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陆旻之指着陆芸鸳说道。 陆芸鸳瑟瑟发抖跪下,只顾着落泪不敢说话,陆芸婉为她抱不平道:“今日桐月姨娘不见了,听闻是苏姨娘将人唤过去的,回来之后浑身是伤口。” 顾寒宜抢先一步打断陆芸婉的话茬:“这又能说明什么,桐月已疯若是说了什么话,也不过是疯话罢了,何必要在意呢。” 陆芸婉不解看向阿娘,顾寒宜皱眉轻轻摇头示意陆芸婉不要说话,惟恐惹陆旻之生气。 苏毓珠气若幽兰,含情脉脉凝视陆旻之:“二娘子如今对我有怨言实在是冤枉,若是桐月姨娘磕着碰着都来找我,这罪名怎么担待的起。” 陆旻之看向陆芸婉横眉冷对:“你也知道毓珠一贯以来的品行,怎么如今空口污蔑,向着一个疯子也不愿意相信她,她最是柔和的一个人,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 见他们深情款款,陆芸婉和顾寒宜仿佛成了局外人一般,可桐月也曾是阿爹的枕边人,怎么会厌恶到这样的地步,陆芸婉不解。 顾寒宜愧疚道:“都是我的错,没能看管好桐月,夫主要罚就罚我好了。” 陆旻之不满道:“桐月已疯,寒宜你平日一定将她看紧一点,如今毓珠已经有了身孕更得事事小心为上。” “我不打紧,就怕哪一日桐月害了我们家霜儿,和这腹中的孩子。”苏毓珠面容温和抚摸小腹。 见到苏毓珠此种举动,陆芸婉猜测苏姨娘这是又有喜了? 陆旻之温柔揉捏着苏毓珠的双臂:“毓珠如今身怀六甲,且大夫断言这一胎是男孩,桐月行事疯癫,如今惹事,不许人再去照顾她,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顾寒宜略带哭腔跪下来求情:“阿鸳还小不能没有姨娘,夫主还请息怒啊。” 陆芸婉的眼眶里泛起了泪珠,阿爹当真如此绝情么,母女俩都跪在地上求情,陆旻之却不为所动,陆芸婉声音颤抖:“可她身上的伤口是真是的啊。” 陆旻之却丝毫不顾阿娘求情,阿娘从来都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度日,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怎可能因为一个妾室就烟消云散了呢。 苏毓珠好像也在劝陆旻之消气,陆旻之的神情才终于有点动容,可是在陆芸婉看来,竟然是十分可憎了。 “姨娘敢做难道不敢承认吗?”陆芸婉看着苏毓珠,似乎想要看穿她在想什么。 陆旻之发怒道:“你又在胡诌些什么?怎么和姨娘说话的。” 苏毓珠不知所措看向陆芸婉,委屈着辩解道:“阿婉这是在说什么,可是冤枉姨娘了,自问一贯以来没有对不起阿婉的地方,为何要受人挑唆呢。” 苏毓珠暗示陆芸鸳挑拨,陆芸鸳惶恐在她面前跪下哭泣道:“姨娘饶命芸鸳不敢,是桐月姨娘自己磕碰着的,和您一点关系也没有,都是芸鸳的不是,不该挑唆姐姐和您的关系,求求您饶恕我吧。” 陆芸婉默然将芸鸳扶起,如今这光景是越来越明了了,是不是苏毓珠做的已经不重要了,她根本就没想给桐月活路,苏毓珠确实从来没有对不起她过,但桐月可曾对不起她过,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陆旻之神情高深莫测:“为父已经为你安排一去处,这段时间你便在那边静一静心,日夜为父母祈福,待姨娘生养之后便将你接回,你意下如何呢?” 原来今日苏毓珠心悸落红,不知从何处请来一方士,说这府中有人相克,问遍所有人的八字之后暗暗指向陆芸婉,陆旻之岂能不恨。 阿爹还有给她选择的余地吗?如今的光景这个家好像也没有她存在的必要了,好像想通了似的,眼前好像就只剩下离开一条路。 