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是说,如果我们折在蟠龙寨,澶州十几个山寨,没有一座我们能活着走出吗?” “所以你就以身犯险?”九歌一扭头,发现柴桑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想必是将她与林沐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了。 “大人会让我下不了山吗?”九歌看着柴桑,认真地问道。 不等柴桑回答,林沐就抢白道:“若有下次,先把你丢贼窝里。” 柴桑却没有理会,而是对九歌说:“今日多亏你。”不然,他真要在慕容诀面前,颜面扫地。 “食君之禄,忧君之事。”份内而已,九歌告诉自己。 “不过,你伶牙俐齿,你这师兄,倒是惜字如金。”林沐说着,走到旁边,搂着南昭容过来。 “大人睿智,师妹伶俐,不用我多言。”南昭容微笑着说。 “且不说这个。”林沐转而看向柴桑,笑着问道:“慕容诀说他儿子一身武艺,大哥你说,你、我、南师兄和慕容柏舟,我们四个,谁的功夫更胜一筹?” 柴桑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你说呢九歌。”林沐又把问题抛给了九歌。 九歌故作认真地说:“你们四人我不知,若加上我,一定是我最差。” “小机灵。”林沐伸出手,对着九歌额头就是一扣。 “既然如此,你以后就跟着哥哥习武吧,假以时日,让你不止能做女文书,女军师,还能做女将军。” 九歌笑了笑,不置可否,习武啊,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苦,她不一定能受得了。 “防个身还是不错的。”柴桑一本正经地说。 “大人……”九歌有些语塞,柴桑这是,认真的吗? “正是如此。”南昭容点点头,毕竟出了谷,要在外面抛头露面,如今这世道,总得想办法自保。 “师兄……”怎么连师兄也帮腔,林沐方才明显是一句玩笑话啊。 “再不济,能强身健体也不错。”林沐又补充了一句:“前几天在后院看到你,捂着肚子,脸色煞白,一看就是气血不足。你要多动,增强阳气。” 听完林沐的话,九歌的脸开始泛红,此刻她恨不得上去一把捂住林沐的嘴。什么脸色煞白、气血不足,她那日明明是葵水来了。 一听“捂着肚子,脸色煞白”,南昭容一头雾水,柴桑却是心里明白了几分,毕竟他成过亲,对女儿家的事多多少少知道些。又联想起重明堤那些时日,九歌也跟他们一样,风里来雨里去,常常一身湿衣,怕是那几日不会好过。 “来了。”林沐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远处走来的慕容柏舟。 “你怎的这么快?”人一过来,林沐就自来熟地问道。 慕容柏舟笑了笑:“平日里生活简单,没什么好收拾的。” 恰巧此时,林沐的肚子发出了一阵咕噜声,便脱口而出:“你爹也太小气了,眼见午时都要过了,连顿饭也不留。” “山上饮食粗疏,怕怠慢了诸位。”慕容柏舟略带歉意。 柴桑见状,立马解释道:“子初心直口快,柏舟不必介怀。” “对,不要放在心上,都是自己人。”林沐说着,拍了拍慕容柏舟的肩膀。 慕容柏舟摇摇头,他不是小气之人,自然不会为了一言半语与旁人置气。只是想到,自己就要离开蟠龙山,去过另外一种生活了,哪怕此前设想过无数次,此刻也不免心里有些沉重。 慕容柏舟和其他人一样,搬入了柴桑的府邸,府中又多了一人,登时显得充盈起来。当日夜晚,柴桑还特意命人备席,为慕容柏舟接风。林沐又酸起来,他在府中多少年了,也没有这般待遇。 几人之中,柴桑稍长一些,南昭容次之,九歌最小,林沐和慕容柏舟仿佛,总的来说,年龄相差不大,话也投机,一餐饭的功夫,便彼此熟络起来。 尤其林沐,在席间穿针引线,调和着气氛和节奏,逗的大家大笑连连,慕容柏舟也渐渐放松下来。一场宴席,主客尽欢。 慕容柏舟回到房间,正准备脱衣就寝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第8章 打开门一看,原来是九歌。 “姑娘。”慕容柏舟侧身让九歌进来,特意没有关上门。 “慕容公子,我冒昧前来,是为白天的事。”九歌一进门,就忙不迭地说道。 慕容柏舟请九歌坐下,提起茶壶,摸了摸尚还温热,才为九歌倒了茶。 “白日里,我当着你的面,贬低你父亲,我向你致歉。”她骂慕容诀当着别人儿子的面骂父亲,她又何尝不是? “慕容将军,他是一个好父亲,也是一个有原则、值得钦佩的人。” 慕容柏舟笑了笑:“姑娘当真是,不说一句假话。” “嗯?”停了慕容柏舟的话,九歌有些云里雾里。 “姑娘向我道歉,是在当着我的面贬低我父亲,从而冒犯了我。可在姑娘心里,确实是那样想我父亲的,是吗?” “是。”九歌毫不避讳:“只是,人无完人,我不该当面戳人短处。” “所以我说,姑娘坦坦荡荡。”慕容柏舟接着说道:“所以我也跟姑娘说实话,当时我确实很生气,若不是我父亲拦着,定要找姑娘理论,可现在,不气了。” “当真?”一听到慕容柏舟说不气了,九歌一时有些意外。 “当真。”慕容柏舟笃定地说:“所以姑娘可以回去,睡个安稳觉了。” “好,那我便告辞了,也祝公子好梦。”说着九歌便起身告辞。 她与慕容柏舟虽然今日初识,但从他的风貌气度来看,无疑是个气度宽宏的君子。 “姑娘慢走。” 