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刚才风向突变,本来是吹的是东风,不过几个转瞬之间风向急变,转而成了急切的西南风,姜姝挽的散发本来乖顺得贴在后背,受到风向影响,突然到处乱舞。 而刚才她只顾着自己收拾,却忽略了看陈朗这边,一个偏头不察,她自空中抓东西的手就贴上了他的脸,又受惯性使然,往鼻梁嘴唇的下侧滑了那么几分距离。 她心下一急,连忙撤开,也及时转头,双手乖顺的不再乱动。 旁人见此,就是姜姝挽伸手在陈朗颜面上贴了一下就随即离开。 她这会一手压着头发,一手捏着发尾,直接转身过去,避免直接和陈朗对视,以缓解二人之间的尴尬。 好在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两人并未有过亲密的举动,只是忽遭意外才无意间接触罢了,姜姝挽心下坦然,稍微敛神些许,面色就已经恢复如常。 随即反倒笑着回头对着陈朗道:“听说这聘雁难遇,一对更是难得,待真到了那一日,表哥可别错过。” 她话中的意思有好几层。 一来绝口不提刚刚的意外,避免尴尬的同时,也阻止二人生龃龉。 二来,她主动提及这聘雁,实则是变相在邀请陈朗来参加自己的婚礼,也是大方坦然。 可见刚才陈朗那无心之言她根本就不在意,反倒满心豁达。 正好此时,陈朗手中的纸鸢被她一语成谶,那空中原本正常高飞的大雁因风向突变的原因,被打乱了飞行的节奏。 这会好几只大雁因为气流的变化在左摇右摆得飞不平稳,向着那纸鸢齐齐撞过去。 陈朗不察,被手中的线轴拖着往前趔趄了一两步后才恍觉过来,手上遂才使劲抓住,堪堪稳住脚步,活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童,被大人用小物引诱来学步的样子。 姜姝挽见此,一下没忍住,捂着嘴,扑哧的笑出了声。 陈朗愣了一瞬,回过神来后,也是忍不住觉得好笑,和她一起笑起来。 阳光下,甲板上,江风中,一男一女。 甲板上这会人也不少,就看见郎才女貌的两人,一人拉着线,一人在身后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盛京哪家的娘子郎君下江陵去游玩,好不养眼。 等放完纸鸢要回去的时候,陈朗主动提出要送姜姝挽回西侧的屋子。 姜姝挽心念一动,直接就叫住了欲要直接往前的陈朗:“表哥!” “表妹还有何事?”陈朗闻声回头问道。 从船上甲板上下后,是东侧的中部,只需要一直往前走就会到底,穿过一小段连廊就直接到西侧。 姜姝挽的房间就在穿过连廊的第一间,很是便利。 可问题就在,姜姝挽不想穿过那靠近西侧的连廊,反而想舍近求远,从东侧的连廊过去,继而走到底回到房间。 姜姝挽这会叫住陈朗,正在想用什么借口来说出这个不那么让人接受的行为。 她眉眼下垂,嘴唇微抿,看着陈朗的脚尖,佯装苦思冥想之相。 陈朗却顺着她的眼神以为是在看他手中的纸鸢。 姜姝挽预感的准,这纸鸢果真被那大雁啄的千疮百孔,就剩一个骨架。 陈朗以为她是担心温湄怪罪,自觉明了调转头,领着她朝着相反的方向走,笑道:“母亲疼爱表妹还来不及,怎会舍得因为一只纸鸢就责怪你,不信,我带着表妹回去一见母亲就知晓了。” 于是,就这么阴差阳错,陈朗先是带着姜姝挽往东边走,回了温湄的屋子。 温湄屋子在东侧,出来后陈朗又自然的领着她走向东侧的连廊,就在这这不经意之间,陈朗阴错阳差的走对了她心中的路线。 经由东侧的连廊回到西侧,再回了房。 姜姝挽在门扉处和陈朗道别:“今日我一定早睡,定然不叫表哥再等我两次了。” 陈朗笑谈:“要是因为这个没让表妹睡好,那母亲那边我也是没法交代的。” 姜姝挽心里压着事,没和陈朗寒暄太久,就匆匆闭了门,一夜都没再出来过。 然,姜姝挽不知道,今日陈言廷和梁钰一同处理公务,那屋子的窗扉就正对着甲板。 是以,她白日和陈朗在甲板上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统统落入了那梁钰的眼里。
第11章 南下的船上最近不大太平,概因这冬日里本就物资匮乏,又因正值枯水期,行船速度缓慢。 船只得不到及时靠岸补给,乘船的众人看着日渐粗陋的膳食,怨气更加深重。 “我们可是糙爷们,见天都吃素,哪能受得了!那什么巡抚大人不是说今日就能吃上肉嘛,这都快晌午了,我连肉都没见着!”一道粗狂嘹亮的声音传来,夹杂着重重的踩踏声。 “可不是,这又过了几日了,要是还没个办法,咱们可就得饿死在这船上了!” 嘈杂纷乱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一旁的人或是附和,或是看热闹,最终决定直接去找梁钰要个说法。 饥饿中的人,没多少理智可言,究其根本也简单,只要满足了口腹之欲或者使其欲望得到满足就能安抚下来。 姜姝挽在屋里听着这话时并没多大反应,反倒是温湄听了以后心里不痛快。 “为了船上人吃饭这事,你姨夫不知想了多少法子,这会都还在梁钰那里商量呢。” 陈言廷是下放的官员,到了江陵是要为一方父母的,见此情景,心里也颇为难受,第一时间就去找同为官员的梁钰商量。 在一旁看书的姜姝挽原没出声,但听到梁钰的名字后还是不禁侧目,顿了半晌还是没忍住问: “那,可有商量出什么来?” 