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在思虑一般久久不发一言,陆芸婉听完崔承嘉的言语之后,脸红的好像要滴出汁来,试问从未如今日般羞窘。 崔承嘉将话说出口之后也懊悔不已,他自问从未有如今这样不稳重的时候,是否有所冒犯呢?有些担忧的朝女子望去,气氛一时沉默。 若非知晓面前之人乃是清白正直之人,还以为是哪一家的登徒子。 对陆芸婉来说崔承嘉此刻的目的看不清楚,不过他肯帮助于她是一番好心不假,只要他略施援手就能活,又怎会不懂得他的好意呢。 他比想象中要高大,此时二人距离极近,陆芸婉甚至能看到崔承嘉琉璃色瞳孔中倒映的自己,也有些诧异,那样瘦弱的原来是自己么? 崔承嘉瞳孔里的人有一双灵秀的眼睛,却有一方不善于表露感情的薄唇。 在崔承嘉的眼里此刻她应当是江边萋草才对,若真是那样的话举动还由得自身,可是该怎么和崔承嘉说呢? 陆芸婉一时也陷入两难的境地,家丑不可外扬,阿爹宠妾灭妻的事情不可为外人道也。 见陆芸婉态度犹豫恐怕刚刚的话有冒犯之处,崔承嘉神色不再沉定有些慌乱:“自知失礼,但我并无恶意,多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只是想让姑娘知道并非是轻佻之人。” 许是没有想到面前的人会拒绝吧,也许不答应对他们那样的人来说就是一种羞辱,一贯予取予求,从来没人用这样冷淡的态度谢绝他的好意。 像他这样的人想要什么,又有谁会想到抗拒呢? 陆芸婉不想再和崔承嘉漫无目的的闲聊,眉间有单纯的笑意:“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我没有什么难处,您也不必对我愧疚,我当然也不会认为您是轻佻之人。” 崔承嘉焦灼神态伫立,十分无可奈何的样子,若是今日失了可还能够再见到呢,但她并不喜欢,只能不再阻拦,停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 只见她背影瘦弱,姿态回避,想着若是这一带的居民,总能在此处见到不至于音信全无,只要来的勤一些,假以时日就能够再次见到,所谓金诚所至,金石为开。 只要能和她说一说话就好,毕竟像那样一个小娘子可从未见过。 第7章 风寒 回去之后已经是深夜,陆芸婉和紫苏都很疲倦,只是也觉得何桂华每日的工作并不轻松,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知晓了生计并非是那么容易讨要的。 若有一日陆氏风光不再,她也可能会落到这样一个地步。 阿霞回到了家中之后并未见到陆芸婉和紫苏,问道:“她们还没回来吗?” 何桂华和阿霞在屋里议论道:“今日买通了那管事给她们多派了点活,应当是不会察觉出来什么,你将木炭弄潮了给她送去,等过几日自然见分晓。” 阿霞有些犹豫:“阿娘,你说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损了点。” 何桂华无奈道:“她若是平安无事你我可就要遭殃了,再说她不过是生场病,熬过去就没事了,苏姨娘要是问起来我们可没法交代。” 虽然知晓折损阴德,为了阿霞和夫君日后的前程她还是这样做了,希望陆二娘子这一次能熬过去,何桂华像是自言自语道:“熬过这一回就没事了。” 今日这么晚才还没回来何桂华也隐隐不安,见到人平安回来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紫苏见到陆芸婉狼狈的样子佯作吃惊状:“陆娘子怎么弄成这样了?” 陆芸婉将今日东林寺的遭遇和她们讲述了一番,陆芸婉自嘲也是她吃不得苦,受这么点累就经受不住了。 