 而想要在一众人里面与众不同,一眼就能看到,除了脸以外就是所着衣物了,温湄让他们今夜着在黑夜中一眼就能分辨的衣物,只是没想到他二人均选了白衣。 “今天还是第一次见表哥穿白衣,果然是仪表堂堂,丰神俊朗。” 陈朗作为男子,很少被人这样夸赞,这会姜姝挽话才落,他的耳尖都有些发红,不自在的淡笑两声后,就领着姜姝挽往车上走,出发去街市了。 …… 成王府中的宴会早在天还没黑就已经热热闹闹了,两江这块地上,成王就相当于当今圣上的存在,除夕一到,就如同盛京的宫里一般,悬灯结彩,火树银花。 江陵任职的官员今日都来了,官员坐男席,亲眷坐女席,一内一外,互不干扰,又能彼此得见相互照应。 当陈言廷带着温湄入府的时候,当地的大部分官员都已经到了,按照规矩,作为京官第一次上成王府,他们夫妇二人应先拜见成王,接着在和当地同僚分别见礼。 陈言廷领着温湄从前面一一过去认脸,夫妇二人有礼有节,进退有度,一路寒暄过去突然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陈大人怎这会才姗姗来迟。” 陈言廷闻言抬头,就见着梁钰坐在席中一脸狡黠的看着他,两人早就在信中提前交涉,这次宴会本就相约同出,只是碍于周围多方的目光,两人这会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陈言廷故作惊讶,双手作揖,引着温湄就给梁钰行礼。 “未及大人竟先到,失礼,失礼。” 虽然同为京官,但陈言廷先抵江陵,且官阶又次于梁钰,理应提前接应梁钰,没成想却是梁钰先到。 二人心照不宣,作势寒暄过后,一同落了座,温湄身为女眷与梁钰见礼过后则是去了另一处坐席。 “大人这次预备如何做?”陈言廷借着周遭的声音在这里小声商议。 梁钰眉尾微提,看着远处正被人簇拥的成王从鼻腔里崩出了几个字:“按兵不动,切不可自乱阵脚。” 他这几日对江陵的情况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根据密信,今年两江卫所和军队的军饷与粮食户部早就拨了下来,而今没有战乱,百姓安居乐业,江陵今岁的赋税和秋收也与往年差别无两。 于情于理,江陵都不应出现因为缺衣少食而引起卫所士兵哗变的状况,可在两江的密探确实如此上书朝廷,如今朝廷既已明目张胆的派了他和陈言廷来,那成王必定会有所防范。 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他们查出来,现在情况不明,梁钰也不敢妄下结论。 “你就是那从盛京来的梁世子?”话还没说两句,一道粗犷的声音咋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同时抬头便见一位身材剽悍,半脸胡须的高壮男人,脸上带着些轻蔑的样子对着梁钰说道。 梁钰与之对视,遂起身行了个官礼“在下梁钰,久闻骆指挥使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人是江陵南部卫所的指挥使骆正,其人胸无点墨又好战斗勇,尤其见到比之优异的人,更会激的一腔斗勇的心思,因着此次是士兵哗变,梁钰早就将两江的所有领头人都查了一遍,这会只看一眼,就能知道是谁。 这骆正的语气不善,明明知道梁钰是巡抚江陵的钦差,却偏偏称呼他为世子,就是想讥讽他没有实绩,只会靠身后的门阀和祖辈的荫封获荣。 “喝!梁大人远在盛京也听过我骆某的名字?”骆正一听这话如同受了莫大的鼓舞,没成想他的名号竟然响亮到盛京也能如雷贯耳,这会不由高高挺起胸膛等着梁钰接下来的说辞。 梁钰微提唇角:“盛京卫所我也有相熟之人,也曾听人言说江陵卫所有一人,行事雷厉风行,用兵出其不意,骆指挥使一见就气度不凡,异于常人,想必就是我听说的这位。” 周遭空气一时凝滞,骆正一听,方才挺起的胸膛都有些微垂,脸色也不如方才自然。 梁钰说的确有其人,但偏偏不是眼前这位指挥使,纵观整个两江,骆正得到的最多的评价就是有勇无谋,胸大无脑,那雷厉风行,用兵入神的另有其人,整个两江卫所的百户,萧辞,也是这骆正的顶头上峰。 方才的骆正有多恣肆,这会就有多颓败,像一只斗拜的公鸡,没讨到任何便宜。 而梁钰此话一出,骆正就明了这梁钰是在报复方才自己叫的那声世子,因着牵扯到他的上峰,不好辩驳,这会骑虎难下,更是不知该说什么。 本以为,这次来的巡抚和往年一样,都耻于和他们这些武夫呈口舌之快,却没想不过刚过两句招,他就败下阵来。 