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难为情的涨红脸,吞吞吐吐的说道,“话虽如此,可我毕竟做了半年皇帝,还是会忍不住挂念前朝的政务,再说朕也很想念尚书房的师傅们。” 说罢,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谢宝扇见他故作老成的模样儿,不禁暗自发笑,她让李恪坐下,李恪还未正式退位,故而她仍尊称皇上。 “皇上,你觉得朝中几位大臣的德行如何?” 李恪年幼,朝会他听得居多,甚少有发言的时候,几位站在前排,时常露脸的大臣,他还是模模糊糊有些印象。 他认真的回想半日,奶声奶气的说道,“刑部尚书王卿威严稳重,礼部尚书江卿学问最好,这回他深陷科举舞弊的案子,我悄悄问过皇叔,皇叔说历朝历代,但凡卷入科举舞弊案的主考官,多半没有好下场,轻则罢官,重则杀头。” 说这些话时,李恪脸色凝重,似乎很为江海川的前程担忧,谢宝扇握着他的手,说道,“还有别的大臣呢?” 李恪又想起一人,他道,“话最多的是监察院御史魏卿,别人都怕皇叔,就他不怕,还敢常常驳斥皇叔的话,皇叔每回都拿眼刀盯他,他像是看不见似的,该怎么驳,还怎么驳。” 谢宝扇笑了笑,接着问道,“那摄政王呢?” 提起摄政王,李恪思衬半日,他认真的说道,“我有时候喜欢皇叔,有时候不喜欢皇叔?” “为甚么?”谢宝扇好奇的问道。 李恪抬眼看了一下谢宝扇,说道,“皇叔操劳国事,我自是尊敬他,不过小福子悄悄告诉我,皇叔常来宁寿宫找母后,这样对母后的名声不好。” 谢宝扇心头微动,一语不发,李恪见她不语,犹豫了一下,说道,“母后是在生气吗?” 谢宝扇回神,她看着李恪,不知该如何回他这话。 她沉默了很久,说道, “无论是摄政王,还是朝中的大臣,这些都是皇上的股肱之臣,大邺朝的栋梁,何况皇上常说要守护江山社稷,当日你轻而易举就扬言要退位,就是辜负朝臣和黎明百姓。” 李恪心里有些后悔,嘴上却倔强的说道,“是他们先说母后的坏话,朕这才动怒。” 他满心维护谢宝扇,谢宝扇哪里忍心责备他,她将他搂在怀里,“我儿能这样护着母后,母后很欣慰。” 她微微停顿,说道,“不过,皇上要为母后出头,刚好选择了一条最不恰当的方法。” 李恪不解的望着她,谢宝扇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她道,“母后不怕一时被人误解,只要皇上还坐在龙椅上,终会有人理解我的苦心,反之,假如皇上失去今日的地位,我们甚至连开口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李恪似懂非懂,他忧虑的问道,“那朕该怎么办?” 谢宝扇笑了笑,说道,“放心,只要有母后,有摄政王,皇位还是你的。” 科举舞弊的案子始终没有起色,有些学子坚守在刑部门口,誓要讨回公道,有些学子收拾行囊,准备返回家乡,入夏的第一日,有两位落第的学子不堪忍受,相约在贡院服毒自尽,一连几位学子死于非命,天下皆惊,顿时民怨沸腾,从全国各地赶来的读书人纷纷声援死去的学子。 刑部尚书王国邦提心吊胆,只怕惹出更大的事端,一日三道奏折,送到摄政王的案前,请求处死卓宇,为平息学子们的怨气,越来越多的朝臣和公侯附合王国邦的提议。 终于,摄政王在大朝会下了罪已诏,启事太监诵读诏书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宣政殿,诏书还未念完,就听殿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哀家以为,摄政王这道罪已诏下得太早了。” 众人惊诧,说话的人已经进殿,站在玉阶之下的李善,看着谢宝扇穿着一身正装,牵着小皇帝李恪的手,踏进宣政殿的正门。 谢宝扇走进宣政殿,她目不斜视越过李善,将李恪送上龙椅,站在高高的玉阶上俯视殿前的文武百官,她的声音变得骤冷,说道,“皇帝在此,为何不拜?” 朝臣们俯身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恪看着下面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说道,“众卿平身。” 大臣们一一起身,魏之然身为都察院御史,又是最先站出来的,他先向谢宝扇行礼,随后说道,“宣政殿乃是君王和朝臣们议事的地方,太后娘娘虽则身份尊贵,为免阴阳失和,娘娘不应该踏足宣政殿。” 谢宝扇冷冷一笑,说道,“众位大人们只当哀家愿意来这里吗,皇上年幼,将政事交付给摄政王和诸位大臣,如今一件科举舞弊的案子,迟迟不得结案,闹得怨生载道,更是逼得摄政王不得不颁布罪已诏。” 文官最讲脸面,谢宝扇明讽暗讥,数落得他们面红耳赤,李善起身,他面向朝臣,问道,“太后说本王的罪已诏下得太早,敢问这是何意?” 谢宝扇没有回李善的问话,她看向王国邦,说道,“王大人,最关键的书商袁明智,为何始终找不到他的下落?” 王国邦看不上谢宝扇女流之辈,不屑向她禀报,然而此时所有人都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王国邦只得强忍不悦,说道,“案子一出,刑部就派人传唤袁明智,不过此人事先听到风声,早先一步潜逃,刑部已向各府州传发通缉令,一经发现,务必将其捉拿归案。” 