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嫽手握剑柄,‘唰’的一声抽出宝剑,只见雪一样的剑芒在空中划过,眨眼间便落到了常邈的脖子上。 常邈斜着眼珠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宝剑,头上有两滴冷汗掉了下来。 他嗓音中已经有些不安,但还暗自压抑“相爷这是何意,下官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相爷难道要滥用私行么?” 舒嫽扯起唇角,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寒光闪现,说出来的话轻飘飘的,却字字诛心“你如今抵死不认,不过是想着暗地里做些手脚从中转圜,进而脱罪是不是?” 她竟还笑了一声,然后慢悠悠的道:“常大人,你可看好了,这把剑乃是本相离京的时候,皇上御赐,皇上亲口对本相说,若遇不逊,可先斩后奏。” “如今证据确凿,常大人却抵死不认,所以么,你若再敢这般冥顽不灵,”舒嫽厉声道:“我现在就杀了你!” 于此同时剑身一抖,常邈脖子上已见了血痕,她继续道:“本相是个女子,拿不得这刀啊剑啊的,要是一不留心……”说着似乎为了印证自己这句话一般,剑身又抖了一下“常大人可想好了啊。” 常邈头上冷汗直冒,手脚也不自觉的发抖,直到感觉这剑似乎就要划过自己咽喉,他咽了一口唾沫,重重磕了一个头“下官认罪,下官,认罪就是!” 派人将常邈带下去之后,崔绍笑道:“舒相这光天化日,逼供的本事,下官佩服。” 舒嫽撇嘴“不然还不知道这常邈要熬到什么时候,本相可没这个功夫同他耗。” 一边说着一边收剑回鞘,重新放到桌案上,甩了甩手腕,嘟囔道:“到底是皇上的东西,还真有分量。” 之后崔绍将府衙中事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催舒嫽回驿馆休息,舒嫽也的确觉得甚是乏累,便没有推辞,先行回了驿馆,粗粗用了些东西,便躲进了被窝中,这些日子的折腾下来,她不知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很快便去会了周公。 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 她朦朦胧胧的睁开眼,屋里是点了灯的,暖黄色的灯光晕在不大清明的视线中,不远处的桌子前面,似乎坐了一个人。 她抬手揉揉眼睛,又晃了晃头,视野开始重新清明起来,坐在桌前的人一身月白袍子,乌黑的发随意的用玉簪束起,其余的披散下来,一般侧脸精雕玉琢,被柔柔的灯光一照,好看得有些不真实。 崔绍见她醒了,将手中书册放到桌上,起身走了过来。 他不近一张脸生的好,就连这身段也是一等一的出挑,行动间颇有些风摇竹动的味道。 走到近前,他开了口“你醒了?” 舒嫽心中嘟囔:原来是真的。 崔绍竟就坐在了她床头,舒嫽仅剩的一点迷糊也消逝的无影无踪,一双手将她扶好,然后便探到了颈上:“让我看看你的伤。” 自他认识崔绍开始,还从未见他做过如此僭越的举动,然而这拉拉扯扯的,竟然也没有让她觉得不能忍受。 这人说完了也不等舒嫽同意,就拆开了她脖子上绕着的纱布,微凉的指尖轻轻触碰伤口,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在这样的触碰下,只觉得凉凉的有些舒服。 舒嫽稍稍偏过去一些,小声的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伤,过两天便全好了。” 崔绍道:“还是要仔细些,女孩子家,若是留了疤终究不好。” 他说话的时候,口中的热气就喷在舒嫽脖颈处,温热的,痒痒的,带出些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息。 舒嫽略显慌张的将衣领向上拉拉,胡乱的道:“大,大夫说了不会留疤。” 崔绍漆黑的眼底光芒闪烁,带着明显的笑意,直勾勾的望进她眼底。 “在山寨中的时候,舒相不还说,我是你的人,怎么这会儿又害羞了?” 舒嫽的脸腾的红了,语无伦次的道:“本相那是,那是一时情急,才会口不择言。” 崔绍摇头:“晚了。” 舒嫽还想说些什么,崔绍却已经恢复了那副温润的形容,笑道:“好了,不闹了,我来是有件事要求舒相。” 崔绍言道,此番回去的路上经过临清,想要顺路回家乡看看。 舒嫽想了想,他此请实在情有可原,至多也不过耽误三两日的功夫,京中并无急事要处理,也就点了头。
第22章 次日舒嫽将云州的大致情况写了文书,令人快马呈给皇上,皇上亲自派人将常邈以及一干相关人等速速押解回京待审,舒嫽和崔绍便也另行启程回京,顺便还带走了齐彩月。 及近临清,舒嫽便开始不住的撩开帘子向外看,他们来的时候走的都是官道,此时向深处行来,所见青山叠着青山,是名画也难以描摹的浓淡相宜,碧水悠悠潺潺,倒映着天蓝云淡,口中不由得赞叹:“此地当真如传言般山清水秀,地杰人灵,令人见之忘俗。” 崔绍在一旁轻笑:“舒相过誉。” 也不知说的是他还是这山水。 舒嫽放下车帘,乐呵呵的道:“以后本相若想挂冠归隐,过闲散日子,这里倒是个不错的去处。” 崔绍眸子转了转,比山水还要多出几分颜色:“这倒是不错,到时候你我还可邻里而居,也有个照应。” 舒嫽别过头去望向外面,有些不自在的转移了话题。 车子一路驶进临清,屋舍俱是黛瓦白墙,车轮缓缓碾过青石板路,仿佛闯入了百年前的梦境,街上行人不多,也就不显得吵人,穿着虽不如京城中人华贵,但干净中透着朴拙,常有读书人经过,个个都是一身斯文。