身旁的人见之,未免场面冷掉,纷纷来打圆场,又正巧台上的管弦丝竹应声响起,吸引了众人的视线,这边出现的小插曲就更未引起人注意了。 开宴过后,成王有意冷落,也不过寒暄一两句,向众人简单引见梁钰和陈言廷二人后就开始和他的部署寒暄。 男席这边因着喝酒和丝竹的原因一直不见冷场,反倒热热闹闹,反观女席那处就要冷清许多,今日来场的都是官员们的亲眷,但这种喜庆热闹的日子,谁家亲眷会愿意在这拘谨的地方一直和人周旋,是以女席的人一直都不多,这会宴会过半,中途离席的就更多了。 一眼朝女席望过去,现在不过寥寥数人了。 “陈大人的亲眷可都来了?”梁钰自来后眼神就似有似无往女席那处瞥,只是一直到现在宴席过半也没找到那让他朝思暮想的人。 心下一急,有些忍不住的问陈言廷。 “今晚下官只携了内子前来赴宴。”陈言廷答。 梁钰心下一凉,别是被她发现了什么端倪,又在故意躲着自己? “今日除夕,犬子带着侄女去街市了,年轻人,不愿在这里被人拘着,想必这会二人都已经在逛了…” 话音一落,梁钰眉头又一次深深皱起,犬子?侄女?不就是陈朗和姜姝挽。 她今日没来敷衍,反倒是和朗单独去过除夕了? 陈言廷见他如此,以为是没听明白,遂又耐心的解释了一遍。 “大人有所不知,这江陵的除夕和我们盛京的不一样,除夕过后三天街上都没有宵禁,街市通日都热闹,娘子郎君们亦会趁着这机会相看接触,一年之中,除了乞巧,花朝,就剩这除夕还有这个幌子了,所以啊,今日的街市注定热闹的。” 陈言廷兀自的说着,没有注意身边的梁钰早在听到娘子郎君相看接触的时候就已经离席了。 先不说这江陵的男子,那姜姝挽身边就有一个现成的陈朗在,一想到二人曾经一起放纸鸢,姜姝挽躲自己却不躲陈朗,而眼下除夕,街市上人又那么多,陈朗又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吗? 心下如是想着,脚上早就不听使唤。 “去街市!”踏上马车丢下这句话就钻进车里,跟在身后的铭风似懂非懂,却不得不跟上。
第28章 今日的江陵街市热闹空前, 长长的街市一望无际都是攒动的人头,且都无一例外俱是穿红着绿的年轻男女。 除夕不仅承载着新一年的开始,对于去岁经历过的不幸, 苦难,糟粕一切大家相摒弃的事物,也都祈愿在这晚能得到一个美满。 大家或多或少手里拎着一盏应景的花灯, 亦或是穿戴上有着特殊意义的饰物意欲渡过这个美好的夜晚。 姜姝挽因为之前就已经看过江南的烟花,所以这次反倒是被身边的小商贩吸引住了目光, 道路两旁的东西她每一件她都觉得很是新鲜。 而因为温湄的话,陈朗这次一直在她身后一步不到的距离跟着, 害怕又把她弄丢了。 两人如此近的距离, 又同样一身的白衣在满是喜色的红绿中显得尤为瞩目, 混在茫茫人群中都引的周围的人频频侧目, 不禁都来看这一对宛如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 觉得好不养眼。 “公子, 这是时下盛京最受姑娘们喜爱的攒花发簪,姑娘这么漂亮不试试吗?”姜姝挽不经意在一个首饰铺前驻足了一会, 就引来掌柜的侧目。 江陵的商贸比之盛京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里的小贩惯会做生意的,见着二人男俊女美,溢美之词信手捏来,且江陵此地的民风大胆,对于美好的事物大家都是明目张胆的驻足欣赏。 看着姜姝挽二人因为小贩的话而停留于此,好事者不免起哄:“就是,就是, 这姑娘这般美,今日又是过节, 何不试试,图个喜庆!” 一人说开后,周围听见的人就都聚了过来,把二人团团围住,小贩见来了生意,说的更是起劲,捏着一柄堆着海棠绢花的步摇就往陈朗手里塞去,嘴里尽是说着好听的话,想让他给身边的小娘子买下这东西。 面对眼前误会了两人关系的众人以及一直往手里塞东西的小贩,陈朗实在是想解释,只是才张口,就被周围更鼎沸的起哄声音给淹没,双手一直朝着对方摇晃拒绝着,可人家却以为他是因为难为情,更是一个劲往他怀里递,大有一副今日不买下这东西,就走不掉的势头。 二人推拒的样子实在滑稽,人也越来越多,大有把两人挤的分开的势头,姜姝挽见状也不禁抿唇浅笑,于是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枚平安玉扣就对掌柜的急道:“掌柜的,我就要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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