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嫽:…… 自己以后还是不要睡觉好了。 崔绍在屋中生起了火,两个人围坐火堆旁边,被烤得十分舒服熨帖,人也随之放松下来,舒嫽偷眼去看认真拨着柴火的崔绍,很快又收回目光。 就在这时,外面似乎有纷杂粗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同时有男子大声吆喝催促的声音,听起来总不下十余人,火把的光打在窗上,幢幢如同鬼火。 舒嫽心里一沉,细罗这死丫头,不会是乌鸦嘴成了真吧。 随后,寺庙的门被大力踹开,本就破旧的门扇经不起这样的蛮力,从门框上脱落下来,歪倒在一边,一群人鱼贯而入,赤红的光照在他们脸上,越发显得一个个凶神恶煞,有几个手里还拿了大刀,正泛着寒光,舒嫽一颗心沉到了谷底,细罗这死丫头,还真是个乌鸦嘴。 原本在各个角落里窝着睡觉的人都被惊醒,翻身坐起,有的已经意识到眼前的情况,有的还揉着眼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这时,领头踹门而入的那个男人大手一挥,声如洪钟,指着他们喝道:“都给我绑起来,绑结实点!”
第19章 山路难行,被人押着走的山路更难行。 方才那个领头的山贼一声令下,手下的喽啰便将他们这群人捆了起来,一个个严严实实捆成了粽子,收缴了周身财物之后,趁着天还没全亮就押解上路,看样子是打算将他们这些人一齐带回老窝。 舒嫽就有些想不明白,这些个匪徒要些财物便罢了,怎么还想将人也掳回去,如今粮食短缺,如此热情好客,实在令人费解。 然而很快她也没了气力去思考这些东西,只觉得被绑着的地方酸痛难忍,双腿无比沉重,这漫漫长路,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舒嫽是老相爷和公主膝下的小女儿,小的时候不说万千宠爱,那也是锦衣玉食的养大,十几岁做了朝廷命官,再大些便总领朝臣,这世上能和她平起平坐的都是少数,还是头一次尝到这阶下囚的滋味。 崔绍就走在她身边,舒嫽见他仍旧是一副从容平静的样子,似乎此去乃是踏青游春,心底不由得有些佩服,到底是临清崔氏的子弟,旁的不论,这幅气度就非常人所能有。 身后有昨夜同宿破庙中的人小声抱怨:“原还想着到京城去讨个生活,好嘛,这下直接讨到匪窝里来了。我们的命怎么这么苦!” 一个穿着蓝布衫子,嘴里咬着一根树枝的山贼一鞭子便抽了过去,冲他嚷了着,声如炸雷“嘀嘀咕咕些什么呢!快点走!别想着耍花招!” 于是他们这群倒霉蛋识相的保持了沉默,不去自讨苦吃。 天光大亮的时候,一行人在山中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远远的看见了前面石头胡乱围成的城寨,想必那就是贼窝了。 进了寨子,只见四周除了石头,只有简陋的几间房,一见他们,便有另一拨留守的上来接手,那个领头的仍旧操着破锣嗓子指挥手下的人,将他们这群待宰羔羊关起来,还特地吩咐了将崔绍和舒嫽单独关在了另一间。 他们二人被带到一间房檐低矮的屋子前,身上的绳子被解开换成了镣铐,进去之前舒嫽下意识的微微偏过头想要看一看四周情形,只听一声粗吼:“看什么看!” 便有鞭子破空的声音袭来,舒嫽自认倒霉,本都打算忍了这一下,却没有感到意料中的痛楚。 鞭子隔着衣料打在皮肉上,发出一声清脆响声,舒嫽扭过头去,崔绍就在她身后,生生替她受下了那一鞭子。 接着两人同时被推搡了一把,险些倒在地上,关门落锁的声音响起,彻底切断了和外面的联系。 舒嫽连忙走过去想要查看伤势,只见崔绍裂开的衣料处已经渗出血痕,她心中着急,忙问道:“你怎么样?” 又胡乱的道:“不过是一鞭子,我挨了也没什么,你……” 崔绍咬着牙,舒嫽都能听见他低低的抽气声:“总比让你受着强。” 舒嫽想说的话就梗在了喉咙里,只能干巴巴的道:“疼么?” 崔绍笑笑:“还好,他力道不重,你不用这般紧张。” 接着抬头看看四周,可谓是环堵萧然,又笑着摇摇头“我不碍事,还是先想想怎么从这里出去吧。” 半个时辰后,有人从门外进来,乃是来给他们送饭的。 舒嫽拿筷子拨拉着碗里坚硬的米粒,在吃与不吃中犹豫,另一边,崔绍在尝试和送饭的小哥搭讪。 那小哥看起来年龄不过十七八岁,可能是长期不大吃得饱饭所以气色不好,虎着一张脸,乍看还有些凶,不过配着他那副略显稚嫩的面孔,像极了牙口还没长齐的老虎崽子。 崔绍讲话时还是斯斯文文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温润无害,低声和他说着什么,小哥脸上有几分动容,最后还是顶着那一张脸走了。 舒嫽于是凑了过去,道:“崔大人蛊惑人心的本事,本相真是自愧弗如。” 崔绍幽幽的瞥了她一眼,道:“舒相实在过奖。”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寨子里传来一阵哄闹声,接着一个极有辨识度的破锣嗓子响起:“寨主,人我们抓到了,就是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要找的那个,需要寨主定夺。” 原来领头的上面还有领头的,乃是这里的寨主。 接着便有脚步声向这里走来,门锁响动,一个高大雄壮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眼前被叫做的寨主的人穿着褐色短打,虎背熊腰的十分煞人,一圈浓密的连毛胡子几乎将下半张脸遮了个干净,就差没把山贼二字刻在脸上,此时正摸着胡子看着他们,片刻之后,冷冷的吩咐:“这个书生拉出去砍了,” 舒嫽心中一惊,看向崔绍,心想他是怎么得罪了这寨主,人家一见到他就要把他拖出去砍了。 “至于她,”他的视线落在舒嫽身上,眯了眯眼睛“寨子里很久没有女人了,今日我先尝个鲜,再给兄弟们开荤。” “瞎了眼的混账东西!”舒嫽横了眉眼,丝毫不惧的与他对视“本相乃大燕丞相,圣上御笔亲点的钦差,谁敢造次!你们是活腻了吗?” 她这话掷地有声,一帮土匪也被这名头唬了一跳,那寨主也楞了一下,舒嫽见此接着道:“本相知道你不过是受人指使,你大可去向那个人请示,看看本相的人,他敢不敢动!” 这之后那寨主沉下脸来,眼睛死死盯着舒嫽上上下下打量,像是要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来一般。 原本舒嫽不过是猜测,从种种情形表现来看,觉得这个寨子应当与官府有所勾结,想必是知道了崔绍被她指派暗中查访,想要借机将他除掉,就是没想到她这个丞相也会跟过来,此时看见寨主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更坐实了心中所想,底气也足了些。 寨主盯了她半天,终于回头对着身后的人吩咐:“好好看着,丢了我要你们的脑袋。” 出去之前,眼神如刀子一般在她身上划过,令人胆寒。 舒嫽松了一口气,转头去看崔绍,崔绍也正在看他,黑如浓墨的眼睛里神色复杂的很,舒嫽无心揣测,只觉得庆幸。 舒嫽自曝身份,两人的待遇果然就不同了起来。 寨主走后,他们便被从那间房子里带出来,单独关在了地窖里面,地窖里漆黑一片,只有一张□□和地面连通。开饭的时候,只能看见一个圆圆的亮光,那便是出口。 舒嫽坐在地窖潮湿的角落,拨开地下垫的稻草,徒劳无功的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秘密出口,找了半天一无所获,只好放弃,专心看身边,崔绍又开始勾搭送饭的小哥了。 非是舒嫽不想帮忙,而是实在没有帮忙的余地。 这回小哥走之后,舒嫽扭过头冲他道:“崔大人,你我二人的命,可就系在这小哥身上了,你到底搞定了没?” 那寨主此时该是派人向上面请示去了,云州府距离这里,若是脚程足够快的话,一日一夜便能回来,而此地处于云州与琼州的边界,若想剿匪最好是从琼州借兵,借兵么,自然是越快越好。 崔绍笑笑:“幸不辱使命。” 舒嫽接着问道:“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崔绍探过身来替她摘掉头发上沾着的一根稻草“少年人不懂事,教化一下而已。”
第20章 山中无日月,地窖里更加没有。 两人只能靠猜测去判断时辰,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期望的动静就是一点也听不见。 舒嫽闲极无聊开始数稻草,一边数一边问道:“崔大人虽然叫了那小哥去向琼州知州求援,只是不知能否顺利到达,我看那小哥初生牛犊,只怕不够稳妥。” 崔绍回道:“此地往返琼州不过一日的路程,如若不出意外,应该可以赶在他们之前。” 舒嫽看向他“若是不行,依崔大人的才智,想必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崔绍看向她“下官惭愧,尚未思虑清楚。” 她放下手中的稻草“那就算琼州知州及时带人营救,你我约摸着要被拿去当人质,崔大人应该想好如何脱身了?” 他坦诚道:“没想好。” 眼看她目瞪口呆的样子,崔绍笑了一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舒嫽讷讷的低下头,小声道:“我是说,大家都不要有事才好。” 又不知过了多久,地窖上方的门突然被打开,洞口出现昏黄的光亮,有人举着火把向里面照了照,大声的道:“把他们带上来。” 二人对视一眼,知道大概是被派去云州府的人回来了,就是不知道这个常邈到底有多大的胆量,决定将他二人如何处置。 他们被押着从地窖中出去,又到了一个宽阔地带的高台上,一群山贼手举火把分成两列,舒嫽诧异的发现,那日和他们一起被抓的村民竟然赫然在列,想必这寨子中的人,有不少都是像他们一样,是被掳来的路人,也难怪京城的流民如此之少,这般官匪勾结,又有几人能够平安离开云州。 她了然的收回视线,正对面,依旧是一身褐色短打的寨主坐在椅子上,一只脚放在地上,另一只脚踩在椅面。 舒嫽见状一挑眉:“怎么,寨主派去的人回来了?那还不赶快给本相爷松绑?” 寨主将口中嚼着的树枝吐到地上,放下那条腿“对不起了舒相爷,松绑什么的就别想了,要怪,就怪自己时运不济,落到了我手里,” 他对身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手下便端着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两个粗糙的瓷碗,,寨主这时接着道:“喝了这碗酒,安心上路吧。” 又有人上前将他二人手上的镣铐解开,舒嫽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对那寨主笑道:“这是那位下令要我二人的命了?本相还真是小看他了,这样的胆识,在小小云州做个知州实在是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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