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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早了，睡吧。” 蓁蓁挠了挠脸，点头应了。 心里却还有些困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年少和年长的白雨渐竟然同时出现了，可她却始终只有一个，另外一个也不知道在哪里…… 可能一觉醒来就正常了吧！ 蓁蓁美滋滋地想，推开门走了进去，不忘对着少年挥手。 “兄长也要早点睡哦。” 门已然关上，少年却站在那里发了会呆。烛火明灭不定，照得他眸光晦暗，他转过身，慢慢地往回走。 在尽头处，遇到一道颀长的影子。少年垂眸，似乎毫不意外。 他们面对面地站着，若是有人看见，定要狠狠地吓一跳。 怎么这二人不论是气质、相貌，都惊人的相似，只不过其中一人，满身年长者独有的沉稳内敛，另一年轻些的，则是锋芒毕露，浑身散发着藏不住的冷意。 少年面色平静。 他如墨的眸光在那人身上转了一圈，似乎是在打量。方才淡声开口： “蓁蓁说你已有妻女，此番至南星洲，是为寻妻之故。观先生形容，果真是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实是辛苦。”他轻轻颔首。 “吾妻吾爱，实乃心之所至，为她而来，并不辛苦。”那人回道，眼里还有不曾散去的暖意。说罢，他又轻轻叹了口气，大概是少年的话，让他想起了此行的种种碰壁，要找的人迟迟找不到，焦急与担忧时时萦怀，头发都愁白了几根。 这里，是他最后的希望，本以为会在竹楼之中，见到的却是十五年前的她。 虽也欣喜万分，却也更加想要见到那个她了。 他脸上一丝怅然闪过。 “尊夫人身在何处？”少年迟疑地看他一眼，徐徐发问，“又为何要你来寻？” 那人沉吟片刻，“内子大概觉得，某不够爱她。是以躲了起来，不肯见某……”说到这，他面上有些赧然，似乎觉得家中之事不便在外人面前表露，“内子顽童脾性，让你见笑了。” 少年不语。 面前之人像是有感而发，“人这一生，短短数十载。纵是心愿全都达成，末了却失去所爱，不能相守，又有什么意思。” 少年的脸色有些古怪。 他道，“在下有一言，不知先生肯听否。” 少年嗓音清寒，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白雨渐认真听着，忽地一笑，缓缓摇了摇头。 那双桃花眼经过岁月的洗涤，光华内蕴，显现出一种极致的美和温润来。 “你我皆在红尘中，又如何超凡入圣。你能这般劝我，皆因你不曾历过。不若经年之后，你再好好想想，自己心中所愿，是相濡以沫，还是相忘于江湖。” 他的神色，有些意味深长。 作者有话说： 作者一直没说一个很重要的设定，那就是女主长大后的样子，就是男主的理想型，哈哈哈
第105章 、105 少年的眼眸轻轻眯起。 他眼尾内收, 眸光一瞬变得有些锐利。这几乎不太像一个少年人会有的表情。 他的目光在对面年长了他许多、除此之外几乎别无二致的人身上扫了一圈，旋即缓缓地垂落下来，化为平静。 “受教了。”既然不能将之劝走, 倒不如就留在身边, 观察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少年叹了口气……先是一同生活的妹妹变作了旁人，虽然这旁人也是蓁蓁, 却拥有与之截然不同的思想和心性。 之后又是十多年后的“自己”找上门来。此事说来, 也甚玄奇。就算现在的蓁蓁，不是他原本的妹妹，他也是万万不会拱手让给他人的。即便这个他人，是十余年后的自己。 少年心里暗暗作了决定，当初既然是他将她捡回，他就会负责到底。 万一蓁蓁恢复成了原本的年纪又该怎么办, 她定然是要与自己在一处的。 少年想得出神, 手指也不自觉地紧握起来, 对面的人忽然开口。 “不瞒你说，某早年就失去了至亲, 之后的很多年, 身边唯有一人相伴相随。” “是你的妻子么？” 他颔首, 看着少年模样的自己隐隐叹了口气，继而温声道，“见到你, 难免想到了从前的自己。只是那时的我，刚愎自用, 一步错, 步步错, 乃至于造成了许多难以弥补的遗憾。而你还来得及, 还来得及选择出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两双相似至极的眼眸在对视，二人都不约而同感到一种错谬之感。 年长者薄唇微动，“劝君惜取眼前人。” “在下受教了。” 少年强自按捺下一丝不耐，淡声开口。 静了静，还是忍不住道，“你还要继续找下去吗？既然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说不定，贵夫人是故意躲着先生，不愿与你相见，先生又何必徒劳。” 少年从未对人说过这般刺耳的话，他也知道这严格说来，算是别人的家事，根本轮不到他来管，只是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对面的人似也静了一静。 却没有被冒犯到的不悦，依旧平和温润。 “我会在这里等待。”他颇有些执迷不悟，是在说服他人也是在说服自己，“她一定会回到这里。” 少年面色微沉。他未置一词，随意拱了下手，便大步离开。从小严苛优良的家教，让他维持住了表面的客气，但也仅限于此了。 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年长的自己，总会产生一种难以克制的敌意，跟他面对面总是有种浑身都不舒服的感觉。 白雨渐看着少年的背影，眼眸之中是深深的忧虑。 