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语吟吟,手指抚过他湿透的鬓发,“毕竟,你未来是雁南明氏的家主。你这样的人应当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你来说,才是最有利的。”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白雨渐不会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吧。 “你怎知道,我不曾为你打算过?”他总算开口了,只是脸色冷得可怕,“我若是想要杀你,有无数次的机会。” “我知道。” 她很平淡地说,“你曾经想要我的命。” “我一直都知道。我只是不愿意相信。” “那个时候,我是当真很喜欢你,”她轻声说,就在她说喜欢两个字的时候,他重重一震,一双桃花眼怔怔地盯着她看。 “我一直都欺骗自己,不可能是你,我去怀疑白琴氏,怀疑白兰珠,从未怀疑你,或者,是我不想怀疑你,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恨一个人,恨一个我深爱的人。” “多谢你,亲自教会我怎么恨。” “也多谢你,教会我怎么放手。” 她笑了,他却忽然扯住了她的手。 他张了张口,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蓁蓁将他甩开,轻轻蹭掉那些水珠,“那个时候啊,你要是坚定地除去我,或许今日,你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可惜啊,白雨渐,你就是个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 “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相信我了。” 他淡淡地看着她,很平静。 “是啊,”蓁蓁叹了口气,“我问你,当时若出现在你面前的,不是这样的我。而是真正的,被作践被抛弃,被赶进冷宫的白蓁蓁,她蓬头垢面、疯言疯语。你摸着你的心问问,你还会爱她吗?你还会珍惜她吗?” 他一怔。 蓁蓁看着他,娇声说道,“所以,大人,不要陷进去了。这世上的情爱啊,不过是你骗骗我,我骗骗你罢了。” “我是骗子。大人你,不也一样么?” 她踮起脚,好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雕刻那些长春花做什么?你真是假惺惺地让我恶心。” 她的手腕忽然被他一把攥住,他双眸漆黑,隐忍地盯着她看。 “放肆。”她吐出两个字。 白雨渐身子紧绷,沉默片刻,缓缓松开了手。他跪了下来,血红的婚服铺散在地面。 “是微臣僭越。” 蓁蓁看着手上的红痕,有些不大高兴。 她一不高兴就想迁怒。 俯视着红衣男子,她轻轻哼了一声,“说什么喜欢本宫?本宫送你的东西,还不是转眼就送给了别人。” 白雨渐一怔,眉心微微蹙起。蓦地回想起,她与姚玉书前来探病的那一次。 他闭了闭眼,问:“你想要我怎么做?” “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吗。” “是。” 蓁蓁笑了,她说,“本宫送大人的那个平安符啊,很灵验的,马上就要到春猎的日子了,本宫担心皇帝哥哥受伤呢。既然你这么不珍惜,那就还给本宫,怎么样?自然有的是人珍惜。” 白雨渐深深看她一眼,缓缓站起。他身材修长挺拔,高出她一大截,在她身前笼罩下暗红色的影。 他脸色疏离淡漠,却在跨出殿门的那一刻,顿住了脚步。 “我会。” 他留下意味不明的两个字,快步离去。 …… 安宁公主探望完虞太后,正在燕影阁中小憩。 她手上把玩着平安符。 这上面沾染了淡淡的松香气味煞是好闻,而且,是他送她的。 上回她大发脾气,有失颜面,希望这件事没有传到他的耳中。 那些刺客凶悍非常,她差点就受了伤。虽然是虚惊一场,可他竟一次都没来探望,安宁很是不平。 不知是不是心声被老天爷听着了,下一刻就有宫娥来报白大人求见,安宁立刻披上了衣服。 “快快将人迎进来。” 男子面容有些苍白,却无损那如玉俊美,他低垂着眼睑,道: “微臣参见公主。” 安宁清清嗓子,蓦地一怔。 这才看见他一袭婚服似血,腰间束着玄纹玉带,长身玉立,窄腰宽肩,眉眼依旧是谪仙般的一尘不染。 当真是玉郎般的人物。 她脸上泛起红霞,竟一时间不知说点什么。 还是他率先开口,声线清寒,“微臣来向公主要一样东西。” 安宁皱眉,不知为何,她感觉他有些古怪。 “不知道白大人想要什么?” 他垂眸,视线直直地看着她手中。 “平安符。” 安宁心口一紧,笑道。 “这看上去像是女儿家的物件呢。怎么,大人想要回去?” 她试探道,“不知是何缘故呢?” 明明上次看起来,也不甚在意。 怎么突然就,想要回去了呢? 他抿唇。 却不作任何解释,只微微欠身,墨发擦过冷白侧脸,“公主可否还给微臣?” 一股愤怒蓦地涌上安宁的心口。 她遇刺受惊,他只字不问,上来就问她要回平安符! 她堂堂公主,岂是他一介下臣…… 可以随意戏弄的! 她眼眶一酸,死死攥紧了手中之物。 “公主。” 他微微皱眉,声线却依旧清冷自持。 “拿去,什么破烂东西,本宫还不稀罕呢!” 她用力一掷,却将平安符投进了火盆之中。 火盆里燃着炭火,那符落下时,顿时腾起一簇火苗,安宁心中正快意,眼前却晃过一抹红。 他竟是想也不想,便将手探进火中! 男子将那平安符紧紧地攥在手心。 脸上竟一抹笑意,他的笑容那样淡,苍白得一触即碎,他从来没有用这么温柔的眼神看过什么,从来没有。 他转身离开,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 安宁愣在那里,久久地,一动不能动。