出了慕容柏舟的门,九歌长舒一口气,想到方才慕容柏舟的话,着实让她很是欣赏。 “想什么呢?”正走到岔路口,突然传来的一句话吓得九歌一个激灵,立马往后退了两步。 “吓到了?”安下神来,九歌才辨清眼前之人,原来是柴桑。 “有点。”她捂着胸口,喘着气,心有余悸。 “晚上路黑,记得提个灯笼。”柴桑言语之中,带着几分关切。 九歌心想,你不是也没提吗?不过话到嘴边,只是“嗯”了一声。 “去找柏舟了?”柴桑对话里,两分询问,八分笃定,筵席一结束,柏舟一出门,他就注意到她立即跟了上去。 “嗯,为白日的事。”九歌实话实说。 “不要放在心上,柏舟是大度之人。”柴桑宽慰道。 “确实,慕容公子给我吃了颗定心丸,今晚我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柴桑轻笑一声,打趣道:“白天气势汹汹,晚上偃旗息鼓了?” “我不气势汹汹,怎显得大人明月入怀、稳如磐石呢?”九歌顺势说道。 “如此说来,倒是我承了情?” “自然。”暗夜中,看不清人的表情,如果月光再亮些,柴桑便可以看到,说出这两个字时,九歌那一脸得意的表情。 “好,我记下了。” 两人没有再说话,片刻之后,柴桑出言:“回去休息吧。”然后跟在九歌身后,直到看见九歌进屋才离开。 躺在床上,回想一天发生的事情,九歌有一种极大的满足感,幸好当时,柴桑要她做文书时,她没有拒绝。 眼见到秋收时节,柴桑却犯了难。 按理说,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粮食,好不容易捱到收获的季节,百姓终于有了余粮,官府也能充实府库,实该皆大欢喜。 可坏就坏在,今年的那场大雨,实在淹了不少田地,兵祸连年,本就地力出产极低,再加上天灾,粮食烂在地中十有七八,收不上粮食。 百姓便没了过冬的口粮,如果官府不出面,届时将出现怎样的惨状,简直不堪设想…… 再有,月前,多处堤坝被冲毁,要赶在秋收之后,冻土之前,或修或建,以免来年灾殃。这两件事,都需要钱粮,可澶州眼下府库空空,着实让人头疼。 以前为了贴补家用,四处奔走,已知当家不易,现如今当这一州的家,更觉艰难。思来想去,柴桑也只能厚着脸皮,写信给郭玮了。 这些天,柴桑忙着核实受灾情况,计算所需钱粮,在此过程中,却又发现澶州虽然不大,但是吏治混乱。州府上下已经如此捉襟见肘,所辖县域居然中饱私囊、贪墨成风,尤其是闵县。 翻着混乱不堪的账册,看着堂下人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柴桑雷霆大怒:“来人,抄了他的家,林沐,你亲自去。” “是。”林沐不敢怠慢,他认识柴桑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动这么大的气。 “慢着”,知县刘恩厉声喝道:“你可知我姓什么,我姓刘,当今国姓,你要动我?” “林沐。”柴桑丝毫不理会刘恩的威胁。 林沐会意,点了几名衙役,便奔刘府而去。 “我祖父与先□□一母同胞,郭玮郭公现在去迎的新帝是我的堂弟,一个小小的刺史,你敢动我?”刘恩又急又气,从地上跳起来,指着柴桑的鼻子骂。 “堵上他的嘴。”刘恩对聒噪,惹得柴桑一脸的不耐烦。 衙役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废布,也不管之前做何用途,押着刘恩的胳膊,摁着他的头,硬塞到他嘴里。刘恩不死心,仍旧挣扎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九歌在一旁,时不时偷偷瞄着柴桑,自进了县衙起,他就一脸严肃,翻过账册之后,更是脸色铁青。九歌知道他最近正在愁钱粮的事,这刘恩正是触了他的逆鳞。 就这样在大堂之上,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柴桑站着,九歌也站着,直等到小腿发酸,林沐才回来,后面跟着几名衙役,抬着几口箱子。 林沐命人将箱子放好,挨个打开,柴桑看了,怒气更盛,抬脚便将刘恩踹翻在地。 “就为了这黄白之物,你便不管一县百姓的死活?” 九歌这时才觉察出不对劲,以她这段时间对柴桑的了解,他即使再生气,也不会做出这种举动,但今天…… 九歌看着桌上的账册,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拿了起来,不翻看还不要紧,一翻才知道,柴桑为何说他不顾百姓死活。闵县最后只留下重明堤,根本就是拜他所赐,重明堤往上,那些一冲即毁的堤坝,竟都是刘恩主持修建。 “我今日就是要办你!”柴桑走到刘恩面前,斩钉截铁地说:“莫说你是皇亲国戚,你这样的人,我见一个办一个!” 被人挟制的刘恩依旧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柴桑命人将他拖下去,押入大牢。 “大哥,这些怎么处置?”林沐指着地上摆放的箱子。 “祸不及妻儿,看他家有几口人,留下些钱财与他家人度日,其余籍入府库,以备日后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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