紫苏愤怒道:“只是管事太凶神恶煞了一些若是不把活做完便不放我们离开。” “既然都已经答应桂华姐帮忙,怎么有退缩的道理呢?”陆芸婉劝说道。 “娘子就是太好脾气了。” 阿霞听了也是愧疚,何桂华一阵千恩万谢:“今日难为娘子了,大恩难以报答。” 陆芸婉说不用,何桂华见陆芸婉疲倦之色很浓重,便让阿霞准备热水让她们洗漱去了。 陆芸婉独自坐在院子里,将砚台握在手中,有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回忆起来今日与崔承嘉偶然遇到之后相处的点滴,好像冥冥之中总能够在哪里见到似的,好像怎么也是躲不开的。 只是因为知道陆旻之要隐藏的事情不能说,宠妾灭妻这样的丑闻若是从她的口中散布出去,不仅面上无光,典签那边可能也要过问,若是拿住了阿爹的把柄,阿娘那边就不好过了,若是有什么难处,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月色如此清凉皎洁,四周是沉下来的冷风,那炭火烧的不暖,浑身忽冷忽热,挣扎与困惑折磨脆弱的神经,使得无法有困意,不知到了几更天才作罢。 梦中依稀还有今日所见到的饿殍遍地的光景,想到这天下羸弱何其多,梦境纷乱之中,费尽心血求索却求而不得,好像被困住一般,后终于有些困意,在寒冷中睡去。 厢房一直没人住,充盈着一股霉气浑身都不爽利,即将黎明的时候,陆芸婉难以忍受惊醒,“紫苏,我总觉得有一股凉气在周身游走,炭火好似不暖一般。” 紫苏闻言下床检查,仔细检查塌下的灶火之后发现木炭潮湿,发现炭火燃烧不起来,诧异道:“这木炭怎么是潮湿的,难怪娘子说冷。” 陆芸婉睁开惺忪的睡眼朝床下望去,紫苏正将潮湿的木炭挑出来,愤愤不平道:“这是想冻着娘子吗,我去找她们理论,让她们换好的炭火来。” 陆芸婉虚弱道:“她们大约还都睡着有什么事情明日再理论吧,今夜就先将就着,眼看着马上就天亮了。” 紫苏不听陆芸婉的决定,取出炭火径自找何桂华理论去了,留下陆芸婉在屋里呼唤不得。 何桂华已经入眠,隐约听得敲门声响起,披衣开门见到紫苏满脸的怒容,怪异道:“这是怎么了,半夜不休息是有什么事情吗?” 紫苏将木炭一把抛在地上,脏污了一大块:“看看你们做的好事情,娘子身子本来就薄弱,怎么经得起你们这样的暗害?” 何桂华吓了一跳,自知密谋暴露了,佯装不知情朝内对着李阿霞责骂道:“阿霞你个狗东西,你给我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木炭怎么就潮湿了,平白的糟蹋了东西,还连累娘子受冻。” 阿霞闻声也起床来看,“啊呀”一声自责道:“都怪我没存放好木炭,连累了娘子受冻,实在是对不住。” “我瞧着你们屋里的烧的暖和就只我们屋里的是潮湿,难保不是故意的。”紫苏一脸黑线,指尖直戳何桂华面目道:“待禀告了夫人,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何桂华不停赔礼道歉:“现在来归咎是谁的责任也没有多大的意义,还是赶紧取来干燥的木炭给娘子用上吧。” 紫苏见她们一唱一和,拿她们没办法,虽然在气头上还是觉得何桂华的话说的没错有些事情容后再议,赶忙为娘子重新燃起干燥的炭火。 冻了一夜对常人而言可能没什么事情,陆芸婉身子骨寒弱一向没吃过苦,第二日早晨起来头就有些昏昏沉沉的,冷水清晨腹寒便吃不得,居住在发霉的屋子里身体本就湿寒,一碗水下去,肚子一阵痉挛。 屋外光线稍明净一些,踱步出去,身上湿濡的感觉将人包裹住,穿着单薄的衣服在院子里的石头板上坐着,忽然感觉头昏脑涨,浑身都没劲要倒下去一般。 