其实她有时也会恨,为何阿娘要如此柔弱,比不过苏毓珠的手段,但阿娘从来都是这样柔和的一个人啊,陆芸婉殷切看向阿娘:“桐月姨娘就拜托阿娘好好照顾了。” 顾寒宜的目光有些闪烁,不敢直视陆芸婉,陆芸婉霎时心沉到谷底,也是啊,如今后宅里柔弱的阿娘根本就是任人宰割,自身都难保还怎么保桐月。 家丁将一些东西扔在屋外的地上,定睛一看原来是陆芸婉的笔墨纸砚,有宣纸、狼毫、书帖、砚台等物件,都是陆芸婉的所有,大惊失色想要阻拦却被扯开,“你们要做什么?” “方士说了,二娘子身边使用的东西也要一并处理。”苏毓珠身边的丫鬟一脸冷漠说道。 陆芸婉不住的求情:“不过是一些寻常的用具,求阿爹让我留下吧。” 陆旻之摇头:“不可,保险起见还是烧了为好。” 陆旻之下令让人用一把火点着了地上的东西,很快地上就燃起熊熊火焰,陆芸婉的心好像也跟随着碎成了千万片。 笔墨纸砚被烧成灰受了刺激一般张口,五脏六腑疼痛的厉害,想说什么却是哑然,嘴巴微微张开作惊诧状,良久也合不上来。 在深秋秋风萧瑟中,一场鹅毛大雪飘落下来,缓缓跪下朝顾寒宜和阿爹磕头,“这段时间恐无法侍奉在爹娘跟前了,还请保重,芸婉一定日夜为父母祈福。” 陆旻之点头欣慰道:“你能想通自然很好。” 陆芸婉手捧地上的残烬,泪落不止,砚台已经被砸了一个角,虽然被火燎过,清白如故一点瘢痕都不曾看见,陆芸婉魔怔了一般将砚台捧在怀里久久不发一言,有疯魔之兆。 陆芸婉靠在连廊畔,大雪皎洁纷纷扬扬飘落下来,人心却炽热如火,灼烧的难受,就算大雪再清幽也耐不住,这是冬日的第一场雪,伸手抚摸一片雪花,一心仅剩微弱的温情也快要湮没。 “这一次苏毓珠怀胎之后,夫主格外重视,对她更是格外不同就像魔怔了一般,你出去避一避风头也是好的。”顾寒宜叹息道。 “还请娘亲多保重。”热泪流淌在陆芸婉的脸颊。 顾寒宜的眸中同样噙满泪珠:“此去你恐怕会吃些苦头,但总会熬过去的,但愿经此一役,你能长点教训。” 兖州的冬日这般冷,不多时雪就会堆积起来,直到那儿,假如她冻死在外头,可有人会为她默哀呢。 陆旻之离去之后,原地就只剩下阿娘亲近的几个人陪着,大家都很沉默,顾寒宜握着陆芸婉的双肩微微颤抖:“她势盛,我们只能慢慢等待机会,终有一日我们会将昔日所遭受的耻辱都一一讨回,只不过不是如今。” 顾寒宜铁青着脸,不发一言,身形伴着风雪隐没在长廊最深处。 注视阿娘离去,跪在雪地里的陆芸婉如坠冰窟,伸手想要挽留却不可得了。 第5章 李府 阿爹将她遣去一何姓军户家里,此人在军中是个校尉,并不是无名之辈。 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陆芸婉心情极为低落:“乳娘也要和我一起去吗?到了外头天寒地冻,就不要一起去了。” 陆利安连夜匆忙为陆芸婉收拾行装,使君并未给她们太多的时间。 陆利安叹息了一声,为陆芸婉披上一件厚袄:“娘子是我的心头肉,从小看着长大的,怎么忍心娘子吃苦呢?” 陆利安是陆氏的老人,家中无有依靠,一直都将陆芸婉当成亲生女儿来看待,陆芸婉要受苦陆利安也放心不下,只是对陆芸婉来说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乃是桐月姨娘的安危。 一双大手粗糙温暖,陆芸婉握着陆利安的手眼眶不禁红了:“阿娘只身一人在家实在是放心不下,苏姨娘先入府在这府上已经有了根基,唯一能信任的就只有嬷嬷,还请嬷嬷留在府上好好看顾阿娘,不要让她有任何损伤。” 陆利安心里也不放心留主母一个人在家的,权衡再三也只能细细嘱咐紫苏好好照顾娘子,紫苏从来都是个稳重的人,行事又有几分小聪明,再不放心到了这个地步别无他法了。 