只是,袁明智孑然一身,并无父母亲人,这几年南来北往贩书,也没有家室,想从他身边的亲朋好友查起,实在无从下手。 谢宝扇看着王国邦,她道,“这通缉令也不必下了,一个死人,刑部打算如何将他捉拿归案?” 王国邦大吃一惊,他一时忘记规矩,问道,“太后娘娘是如何得知袁明智已死?” 谢宝高深莫测的说道,“有人已在京城普安寺后山找到袁明智的尸身,王大人下朝后,就能在刑部看到他的尸身。” 一旁的李善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状作无意的说道,“人死了,也就是说死无对证了?” 谢宝扇抬着下巴,说道,“那倒未必,袁明智在柳条巷有个时常来往的相好,袁明智走前,已把证据交给她。” 听了此言,朝中大臣无不纳罕,倒不是因袁明智在柳条巷有相好,而是谢宝扇身居后宫,哪来得这么多消息。 有心人的目光已似有似无瞟向摄政王,疑心是他在背后主导,否则谢宝扇一个深宫妇人,从何得知案情的进展。 “袁明智留下证据,刑部怎会没有查出,莫非有人想要包庇泄题的考官?” 王国邦身为刑部尚书,不得不解释道,“案发后,刑部曾三次传唤过袁明智的姘妇,此人只说不知情,却不知她手里有何证据,还请太后娘娘明示。” 谢宝扇一笑,说道,“不急,王大人只管择日开堂审案,到时哀家会将证据送上,必定帮着王大人捉拿本案最大的凶手。” 王国邦微楞,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魏之然不赞同的说道,“微臣深知太后娘娘关心朝政大事,不过办案是刑部的事,微臣以为太后娘娘手中如有证据,应当交给刑部来审理。” 朝中不少大臣在谢宝扇进到宣政殿的那一刻,就心知不妙,不久前,摄政王提出要皇太后垂帘听政,遭到六部尚书一致反对,甚至小皇帝也闹着要退位,众人明知摄政王不会轻易放弃,却不想他这么快就反击,且是以这种粗暴直接的方式。 这时,寿安侯站出列,因着废太子谋逆一案,杨家险些遭祸,这些年,寿安侯在朝会上轻易不发言,像个隐形人一样,今日他会站出来,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 “微臣认为皇上尚且年幼,虽有摄政王辅政,不过,摄政王和几位尚书大人在政事上时常意见相左,致使朝政内耗,长此以往,与国家无利,若有太后娘娘垂帘听政,便可从中调和,安稳臣心。” 他一番话说出口,文武百官神色各异,在朝中为官,最讲究凡事有度,寿安侯说得这种情形,人人心知肚明,却只有他敢当着摄政王和六部尚书的面前直接挑明。 第132章 皇太后垂帘听政,宗室…… 皇太后垂帘听政, 宗室和公侯们另有一番盘算,他们和朝堂上的大臣们不同,家族的恩宠和前程需得依靠帝王。 皇帝年幼无知, 整个大邺朝,再没有谁比皇太后更希望他能坐稳江山,她代表着皇帝,只要听政,就意味着和摄政王以及六部互相牵制,这对于宗室和公侯们来说,利大于弊。 如今,宫里有母后皇太后和圣母皇太后, 寿安侯出身杨家,私心更希望垂帘听政的人是母后皇太后, 不过他亦知道这是异想天开,废太子谋逆一案刚刚过去几年, 此事引起的朝堂震荡依然让人记忆犹新,当年的老臣大多还在朝为官,他们原本就是二皇子的死忠, 二皇子被摄政王所杀, 这才让五皇子捡了这个天大的便宜,又怎么可能允许杨氏垂帘听政呢。 摄政王和六部不合, 这是他们支持皇太后垂帘听政的理由,寿安侯的话让朝臣们哑口无言,他说的是事实。 摄政王冷冷盯着寿安侯,寿安侯身上的冷汗迅速爬上整个后背,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危险的事,但他不得不做, 赌赢了,就会带着整个杨家走出这种颓败的局势。 谢宝扇也在看寿安侯,她心知朝堂上有人支持她垂帘听政,到她没想到最先为她发声的人是寿安侯,她想到了慈宁宫的杨氏,是她的授意吗? 只要事关杨氏,谢宝扇总会生出几分警惕,她比谁都清楚那个女人的手段,若非废太子不仁不义,何曾会有后面的许多事呢。 不过,眼下不是在意这件事的时候,她收回目光,把在场的几位尚书挨个儿看了一遍,每个人都在追求自己的利益,摄政王和六部不齐心,党派斗争势必会分裂整个朝政,即使这自古以来都无法避免,但是她希望最起码在李恪亲政之前,朝堂上的局势能更加安稳一些。 李善的视线落在端王李清身上,他问道,“端王兄,你怎么看?” 端王想不到这个难题会抛到自己面前,朝上的这几方阵营,他谁也不想得罪,却不得不在众人的瞩目下,心里权衡再三,说道,“本朝曾有过太后垂帘听政的先例,不如请太后先试着听政,若是对朝政无益,再废除听政即可。” 李善皱起眉头,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以六部为首的朝中大臣们也不赞成,都道请神容易送神难,谢宝扇一旦开始听政,就不会轻易退到后宫。 代明说道,“前朝的孝康文皇太后听政,是因宗成帝没有摄政王辅政,若是摄政王愿意放下摄政,那么请皇太后听政也未尝不可。” 说罢,他还挑衅的看了李善一眼。 偏偏有人跟着他的话搭腔,甚至还不要命的旧话重提,“怀王的职责本就是镇守边疆,当时未经皇令召唤私自回京,已是触犯国法,今日怀王若能返回云州封地,我等自是要恭迎圣母皇太后垂帘听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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