天空突然阴沉下来,黑暗的可怖,两眼一黑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昏倒在雪地里,天上仍然还在下大雪无有停歇,耳畔有簌簌风雪声,好像天黑了一般,模模糊糊视线里面出现了一个人影。 紫苏上前检查了陆芸婉的眼睛,脸色阴晴不定:“这是怎么回事?娘子怎么了。” 陆芸婉昏迷不醒,紫苏声音颤抖凌乱:“娘子不怕,我带你去找大夫。” 醒在昏暗的小屋子里,空气中弥漫着茅草的陈腐发霉的味道,陆芸婉身上很不爽利,湿漉一片。 紫苏在一旁指责道:“看看你们干的好事,娘子变成这样了你们怎么和使君交代?” 何桂华见到这种情景也被吓得不轻,跌坐在地上不停的给紫苏磕头,额头红了一大块:“还请饶恕小的吧。” 阿霞被吓的在一旁啼哭不止,紫苏见状也叹气。 何桂华准备好热汤汗巾为陆芸婉擦拭,陆芸婉身上的粘腻感终于消减下去,恍惚听见门开的声音,身边有人在低声交谈,听见粗鄙的男声,陆芸婉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一张黝黑的皱纹遍布的脸,不可谓不丑陋,可是眼睛明亮清澈笑容也很淳朴。 “这是乡医,我请来为娘子瞧病的。”何桂华怯弱的声音响起,在一旁呆立着。 视线晕眩无法停止,陆芸婉勉强睁开眼睛之后很快又昏昏沉沉闭上,昏睡过去,不知几时,身上的水渐渐干了,窗外的风雪停了。 陆芸婉昏昏沉沉的,浑身烫得厉害,今日才知道原来生病是这样一件难受的事情,从前身体一直都很好没什么病痛,这是陌生的处境,着了风寒,状况不好,不知几时清醒几时昏睡,心里非常害怕,黑洞洞的室内压抑的可怕,窗外风雪声又呼啸起来。 傍晚黄昏一直睡觉到天黑下来,陆芸婉梦见仿佛身处于颍川,房间一切装饰如旧,奈何太暗怎么点灯都照不亮,想到四海为家,悲到深处五脏六腑都疼起来。 在天气愈发寒冷的时候,累了这么一日,羸弱的陆芸婉竟然因病卧床了,何桂华乘势将此事报告给了苏毓珠,那边果然很满意赏了桂华不少银钱,让何桂华仔细盯着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去禀报。 苏毓珠笑着和妙晴说道:“得了风寒之后若是不小心殒命了也未可知啊,依我看陆芸婉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 妙晴说道:“夫人英明,既然已经料理了陆芸婉,接下来就到桐月那边了。” 苏毓珠笑吟吟道:“不急,桐月那边我自有对策。” 何桂华回了家看见陆芸婉卧床不起的样子十分恐惧,知晓若是陆芸婉有三长两短顾寒宜那边不好交代,连忙又让紫苏去向她禀告。 顾寒宜这段时间吃斋念佛,人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肌肤灰败,瞳孔无光。 阿湄将陆芸婉染上风寒的消息传到顾寒宜的耳朵里后,顾寒宜惊惶良久。 站起来扶着门框望向城西的方向,那里陆芸婉正在受苦,但是她别无他法只能忍耐。 阿湄劝说道:“不如将事情禀告给大郎让他回来和夫主求情吧,奴婢担心再挨了这一两日,二娘子恐怕有性命之虞。” “子卿一贯以来都很孝顺,从来没有忤逆夫主的时候,实在是不该让他掺和进后宅的事情来,不然的话轻则让夫主厌恶我,重则夫主连子卿也怨恨呢。”顾寒宜道。 顾寒宜心里想到如今她不受宠爱,也没有母家支撑,不比苏毓珠,一味和夫主对抗只会让他越发厌恶,为今之计也只有忍耐,他才会对她们多一分怜惜。 阿湄劝道:“夫人的性子也忒好些了,这也只会让苏毓珠越发得寸进尺,大不了我们就和她鱼死网破,怎么比得过二娘子的性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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