第48章 048 影响皇嗣可如何是好 太医院。 “什么?” 全子衿惊讶至极。 他扫了面前男子一眼, 脸色变得极为古怪,“你要那种药做什么?” 看着他身上的婚服,全子衿渐渐地回过味来了,到底是老铁树开花, 这第一天做新郎官, 许是没把握好——不过, 怎么弄成这副模样,还不顾大雨的, 来宫里找那种药? “看来,师兄对嫂子很上心啊。” 全子衿一边给他翻找药膏, 一边调侃道。 白雨渐什么都没说。 接过药就往外走, 却被全子衿喊住:“哎!师兄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全子衿匆匆上前,只见他的手上竟是有被烧伤的痕迹,看上去还挺严重, 修长的指节却紧紧蜷握着什么东西。 他细细看了一眼, 却也没分辨出那是什么,竟让他这个冷心冷肺的师兄这样宝贝。 “我无事。” “什么叫无事?”全子衿理解不能, 他让白雨渐等着,连忙转身去柜子里翻出纱布和药膏,“你这手可是状元郎的手, 怎么可以这般不上心?” 他将纱布和伤药递过去, 白雨渐眼眸低垂,咬着绷带缠住手背,自己草草包扎了两下,又是一言不发地走了。 看着男子大步离去的背影,全子衿摇了摇头。 什么毛病…… - 看到脸色沉郁、缓步走进的男子,蓁蓁很是有些惊讶。 按照安宁那个娇纵的性子, 怎么可能轻易就将平安符给他,她都准备叫人灭去两盏灯烛,紧闭宫门准备就寝了。 白雨渐那只被包扎的手垂在袖子底下,另一只手掌心向上,朝她摊开,赫然便是那枚被她送到白府的平安符,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瓷瓶。 蓁蓁只拿过了平安符,皱眉看着那瓷瓶。 “这是?” 白雨渐不作声,将瓷瓶轻轻放在了桌上,发出细微声响。 药味飘进鼻尖,很快就辨认出了是什么药材,蓁蓁的脸色登时变得古怪起来。 她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他竟然还真的给她找来药。 他……难道是去了太医院,白雨渐这样的人,也能开口让人拿这种药? 蓁蓁脸色愈发古怪了,偏偏他一直没有什么表情,蓁蓁只好把目光放在了手里的平安符上,忽然有些惊讶。 边角卷着,有些烧焦的痕迹。 看来自己的猜测还是没错的,安宁果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这平安符都烧坏了,想来,也送不出手了。”她幽幽地说道。 “还是还给大人吧,”蓁蓁转过头,这次倒是没用扔的,而是让玄香交到他的手中。 白雨渐一怔,接过平安符,一点一点地攥紧了,他的指骨攥得泛白,脸色却很平静,将平安符收进了袖口。 与长春花簪,还有白玉手镯放在一起。 蓁蓁看他一眼。 想了想,她面上流露出关切的神色道: “大人是太行股肱之臣,却在本宫宫外淋了半天的雨,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圣上若是得知,怕是要怪责于本宫苛待大人,还是快快回府吧。” 她的语气客气疏离,这么明显的逐客令只要是人都听得出来。她重新拿起了那卷医书,烛光之下容颜如玉,额心花钿灼灼人眼。 白雨渐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没有听见他的声音,蓁蓁抬眼,却见他脸色苍白,缓缓躬身。 “微臣告退。” 蓁蓁眸光倏地一凝。他发间簪子,是一支竹节簪。 “皇上驾到。” 忽然一声尖利的唱喏,划破了气氛的凝滞。 白雨渐转身,却是撞见了迎面而来的皇帝。 “微臣参见皇上。”他反应倒是平静,不见半点慌乱,好像一滩不会再有波澜的死水。 “爱卿快快请起。”姚玉书如同往常一般一团和气,连忙将男子扶起,看清他形容却是面露惊讶。 “爱卿你这是……?” 他顿了顿,“朕一早就听闻爱卿进宫。这好好的洞房花烛夜,不知是有何要紧之事,竟是不顾宫规,求见朕的爱妃?” 三言两语,已有不悦之意。姚玉书却依旧笑吟吟的,目光中隐约含着探寻。 新婚之夜抛下圣上赐婚的妻子,进宫求见贵妃一事。 不说这阖宫之人,恐怕明日,就该传遍燕京了。 自毁声名,顺便坐实了魏贵妃的祸水之名。 不知,这位刚正不阿的白大人,又该如何自处呢? 蓁蓁倚在贵妃椅上,笑吟吟地看着这对君臣。 白雨渐并没有思虑多久,他眸色漆黑,道: “微臣来给娘娘送一些药材。” 姚玉书挑眉。蓁蓁却是惊讶,他竟然毫不隐瞒,直接就说出来了?她下意识看了眼手边的瓷瓶,眉心蹙起。 “爱妃你病了?朕怎么不知晓?”姚玉书快步走了上来,忧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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