他哪里能不清楚当时的自己的想法，无非是不愿与任何人产生牵绊。 这种牵绊包括世俗中的关系、也包括心理上的羁绊。所以不论将来有多么不舍，他都会亲手斩断这些牵绊。 因为在他的潜意识中，凡是与他有所关联的，最后都会因他而死。 明嘉树、父亲、当年护送他们离京的族人……个个都是如此。他已不愿，再有人为他而失去性命了。 可是回到了过去，还是希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改变，原本他在燕京醒来的时候，以为回溯了过去，就能避免一切的发生，可一打听方才知晓，华清公主早已逝世，雁南明家也荡然无存。 他还是晚了一步。 他失魂落魄，又寻不到任何关于蓁蓁的踪迹，便想回南星洲看看。 因为除了这里，他想不出蓁蓁还会到哪里去。 看见了少年的自己，他私心里是希望，他能够与蓁蓁好好在一起的。蓁蓁一定也是这样期盼着的吧。 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夜风徐徐地吹着，吹动男子雪白的袖袍，撩起散在肩旁的墨发，丝丝缕缕地下落。 他的身影如此孤寂，又如此出尘。 白雨渐转头，眸色沉寂地看向某个方向，那是蓁蓁小时候的房间。 漆黑宁静一片，想来那个小姑娘，已然沉浸在美梦中了。 一道叹息声响起，白雨渐从阴影里走出，看向遥远漆黑的天际。 即便是他。 也不得不承认。 很想她。 很想很想。 这一刻，什么都没有思考，什么都不想隐藏。 只是在那样漫无目的地思念着一个人。想她的一切。 从来没有这么想念一个人过，想得不得了。想看见她的脸，想听见她的声音。 “你到底在哪里……”一道如真似幻的呢喃，逐渐消融在夜色之中。 …… 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梦到什么却都忘了个干净。 蓁蓁抱着被褥，闭着眼不肯起来，要问她世上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 那就是回到了童年最无忧无虑的时光，最爱的人还都在身边。 她蹭了蹭柔软的被子，方才念念不舍地坐起身。只是这一起身却发现了不对，身上的衣服怎么变得这么紧，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低头一看，她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习惯了一马平川，谁知一觉醒来，胸前忽然多了两坨肉肉……意识到了什么，她连滚带爬地到铜镜边一看—— 确认了心中的想法，她捂着脸哀嚎一声。 竟然变回来了。 看来不能仗着自己小孩子的身份作威作福了。 不过这衣服…… 勒得她要窒息了。 她正低着头，胡乱扯着系带，房门“咯吱”一声忽然被人推开，她一转头，映入眼帘的是白雨渐的脸，她放下心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是他啊那没事了。 下一刻，正放在胸前，解开衣衫的手顿住。 ……不对啊。 白雨渐有这么嫩吗？？？ 愣了片刻，她再度慢慢慢慢地转动脖子，看向门口。 白肤乌发，桃花眼。 是白雨渐的五官没错，然而身量纤细笔直，分明是少年时的那个。 她站在那里，手上解也不是，不解也不是。 少年已然石化了。 他手里端着的早膳，打翻在地，火候极好的小米粥就这么糟蹋了，一片狼藉。 他的表情宛若见了鬼，时红时白时青。密密的睫毛颤抖着，瞳孔急遽收缩，而后慢半拍地背过身去，脚一抬，似乎想要夺门而去。 想了想，还是刹住了，动作飞快地将门掩上。 他的脸对着门，高挺的鼻尖上渗出汗水，他向上看，缓缓吐出一口气，调整着呼吸。 “姑娘是何人？”是他一贯的清寒嗓音，却格外沉闷，强压着一丝羞恼， “为何衣衫不整地出现在旁人房中？” “这房间的主人呢？” 一句一句跟连珠炮似的。 趁他没有看这边，蓁蓁有些手忙脚乱地把系带系好，嘴里也不闲着，抱怨道，“等一下，你慢慢问，不要一次性问这么多问题，我脑袋转不过来。” 他静了一静。挑了一个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 为何会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少年的声音还算冷静，只是他脖子上的红色却迟迟不曾褪去。蓁蓁这时已经整理好了衣服，好奇地盯着他的脖子看。 见到她的目光落在上面，他抬手掩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用，反倒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索性就不遮了，手缓缓落下。 他的目光与她相触一瞬，又飞快地移向了别处。脸庞也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你，你怎么还不穿好衣服。”他颇有些恼怒，嗓音都有些变调了。 “我穿了啊。” 蓁蓁无语，这毕竟是小孩衣服，她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在她身上当然会遮不住啊，她又不是故意要穿得这么涩.情。 白雨渐默了默，决定跳过这个问题，被她一打岔，也忘记了上一个他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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