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在一户人家的大门前停下,舒嫽便知是到了,崔绍从车上下来,向她伸出了一只手,舒嫽犹豫一下,还是将手交到了他手中,任他扶着下车。 下了车,看到眼前的景象,她算是理解了崔绍口中的‘有的是钱’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门面并不算大,高悬的牌匾上写着‘崔府’二字,牌匾两侧各悬着灯笼,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富贵人家,可从大门两边绵延的高墙来看,这院落大小可见一斑。 门童见自家公子从车上下来,一个连忙上前行礼问候,另一个早已经飞也似的跑进里面通报。 一行人在门童的引领下进了府中,绕过屏风掩映,一路走来花木交杂,绿柳拂栏,长长的柳枝伸到清澈的池水上,荡起圈圈涟漪,更有回廊曲折,假山画壁,偶尔传来两声鸟鸣,足可见主人家的意趣。 舒嫽在京中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家的院子,可这般精巧幽静的还是第一次见,方走到一半,便看到一个身穿白衣,须发斑白的老人迎了出来。 崔绍走上前去行了一礼“父亲。” 崔老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眼睛里却依旧神采奕奕:“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就回来了,家中什么也没准备,”接着眼睛瞄向后面的舒嫽“这位是?” 舒嫽连忙做了个揖:“晚生舒望见过伯父,在下是贵公子的朋友。” 崔老笑眯眯看着她:“我儿出息了,到京城做了几个月的官,竟得了这么个清秀的美人做朋友。” 舒嫽有些尴尬的摸摸自己袖子,她一身男装打扮,自认有几分风流倜傥,却没想到还是瞒不住崔老的眼睛,只好笑笑:“伯父实在慧眼,晚生佩服。” 崔老大笑:“不妨事,不妨事,老夫这是高兴,呵呵。” 幸好有崔绍在一旁解围,崔老这才没有多说,将他们请入了厅中。 立刻便有下人上了茶,舒嫽端起茶盏,只觉异常清香,浅碧色茶汤透亮澄净,浅啜一口,入口微苦,但立刻回甘,比起家中用的,皇上赐的,另多了一种鲜香。 崔老笑眯眯的向她问道:“舒姑娘可有小字?” 舒嫽顿了一顿:“幼时曾得家父赐了两个字,绾绾。” 崔绍原本正打算端起茶杯的手停了下来,隔着氤氲的茶气望向她,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之后唇角溢出一抹笑意,舒嫽却浑然不觉,犹自和崔老聊天。 之后粗粗用了些饭食,天色便已见晚,崔老体谅他们辛苦,早早的便令下人收拾了房间安排他们去休息了。 管家舒嫽安顿在单独的一个院子中,还安排了小丫头侍候,舒嫽便命齐彩月另行休息去了,到了晚间,舒嫽正准备入眠,竟从门外传来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她披衣起身,只见崔绍穿一身家常的袍子站在门前,手中提了一个食盒。 就在舒嫽愣神的功夫,他已经进的门来,回身将门关上,还替她将肩上的披风拢了一拢,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眼前人伸手摸摸她的头:“算来你我也不过一个时辰未见,也不至于一见到我就高兴的傻了吧。” 舒嫽回过了神,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深更半夜,成何体统。 崔绍将手中食盒放到桌上:“方才觉得有些饿,便令下人准备了些糕点,想着你应该没有吃过,便拿过来给你尝尝。” 本相若真看不出来这是个借口,那才是傻的! 可是人来都来了,总不能赶走,她于是挑着眉道:“那我要多谢你了?” 崔绍道:“不必客气。” 得寸进尺! 虽然心中腹诽,舒嫽见到崔绍将食盒中的糕点一碟碟摆满了桌子后,还是有些垂涎。 这些点心都小巧精致,模样十分可爱,她忍不住拿了一块,甜而不腻,一向不爱吃甜的她也觉得喜欢。 自从到了临清,舒嫽莫名觉得心情舒朗,心情好了不自觉就多吃了些,不留心竟然呛到了嗓子,崔绍走过去替她倒了杯茶,递了过去,舒嫽接过,喝了一口,一双手替她拍着后背,带着些笑意的声音响在耳边“绾绾,你慢着些,我又不会同你抢。” 舒嫽听见他念出那两个字,咳的越发厉害,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崔绍还不忘打趣她: “我与舒相相识也算有些时日,却连舒相的小字都不知道,这一点上,我倒是不如我父亲了。” 舒嫽扭过头瞪他“你不是也没问过我?” 崔绍坐了回去,替自己也倒了杯茶,道:“我父亲很喜欢你。” 舒嫽道:“伯父若知我是谁,只怕就不会待我这般亲近了。” 崔绍笑出了声“你真当我父亲不知道你是谁?你不愿以真实身份示人,他乐得装糊涂而已。” 舒嫽瘪嘴:“我是怕麻烦嘛,若是因为我搞得你们阖府上下战战兢兢,连同伯父说话都两句话都要规规矩矩,下人们各个手忙脚乱,不仅你们麻烦,我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换来的是对方极为敷衍的附和“是是是,舒相果然是体贴入微,善解人意。” 舒嫽本还想回敬一二,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扫着崔绍“你曾同我说你们崔家‘有的是钱’,我今日算是见到了,你来的正好,在下少不得要向崔公子讨教一下这致富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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