陆芸婉又道:“桐月姨娘还是放心不下,可明日一早就要启程,还请嬷嬷暗中照顾,务必护得姨娘周全,她现在身上还有伤口,这段时间务必勤派郎中过去瞧病,不然我心难安。” 陆利安诺诺应了是,陆芸婉才放心,嬷嬷是夫人身边有头脸的人物,想着虽然不能亲自照顾,有嬷嬷的承诺,大抵也不会有什么差池。 在府门前登上马车的时候,陆芸婉回顾陆府,阿娘立在门口石阶上目送她远去,目光殷切,陆芸婉的心里有痛苦的感觉。 知晓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家里,心中总是有种被逼迫的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如今离了那个环境也许是一种解脱。 就凭今日陆旻之的举动,她也能隐隐猜测到,阿爹并没有那么喜欢她她根本什么也不算,日后的处境肯定更为艰难。 尤其是在陆旻之正青云直上的情况下,将女儿送入有权势的人家哪怕是做个妾也不一定,若是做妾下场该是何等的凄凉呢,在男人面前不过唯身体有点作用,该是何等可怜呢。 陆芸婉的马车缓缓朝李家行去,紫苏陪伴在身旁,正面容忧愁想必也在担心日后的生活,陆芸婉已经能够放下,早些年陆芸婉也总是随战乱东奔西走没个定,早已经看开能够淡然面对这一切。 想着终有一日要离开这个家要离开阿娘身边的,只不过是提早了一点罢了。 桐月乃是一疯子,知晓陆旻之诸多秘密,只能在府上看管并不能让她出府,被人耻笑了去,更有甚者,陆旻之在典签处日日做小伏低,若一日被抓住治家不严的把柄,便不愁在主上面前有料可说。 自闹了那一夜之后,苏毓珠感觉浑身舒畅,忍了这么多年,生下这个孩子之后她就有了指望,眼看着就有了出头之日。 只是就这样还远远不够,她要那主母之位,她从入府的第一日就在蛰伏等待,任何阻拦在她面前的人都要除去。 毕竟她不可能做一辈子妾,芸霜不可能做一辈子庶女,一辈子被人压一头,就像她一样,一辈子装作一副低贱面孔,不得喘息。 但顾寒宜毕竟是陪了夫主二十年的时间,根基深厚一时半会还轻易动不得,待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消失就剩她孤家寡人,也就容易对付了。 于是命人偷偷出府去见那军户家的女主人,略施小计让她将陆芸婉一番磋磨,顾寒宜一定痛心疾首悔不当初,还拿什么和她斗。 女使妙晴奉了主母的命令去见何桂华,见面之后述说了来意,何桂华是个粗人,对妙晴的到来也很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她和苏姨娘非亲非故,没什么勾连。 “你瞧着如今在陆使君面前能说的上话的是谁,可不是苏姨娘吗?苏姨娘动动手指就让她被赶出来,摆明了是不受待见,你最好不要违逆苏姨娘的意思,否则没有好果子吃,连带二位郎君也要受牵连。”妙晴趾高气昂道。 早先陆使君已经来人知会过这边要好生照顾了,若是有了差错要唯她们是问,为着使君小娘子要入府暂住的事情何桂华愁的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何桂华一把年纪对大宅院里的事情不会无知无识,妙晴的意思也明白,恐怕也就是后宅争宠的一二项事情。 其中的缘故她也不知道,也不敢造次,只是确实没有哪家的嫡女会被这样赶出家门的,可若是在苏姨娘的威逼之下苛待了陆二娘子,若有什么闪失陆使君那边又不好交代了,一时也有些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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