在此之前,梁钰只是大理寺少卿,所涉之事多为朝廷三司案件和卷宗,大可定人生死,小可获罪牢狱,和这百姓的衣食住行等琐碎事情压根就是云泥之别。 要不是这会乍然听到他和陈言廷共商这事,姜姝挽都快忘了梁钰之前是干什么的,也好奇这等俗事到他手里能不能顺利解决。 温湄附于她耳边小声道: “那几个寻隙的人早便闹了一通,船头没法,才寻到你姨夫这里,结果梁钰却说今日就会经过南北分水,那分水处多有鱼群汇集,届时只要撒网下去,定能有所获。” “他怎就能如此笃定?这种事怕是连船头儿都不敢作保。”姜姝挽不禁皱眉,也不知是他梁钰过于自信,还是自己对他不太了解。 可饶是如此,姜姝挽也知道,这种海口是不能随意夸的,尤其梁钰面对的还是一群快要失去理智的饿汉,要真是落了空,后果… “他也是不易,听你姨夫说,为了这事他也是熬了好几日了,可话既然说出来了,断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希望这次真能如他所言。” 温湄话里话外也都是对梁钰能否办成此事的怀疑。 话才刚落,就听到甲板上传来阵阵鼎沸的起哄声,外处走廊也是来来往往的人影闪过。 原来,方才梁钰已经命人下了一网,结果还是空空如也,众人不免唏嘘,说他这巡抚之职来的名不副实,这会众人都聚在船头看他如何收场。 姜姝挽虽好奇,但也没有要去一看究竟的意思,可温湄一听却是担心陈言廷,拉着姜姝挽就往那船头走。 挤过里外三层的人群,姜姝挽才终于透过重重人影看到了那一席月白长袍,和长身玉立的男子。 站定时,又听到下面在大声呼喝着撒下第二网,梁钰还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眉头紧锁,眼睛却是盯着天上乱飞的大雁,不置一词。 周围此时乱哄哄的,根本不信刚刚才失败一次的梁钰能再次获得成功,等着看他如何收场。 “不行就不行,直接说不就完了,徒给大家希望,最后又变成失望。” “你懂什么,人家京官做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下江南,还不是为了去镀金,等过两年回了盛京,说不定就成大理寺卿了!” 诸如此类难听的话,此起彼伏,人群中甚至还有人朝着梁钰大声唏嘘,以作贬低嘲笑之势。 一时间甲板上的人竟都是在看他的热闹。 可下一瞬,这些乱糟糟的声音却是一下子消失,只因梁钰刚刚朝着水面大喊“收网”二字。 “哗哗哗”的水声过后,船头甲板上顿时爆发出欢呼声,震的姜姝挽耳膜都疼。 彼时她正被挤在中间的人群中看不大清楚,只堪堪从嘈杂的声音中辨析的出来,刚刚那些贬低梁钰的人一改口风,满是对他的溢美之词。 原本一网落空,大家本就不抱什么希望,但这会梁钰的第二网可以说是盈盈满载,反倒让大家刮目相看印象深刻。 他这会负手而立,朝着众人的方向大声道:“我乃梁钰,此番下江南是为巡抚两江要务,然,却因水路受阻同诸位一同在此,而今既知船上有难,大家同为大邺子民,理应同为互助,携手共进,才能更为顺利抵达江陵,与亲人共赴佳节。” 船头这会安静如斯,他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清楚的落入了每个人的耳里,姜姝挽勉强透过眼前的一条缝隙,才能看的清楚他此刻的样子。 就像每次宴会上远远见到的一样,永远是一副处变不惊又成竹在胸的样子。 抛去别的不论,单从梁钰就着多方压力下,还能如此从容的把这事给处理好的结果来看,姜姝挽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一时间,名满盛京的梁大人,顿时成了众人关注的中心。 甲板上还在高呼梁钰的名字,离开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姜姝挽的方向后就离开了。 但这一眼却让姜姝挽心下惴惴,有种被人窥探到心中想法的敏锐感,也不确定梁钰最后的那一眼是何意,究竟是看到了自己,还是无意中的一撇。 可不管做何,姜姝挽都不会有回应。 只因这人毕竟是梁骋的哥哥,再有才华,也和自己无甚关系,只是对于姨夫陈言廷而言,倒是一位值得交付的同僚。 陈言廷和梁钰可以来往,但她姜姝挽却是不行。 所以当温湄提出邀请梁钰一道共进晚膳时,姜姝挽想也不想就推说自己身体不适,想尽早回房休息。 这边,梁钰则受陈言廷邀请,提早到了。 只是,当那一双星目在屋内寻觅了半晌,除了窗边一本阅了一半的话本外,没见到他想见的人。 … 夜里 想到今日和梁钰在人群中无意间对视的那一眼,姜姝挽就辗转反侧无法安眠,是以这会心里交战半晌,还是遂了自己心意直奔船头去散散心。 白日里热闹非凡的船头甲板,一到晚上则是安安静静,就连那原本成群的大雁也没见一只。 她想起今天梁钰立在船头,周围全是环绕的大雁,提步就朝着船头走去。 才走到一半,就听得旁侧的角落里突然传来几声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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